分卷(12)
他在無聲地哭! 他多次睜開眼睛,卻什么也看不見,終于再一次閉眼睜開之后,面前有了光線和顏色。他余光瞥見一個美少年趴在床邊歪頭看著他。 那人一只寬大的手掌撐著腦袋,左側(cè)的斷眉分明帶著十足的暴戾陰鷙,可那刀眉下的眸子卻盛滿了純真而又專注的期待,這樣的眼睛他之前只見一人有過。 如果不是眼前的男人生得太過俊美,他都要忍不住喚一聲謝顏 美少年開口,聲音說不出的愉悅:師施主你醒了!? 葉君晰剛要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有些啞,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喉嚨,開口卻發(fā)現(xiàn)沒有聲音。 自己這是啞了? 美少年連忙將床尾的被褥挪過來,墊在他頭下,讓他可以半撐起身子,待一切做好之后,他認真地說:施主不必擔心,這只是藥的后勁,等你胸口的傷恢復了,不用再服藥,嗓子自然就正常。 他點點頭,抬手指了指少年,又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示意他嘴邊還掛著褐色的痕跡。 少年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他連忙扭過頭偷偷將那處揩掉,而后握拳在嘴邊咳了咳,認真地說:施主,你傷得很重,禍及心脈。這幾日都只能臥床。等好些了,我再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你好生歇著,再過半個時辰藥就熬好。 少年未等他做出什么反應,就一溜煙跑走了。 不多會兒,宮哲彥端著藥湯一路小跑奔了過來,當他看見葉君晰還是平靜地躺在床上,心中提起的石頭頓時落了地。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褐色湯藥,既開心又難過。 哎,師兄醒了,他就沒有親自上陣喂藥的機會了。 他再抬起頭時,只見葉君晰側(cè)過頭來對他微微地笑,銀色的發(fā)垂落在枕邊,映著紅石榴一樣秀色可餐的紅眸,他仿佛是修仙了萬年化作人形的絕色雪妖。 宮哲彥眼前驚艷,手上也跟著一頓,guntang的藥湯潑灑出來,食指立刻紅腫了起來。 這場景自然被葉君晰瞧在眼里,當少年端著藥湯坐在他跟前時,他立刻執(zhí)起少年的手,放在唇邊,吐出一口寒冰般的仙氣縈繞在他的紅腫的食指上。 少年的面上更顯窘迫,不舍得將手抽回,舀了一勺藥湯在嘴邊細細吹了吹抬到他唇邊來,左手還用手拖在他下巴幾寸之下,約莫是怕湯汁撒出來滴到他胸前的傷口上。 這般細心讓葉君晰受寵若驚,他抬起探究的目光看向少年,少年則似乎猜到他所想一樣,立刻說道:我既然救了你,就要好生照顧到你痊愈為止。你若想感謝我不如將你腰間的玉牌送給我。 將玉牌要回來,畢方還可以回去繼續(xù)充當華南。 葉君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白玉,原來是華南給他進入結界的那個腰牌。眼前這個小少年是知道此物能進入龍陽劍派后山結界,還是不知道? 葉君晰有些懷疑,他搖了搖頭,抬手比劃著,開口無聲地說:我送你其他的,可好? 少年將他的唇語讀得清晰,對答如流:好,你送我什么都成??彀阉幒攘税?,這藥一定要在溫燙的時候喝下去最有效果。 葉君晰抿了下唇,心中暗暗覺得自己大概是警惕過了頭,這孩子也許只是喜歡白玉這樣的物件。 藥不是很苦,按理說這種修復心脈的湯藥該是又酸又澀苦不堪言的,可他喝到嘴里竟嘗到了一絲甜味,像是嫩嫩的手剝蓮子,喝下去十分爽口。 