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不在速度, 畢竟他輕易就能行進(jìn)得比任何地球上的交通工具都要迅速。溜過大型犬的人可能會比較有經(jīng)驗，他現(xiàn)在就是那種在旁觀者眼中正常往前走、實際上力氣都花在阻止自己前進(jìn)上面了，手里的繩子繃成直線、每時每刻都在與狗子角力的狀態(tài)。

    如果不是孤獨堡壘中恰好有一條他上次遠(yuǎn)行從宇宙中帶回來的、據(jù)說是用來拉拽行星的金屬編成的細(xì)繩，今日遛狗的難度將直線上升到不可完成的地步。

    “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再一次與狗的斗爭中差點被甩到池塘里之后，以超人的涵養(yǎng)都不由得惱火地發(fā)出質(zhì)問：“跑了這么遠(yuǎn)運動量還不夠？不然我們干脆往宇宙里飛吧。”

    別人遛狗是從家門口走到小區(qū)門口。

    他遛狗是從地球飛到月球。

    白狗回過頭，用犬類動物特有的濕漉漉的眼眸望了他一眼，“嗷嗚”著叫了兩聲，又回頭拽拽繩子。

    “……算了，你走慢點，不許飛，我在后面跟著你。”

    摩西開始自暴自棄，他時刻注意著周圍的環(huán)境，趁沒人的時候漂浮起來，像風(fēng)箏一樣被小氪拉著前進(jìn)。

    接近傍晚時陽光已經(jīng)沒有那么熱烈了，照在臉上熱乎乎的，像是大自然溫柔的掌心。他閉上眼睛迎著帶有水汽和沼澤腥味的風(fēng)，想象自己睡在摞成小丘的玉米芯上。知更鳥啾啾聲和蟬鳴在他身邊環(huán)繞，小氪追著鼴鼠的尾巴跑向地平線盡頭。

    童話《綠野仙蹤》的主角多蘿西也住在堪薩斯。她家里有座農(nóng)場，還養(yǎng)了一條叫做托托的小狗。這部童話作品知名度很高，摩西很久之前就看過，克拉克作為文字工作者也在業(yè)余時間讀過很多雜七雜八的文學(xué)作品，包括重溫童話故事。

    這讓超人落在這片土地上時，總有種自己進(jìn)入另一個世界的錯覺。

    他又想起了瑪莎?，斏た咸?，生活在泥土和植物之間的勤勞女人，他的丈夫喬納森·肯特在幾年以前被颶風(fēng)帶走了。

    這是真相嗎？

    他會不會像《綠野仙蹤》的女主角一樣，被龍卷風(fēng)帶到奧茲國去，遇到稻草人、鐵皮人和獅子？當(dāng)然，稻草人絕不會是哥譚的那個。

    但可惜的是，克拉克沒能來得及在幾年以前事故發(fā)生的那天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瑪莎。

    他愛她，并愿意分擔(dān)那份痛苦與沉重，盡可能給予對方慰藉，然而他們甚至從未見過面。

    ——就像平行宇宙的托馬斯·韋恩只與布魯斯交談了寥寥數(shù)語、閃電俠最后也只隔著萬水千山和母親道出一句‘再見’，沒有誰能陪著另一個人過上一生，無論那份感情有多厚重。

    蝙蝠俠、鋼鐵俠和閃電俠的父母都死在他們年少時，美國隊長的愛人垂垂老矣、被歲月劃下不可跨越的鴻溝，人性的偉大似乎總是伴隨著傷痛?？死嗽?jīng)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一句話：你所見到的每個無法釋懷的結(jié)局，或許正是他們力所能及迎來的最好落幕。出于對這種宿命的見證，以及某些現(xiàn)實上的考慮，盡管知道自己和瑪莎一定會相處良好，克拉克還是沒有真正動身和女人相識。

    就連小氪才田野間跑跑跳跳的時候，他都會小心翼翼拽著繩子避開那座農(nóng)場的位置。

    現(xiàn)在超級英雄和普通人之間的矛盾那么劇烈，超人還是爭議點最大的一位，他又怎么保證不給對方帶去麻煩？

    話雖如此，遛狗的路線有時候是很難做到精確的。

    往往你前進(jìn)的方向不取決于自己，而取決于狗。

    他在空中飄著飄著，忽然聽到熟悉的心跳聲。

    超人：“！”

    摩西終于憋不住對系統(tǒng)吐槽：“我不是真的人類，但它是真的狗。可能養(yǎng)孩子都比養(yǎng)氪星犬來得省心?！?/br>
    系統(tǒng)：“實踐出真知，你以后可以對比一下?！?/br>
    “我又沒結(jié)婚，你什么意思？”摩西猛然間意識到了什么，“蝙蝠俠那邊得到的情報是真的？不是，盧瑟真的打算造個氪星人？！”

    系統(tǒng)：“嗯哼，你什么都不知道。”

    淦。

    等會。

    摩西：“他會把自己的成果培育成健康積極向上且對社會有用的人嗎？”

    “你覺得盧瑟是這樣的人？”

    那禿頭不是個神經(jīng)病被害妄想癥且危害社會的人么！

    “……也有可能他們互補?！?/br>
    如果系統(tǒng)有表情，大概會是嘲弄而憐愛的。

    這話說出來摩西自己都不信。

    男孩的肩膀耷拉下來，拎著狗繩的手垂在身邊，半真半假一語雙關(guān)、郁悶地說道：“我不想做超人了?！?/br>
    系統(tǒng)：“真的嗎？我一直想找機會說服你打第三份工，不如現(xiàn)在考慮一下?！?/br>
    “……”你走開，大資本家。

    小氪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緒，回頭叫了一聲，飛回來在他腿上蹭了蹭。

    超人蹲下去揉亂狗頭上的毛，然后抱起它悄無聲息地飛到前方農(nóng)場里房屋的棚頂上。

    未成年人抱膝坐下來時和狗蹲坐在地上差不多高，區(qū)別是克拉克將頭搭在膝蓋上，而小氪則昂首挺胸吐著舌頭、神氣活現(xiàn)地左顧右盼，看得氪星之子再次伸手在它后背上捋了捋。

    小氪被他揉的舒服，就悠哉地趴了下來，濕熱的呼吸噴吐在主人的腳踝，耳朵抖來抖去，時不時掃過超人的小腿。

    這時候它看上去又是個乖巧且可愛的狗子了，可惜之前真面目暴露的太徹底，克拉克拒絕伸手?jǐn)]毛讓它爽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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