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們拌面還是湯面？”石星火對掛面也很感興趣。

    石振道：“拌面，用我之前留著的鹵汁拌一拌就能吃了?！必i頭rou的鹵汁味兒很濃，拿來拌面再好吃不過，上面再切點豬頭rou……關白羽和石星火肯定喜歡。

    石振買掛面，其實也是因為它煮起來比米飯快，他又累又餓，想快點吃上熱乎的。

    他把面下鍋，順手下了點青菜，等面好了撈起來拌進去鹵汁，一口氣吃了兩大碗。

    石星火也吃了兩大碗，就連胃口最小的關白羽，吃的都比平時要多很多。

    吃完，石振繼續(xù)燉豬頭——他要盡快掙到錢。

    昨天晚上石振燉豬頭的時候，關白羽的小奶奶過來了，而今天晚上……

    石振開始燉沒多久，就有好幾個人來了。

    今天關白羽家差不多燉了一天的豬頭，來來往往很多人聞到了香味，現(xiàn)在他們過來，就想瞅瞅到底是什么好吃的。

    很多人還想買點回去。

    第17章

    石振對村里人很熱情，說了自己在燉豬頭，準備明天拿去鎮(zhèn)上賣的事情，也說了這豬頭要燉很久，估計要明天早上成品才出來。

    “你們要買的話，可以明天早點過來，我便宜一些賣給你們。”石振道，村里人起得都早，他明天早上又不打算太早去鎮(zhèn)上，完全可以在村里賣了一些再走。

    端著豬頭rou去鎮(zhèn)上，真的很累。

    他們村離鎮(zhèn)上算近的，也因為這樣，村子相對富裕。

    但就算這樣，大家去鎮(zhèn)上的次數(shù)也不多。

    十幾年后人們覺得很短的距離，對這時候的人來說很長很長，別的不說，就說距離安山鎮(zhèn)開車只要半個多小時的長溪市，他們村里的老人就都沒去過，那些年輕人會去，也是因為現(xiàn)在結婚流行去市里買一套新衣服。

    所以村里人不怎么買rou吃，吃熟食的次數(shù)更少，如今聞到這么香的味道，紛紛說明天早上一定來買。

    吃過晚飯大家都閑著，陸陸續(xù)續(xù)有不少人來關白羽這里，關白羽家里待不下，大家就在門口待著聊天。

    他們聊鍋里噴香的豬頭rou，也聊石振這個關白羽的表哥，問石振關白羽親爺爺家那邊的事情。

    石振來到這村里沒多久，村里人就都知道他了，上次有人來殺豬的時候，大家還跟石振聊了聊，而現(xiàn)在，他們對石振有了更多的了解。

    “你這人不錯，小羽親爺爺那邊，就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了，竟然連親孫子都不要?！?/br>
    “你來了之后，小羽的日子過的好多了?！?/br>
    “小羽以前吃了苦頭，以后就好了。”

    ……

    石振是關白羽的表哥，不會讓關白羽遷戶口改姓，對村里人來說，他對關白羽好，其實是在補貼老關家，幫老關家養(yǎng)孩子，以至于還有人覺得石振有點傻。

    當然，沒人當面說就是了。

    到了八點左右，這些人就散了，石振等他們走了，處理好那個豬頭，這才和石星火一起回去睡覺。

    第二天石振醒來的時候，又一次覺得自己渾身都酸——他的肌rou多半又拉傷了。

    石振和石星火去關白羽那邊吃早餐的時候才五點多。

    煮粥要花很多時間，吃了之后還要不了多久就會餓，石振就干脆煮了一大鍋米飯，夠他們?nèi)齻€人吃一天的量，又涼拌了兩根萵筍。

    他們還沒吃，就有人來買豬頭rou了。

    都是村里人，石振把價格算低了一點，一塊五一斤賣給他們，又表示明天開始，以后每天早上晚上，他都會在家里賣豬頭rou，大家要買可以過來買，比鎮(zhèn)上便宜。

    j市這邊人口密度高，農(nóng)村人也多，偶爾出現(xiàn)個新鮮吃食，更是大家伙兒都想買點嘗嘗，以至于這一個豬頭，不等石振把它搬去鎮(zhèn)上就賣完了。

    關建國就一口氣買了兩斤，他平常開拖拉機累歸累，收入還不錯，不差這三塊錢。

    就是他買的時候，帶著他女兒來看熱鬧的二奶奶格外不滿意兒子大手大腳的作風：“你買個半斤嘗嘗就行了，干嘛買兩斤，這么多哪里吃的完……”

    “我一個人就能吃兩斤?！标P建國對自己老娘道。

    二奶奶眼珠子一瞪：“能吃又怎么樣了？你爸一頓能吃一只雞，他什么時候一頓吃一只雞了？”

    關建國不理她了，要是聽他嗎的，他家別想吃rou。

    二奶奶還是念叨個不停：“現(xiàn)在的日子真的越過越好了，以前哪里能動不動吃rou，飯都吃不飽，那年家里一點糧食都沒有了，我餓得頭都大了一圈，最后排了幾小時的隊，買到一個不要錢的粢飯團，才緩過來……”

    旁邊立刻有同樣帶著孫子孫女來看熱鬧的老太太接話：“以前粥里撒點鹽，要一勺醬油就直接吃了，現(xiàn)在的人吃個咸菜還要吃老多油炒的，不要吃蒸的。”

    又一個老太太道：“是?。∵€記得我們那會兒，一個皮蛋全家吃，夾一塊沾點醬油舔一舔就能配粥了……今天早上我孫子竟然一個人吃了一個皮蛋?！?/br>
    關白羽家附近原本是有別的房子的，關建國他們沒有蓋新房之前，就住在他左右。