這藥他一連喝了三日,每日六遍,少年不是端湯藥給他喝,就是煮各類甜粥喂給他。少年的手藝很好,粥的濃淡簡直與謝顏做的如出一轍。不過,他也沒怎么吃過其他人做的羹湯就是了。 喂粥喂藥的時候,他總喜歡盯著少年的眼睛看。那雙眼睛實在太漂亮,睫毛又濃又密,瞳仁像墨黑的吸了水的溪邊圓石,將他渾身的疼痛與不安全全吸了進去,在抬眼垂眸之間不斷飽和、滋潤,放出星空一樣璀璨的光芒。 少年的耳尖和臉頰多半時刻都是紅彤彤的,他想開口提醒他一句,這幾日天氣并不冷,少年的衣袍穿得太厚了。自己躺在床上,只著一件薄得透膚的中衣都不覺得冷。他倒是裹得嚴實,家中是不是沒有長輩? 他想開口用唇語與少年交談幾句,卻被少年的食指按在了唇上。 少年認真地和他說:你別開口了,有什么話,你寫在我掌心,我一樣明白。 說完將不剩多少的甜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啊,居然端走了?他還想多吃兩口 葉君晰舔了舔唇角,可惜剛剛那最后一粒醉人甜膩的糯米也被少年離開時的食指摸了去。 他抬手拖著少年寬大的手背,在他掌心寫道:「你的名字」 我叫畢彥,哥哥可喚我彥兒。 葉君晰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的銀發(fā)紅眸,又繼續(xù)寫道:「你不怕救了個惡人?」 宮哲彥指了指屏風上堆疊的衣衫,說道:我看哥哥的衣服,知道哥哥是龍陽劍派的劍修。我印象中的龍陽劍派是個八方有難,一方支援的仙門。二十多年前龍陽劍派的掌門還以一己之力擊退魔尊和妖王,幾個月前在百蜜之境中解救了上百名修者的葉君晰還是他們派中的首席大弟子。試問有這樣的掌門和師兄以身作則,哥哥在其中,又怎么可能變成惡人呢? 葉君晰聽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在外人眼中這般正氣的龍陽劍派終有一日會毀在沈向卿的手里。 沈向卿閉關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們?yōu)槭裁磿痪仁軅臉穾熋茫?/br> 他正想著,外頭突然響起一聲驚天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他與少年不約而同地向門外看去,少年似乎想到什么,立刻跑了出去。 第17章 補陽能手 莫名其妙被下藥 宮哲彥帶著一身戾氣沖到了畢方面前,他剛剛想反諷一下沈向卿,讓大師兄更加討厭沈掌門,卻被畢方的一聲尖叫打斷了。 也不知道葉君晰的那一聲長嘆到底是什么意思,會不會還在惦記著沈向卿從前的好。 剛從魔殿飛回來的畢方指著蓮花池,瞪圓了眼睛問道:少主,有人將池子中的千山火蓮摘走了!這附近有賊啊!恐危害了少夫人性命?。?! 宮哲彥皺了一下眉頭,心中不爽原來就這點小事:不用擔心,廚房的糖不多了,我這瞧著這蓮子滋味不錯,挺甜的,就摘走了。 哦,啊??少主,這可是三千年才結一顆的圣品?。。?!哎哎哎,真是暴殄天物 宮哲彥聽畢方這樣說,斷眉立刻挑高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能入師兄的口,是它的福氣。少它這點甜味,師兄喝藥苦了就得皺眉頭。誰讓師兄皺眉頭,我就讓他斷頭。怎么?畢方你有異議? 畢方連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勃頸,一手的冷汗,偏偏面上還得堆著笑:豈敢豈敢,少主英明。那千山火蓮的蓮子掩蓋氣味的功效卓著,放半顆蓮子便能讓整鍋湯藥清爽回甘。少主真是品鑒奇才! 宮哲彥聽了畢方的彩虹屁果然很受用,高高的眉尾降了下來,I斜睨了畢方一眼,得意洋洋地說道:你也是位老醫(yī)師了,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我再教你一招,蓮子取芯磨粉加到藥湯里,煮上半個時辰,效果更好。再苦的藥喝起來都是甜的! 什么???! 宮哲彥見畢方吃驚,還以為他不信,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哎,有時候要學會靈活運用,不要光看那些醫(yī)書上的內(nèi)容,實踐出真知! 誰知畢方聽了他的話更加激動起來,抬手就要捉他的手腕迫切的詢問。 宮哲彥不喜歡旁的人碰他,立刻將手抽了回來,只聽畢方問道:少主居然把蓮芯給拔了?完了完了,壞了壞了,這千山火蓮別名起陽蓮,是補虛壯陽的上上佳品,可要是把蓮芯取出,光以蓮子白rou入藥,就會太過燥烈兇猛。我給少夫人的補藥本就溫熱峻補,容易致使患者肺熱燥烈,口干舌燥。加上去了芯的起陽蓮,簡直如同春|藥!少主啊你給少夫人吃了多少顆去芯火蓮子啊? 畢方說著說著汗流浹背,他哪里知道自己三日不在,少主就自發(fā)研究出了這么個cao|蛋|玩意兒。到時候少夫人因欲念難忍,病中與少主翻云覆雨,傷及了根本。又是他畢方的過錯 哎,哎,哎,會燒飯的少主真難帶?。?! 春|藥二字似一道紅煙炸得宮哲彥滿臉通紅,他瞬間又想起那晚師兄在他身上妖嬈勾人的模樣來,頓時口|干|舌燥,心癢難耐,好像吃了起陽蓮的是他宮哲彥。 那可怎么辦?!師兄他吃都吃了! 不僅吃了,還一連吃了三天,一只蓮蓬結了三十六顆蓮子如今已經(jīng)只剩一半。他覺得那味道好,就連平日里的甜羹里也加了些。 怪不得師兄明明是身懷冰靈根的陰寒體質(zhì),寒冬臘月穿著薄衫也不覺得冷。 畢方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是啊,吃都吃了,能怎么辦?少主萬不可由著少夫人縱欲過度,如果少夫人真的很想,就就稍稍緩解一下便可,時間不能太長。 宮哲彥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那他何時可以停了藥?損傷的心脈又如何補救? 少主帶我去看看少夫人吧,搭了脈再說。 畢方帶著祈求的語氣,仿佛他是那個病入膏肓的患者,而葉君晰是給他看病的神醫(yī)。 宮哲彥冷哼一聲,帶著畢方去見了葉君晰。 葉君晰見門口又來了以為男子,面容與華南七八分相似,覺得自己當真是與這二人有緣。 宮哲彥立刻介紹道:這是我哥,畢方。雖然藥方是他開的,但哥哥是我撿回來的。 那意思就是,救命恩人,還是他。 葉君晰笑而不語。 畢方挺直了腰板,讓自己盡量不顯得像個隨從,坐在床邊給葉君晰診脈,觸到那冰肌的一剎那,他覺得自己脖子都跟著涼了起來。 少少公子的身體恢復的不錯,明日就可以不喝藥湯了。白日里,公子可以在我園林、游廊上轉(zhuǎn)一轉(zhuǎn)。我這四合院外置了結界,一般妖魔闖不進來,萬一有危險。我弟弟畢彥他的法術登峰造極,定能保護好公子。 葉君晰感激地微微點頭,他正想開口問上兩句。宮哲彥卻替他先開了口:那他的心脈怎么辦?畢方你可有什么靈藥修復? 慢慢修養(yǎng),十年便可以痊愈。如果要從速,需得用虹鸞靈殊花。 被問的畢方再次開了口,下意識的躬身讓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宮哲彥的哥哥。葉君晰把這個原因歸結于美少年的斷眉看起來太兇了,不笑的時候連自己親哥都被他震懾。 