    現(xiàn)在那里的房子已經(jīng)拆了，留下一些石頭什么的堆著，這些老太太就坐在石頭上聊天。

    她們帶的孫子孫女，大點的在旁邊玩，一兩歲被她們抱在懷里的煩了，就伸手去捂自己奶奶的嘴巴。

    說完以前的事情，她們也不管自家孩子已經(jīng)不耐煩了，又開始說念佛的事情。

    石振賣完豬頭rou，就去了一趟鎮(zhèn)上，然后一口氣背回來四個豬頭。

    冷切豬頭rou這樣的吃食，剛出來的時候賣得會好一點，以后肯定會賣不動，他不如就趁著這段時間，多掙一點。

    昨晚上燉的豬頭在家里就賣完了，石振只能重新開始燉，中午吃過飯才去鎮(zhèn)上。

    他是跟關白羽一起去的，到了鎮(zhèn)上，他放下東西，拿出兩塊錢給關白羽：“小羽，你難得來鎮(zhèn)上，去買點東西吃?！?/br>
    “不用，我有錢。”關白羽道，“你之前給我的錢我還沒花?！?/br>
    石振之前給過關白羽三十塊錢，那錢關白羽只買柴火的時候花過一點。

    關白羽不肯要錢，石振只能作罷，不過關白羽雖然沒拿石振的錢，但還是去買東西了。

    他缺很多東西。

    他奶奶給他留下的錢很少很少，這兩年要不是他常?？嫉谝唬蠋煏剟罟P和本子，恐怕他會連必要的文具都沒有。

    如今有了錢，他就想去買幾根圓珠筆筆芯，還要買點油鹽醬醋什么的。

    頭一次見面，他表哥就給了他三十塊錢，他一度覺得他表哥很有錢，但這幾天觀察下來……他表哥應該很窮。

    他跟石星火聊過之后，更是無比確定這一點。

    關白羽背著個筐子，一樣樣的買。

    兩塊錢一袋的洗衣粉，一塊錢二十盒的火柴，四毛錢一斤的鹽……

    關白羽這一花，就花了十塊錢。

    剩下的錢他沒動，他家里的糧食快沒了，他要在村里跟人買一點米。

    關白羽回去的時候，石振的豬頭rou已經(jīng)賣掉大半，只剩下一兩斤了。

    “哥?！标P白羽叫了一聲，走到石振身邊。

    石振把小凳子給他坐：“你去那邊樹蔭下坐著休息一下，等我賣完了，我們就回去?！?/br>
    石振自己一點不覺得賣東西丟臉，但他知道關白羽這個年紀的人，可能會覺得賣東西有點丟人。

    關白羽并沒有這樣的感覺：“我坐在這里就行了。”他不想離石振太遠。

    關白羽不走，石振巴不得，這人活生生在他身邊坐著，他一顆心都安定下來了。

    關白羽坐下后，石振就瞧見了他買的東西，微微愣了愣：“你沒買點什么吃的？火腿腸汽水什么的都很好吃，那邊的rou包子味道也好?！?/br>
    關白羽搖了搖頭：“我不餓。”

    “一個包子又沒多少分量，”石振笑了笑，恰好看到旁邊兩個擺攤賣菜的老太太正在分吃一碗小餛飩，就問，“那你要不要吃小餛飩？”

    鎮(zhèn)上的吃食店都集中在菜市場附近，那家賣包子的店還賣小餛飩。

    “不用?！标P白羽拒絕了。

    他沒吃過小餛飩，但不想花這個錢。

    “我想要，你去買一碗，我們分著吃?！笔衲贸鲆粔K錢給關白羽。關白羽很喜歡小餛飩，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常常包來吃，他大早上起來，關白羽就會給他煮一碗湯湯水水的小餛飩，再給他炒一大碗蛋炒飯或者做個蛋餅，讓他搭著吃。

    他當時覺得關白羽太閑了——一個早飯何必弄兩個花樣？就算要弄兩個花樣，出去吃不就行了？

    但后來，他自己包了小餛飩，卻再不是這個味道了。

    關白羽不肯拿錢：“我有錢……”

    “關白羽？”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關白羽一愣，抬頭就見閆江濤和兩個跟他差不多大的人正好從旁邊的包子店里出來，那兩人他認識，不是他們一班的，但跟他們同年級。

    “關白羽你在賣東西？”閆江濤滿臉稀奇地看著關白羽，“你這么臟，賣的東西能吃嗎？”

    關白羽低下頭不想惹事。

    閆江濤卻不依不饒：“你賣的什么東西啊，黑乎乎的看著就惡心，你身上很臭，你賣的東西也是臭的吧？”

    閆江濤是周末和朋友一起來鎮(zhèn)上來玩的。

    他零花錢多，每個周末都會來鎮(zhèn)上買東西，吃點好吃的。

    以前他從沒在鎮(zhèn)上遇到過關白羽，現(xiàn)在遇到了，就忍不住挑剔幾句。

    關白羽依然沒說話，石振臉都黑了，問關白羽：“這是誰？”

    關白羽道：“我同桌?！?/br>
    關白羽沒看石振，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以前閆江濤找他麻煩，他基本都是忍了的，除非閆江濤太過分，他才會想法子，偷偷報復一下。

    但他不敢太過分，他知道自己斗不過閆江濤。

    可現(xiàn)在，閆江濤當著他哥的面說他……

    石振聽到了關白羽的話，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關白羽的同桌無意中在鎮(zhèn)上遇到他們，都這么說話，平常在學校里，又是怎么欺負關白羽的？

    他以為關白羽成績好，在學校里不會受欺負，然而錯了。

    他之前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

    石振銳利的目光看向閆江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