畢方遞給他一粒青藍色的丹藥:這是清喉丹,原本不讓你開口是怕這丹藥的寒性減弱了補藥的功效,不過你吃了這么多天起 宮哲彥:?。。?/br> 宮哲彥一聽到畢方說這個字,就知道起陽蓮的事情要被揭出來。他一個眼刀飛了過去,讓畢方將后面兩個字咽了回去。 畢方:啊起了效果!不用擔心這個,放在嘴里含一含待會兒就能說話了。 葉君晰照做,果不其然干燥的喉嚨立刻溫潤了許多。連身上的燥熱感也去除了一些,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些熱,這幾日是越來越熱。每天晚上還總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 夢里的他在和謝顏蕩秋千,謝顏將他越推越高,感覺快要飛上了云巔 還有那個黑暗中的濕吻,他又連連夢到了好幾回,感覺是那樣的清晰,好像真的有人捧著他的臉頰汲取,可他的腦袋卻很沉很重,睜開眼也是一片漆黑茫然,只能感受到那人的鼻梁很高,眼淚很咸。 葉君晰終于可以開口:感謝兩位義士相助,只是不知這靈殊花哪里才能有?不瞞二位恩人,我其實是龍陽劍派的葉君晰。被掌門當作是入了魔的修者趕下山來,我的靈戒中還有一位受了重傷的師妹,畢神醫(yī)若能幫我看看她的情況,葉某不勝感激! 畢方一聽就知道葉君晰所說的是樂沅荀,樂沅荀不是被鄭秉一一劍捅了個窟窿,不在龍陽劍派養(yǎng)傷卻在少夫人的手上???!少夫人冒死回到龍陽劍派,不帶少主走,反而劫走了樂沅荀? 難道少夫人他不喜歡男人,而是喜歡樂沅荀???! 這也難怪,像魔尊那樣好男色的畢竟是少數(shù),三界大多都是陰陽相吸。少夫人喜歡可愛美麗的樂沅荀也算是人之常情。 而且仔細想想,樂沅荀是為了給少夫人擋劍才受的重傷,而少主當時在干什么?少主當時看起來就像是一次就倒的萎男。這么一比較,少夫人就更應該喜歡樂沅荀才對! 畢方雙手捂著下唇。 畢方震驚地看向?qū)m哲彥。 畢方突然覺得少夫人未來有可能不是少夫人。 宮哲彥接收到畢方驚訝的眼神,還以為他是不想給死人看病,連忙沖著他皺了皺眉頭:畢方,去幫葉哥哥的師妹好好看看,醫(yī)者不挑病人。 畢方暗暗瞥了一眼宮哲彥,只覺得少主腦子不好,沒能抓住重點。這可是情敵?。。。槭裁匆???! 畢方捧著玉戒,暗暗對宮哲彥勾了勾手,示意他有事出去說。 葉君晰臥在床榻上,見宮哲彥跟著他哥哥畢方走了出去,兩人站在門外偷偷言語了兩句,宮哲彥抬起手給了畢方一個爆栗子。頓時捂著嘴笑出來聲,倒是可愛至極,讓他想起來謝顏和樂師妹打鬧時的場景。 哎,也不知樂師妹還能不能有生還的機會 *** 是夜,宮哲彥披著厚厚的吉光毛裘坐在門外,雪落無聲,他靜靜地聽著葉君晰均勻的呼吸聲。 自葉君晰醒來之前,他都一直這樣守著宮哲彥,從處暑到臘月,生怕哪日葉君晰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 現(xiàn)在葉君晰醒了,他還是這樣守著。惴惴不安又帶著七分悸動。 萬一大師兄有了那方面需求,他要一定自薦枕席。 宮哲彥正想著,屋里的美人就開始喘息起來,他想也不想直接沖了進去。 榻上的美人白皙的臉頰盈著一層薄紅的春光,朱唇鮮艷若血,銀色的發(fā)如皎月傾瀉在床邊,與其同色的睫羽仿若月下的銀蝶低顫著翅膀。即便沒有朝他看過來,也教人心旌神搖。 宮哲彥一顆心跟著這無邊春色,蕩漾了起來。 他輕輕喚了一聲:君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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