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失控開槍是計劃之外，坐在cao縱器里，他聽到耳機里斷斷續(xù)續(xù)討論著要不要換人。

    夏照看到了他不斷開槍，看到他截然相反的壓抑之下的情緒。

    終于耳機里隨著最后一句“重新選人”落下，徹底寂靜了下來。全慎在陷入黑暗的cao縱器闔眼，這么多年第一次感覺耳畔如此安靜。

    直到夏照翻身進了cao縱器，進來的那道開口漏進光，光腦的光芒在全慎身上照開。

    ——等等，再等等。情況有變。

    ——不用換了。

    ……

    在「雨」的周年宴會，執(zhí)行署將行刑開槍前一刻，夏照終于倉促開口：“等等?！?/br>
    他面色不斷變化，看向旁邊蘭藉，又一一掃過執(zhí)行署所有人，最后落在拖行里渾身狼狽的青年身上。

    蘭藉攥緊的手指慢慢松開，將要開口的喊停咽回喉口。不知什么時候，他額頭已經(jīng)滿是汗水。

    夏照咬牙：“你們很舍得，我舍不得?！?/br>
    ……

    白襯衣黑褲，修長手指抓著cao縱器，夏日花樹下看書，怦然心動微笑。純白明月跌宕進不識愛恨歲月，然后在人海里失去蹤跡。

    傾盡他年少浪漫光景。

    *

    在執(zhí)行署的人繼續(xù)進檔案室搜查的時候，夏照低頭，給自己點煙，火光一亮，又熄入煙灰。

    全慎側(cè)過身，習(xí)慣性抬手想取走，夏照卻抬頭轉(zhuǎn)過身去看打開的檔案室。全慎看了半頃，將視線收回去。

    沒過幾分鐘，夏照煩躁皺眉，將煙按進邊上的熄煙器，對邊上的部長道：“二樓不能有明火，為什么不提醒我？”

    部長不敢說話，甚至想進檔案室跟執(zhí)行署的人待在一起，都比在喜怒無常的夏照旁邊安全。

    “他怎么敢說你?！比鞣^一頁檔案。

    夏照：“那你怎么敢？”

    “我也不敢?！?/br>
    “你現(xiàn)在就在說。”

    部長：“……”幫特助說話，老板會不爽，幫夏照責(zé)怪特助，等夏照回過味來心疼了，更要秋后算賬。這倆人的爭執(zhí)他只能安靜如雞。

    全慎翻檔案的手指停頓片刻，突然說：“我知道你懷疑……也許已經(jīng)確信，不過這件事與我無關(guān)。”

    夏照見他竟然直接將兩人一直沒說破的事情捅破，一時間有些下不來臺，半晌才道：“是嗎？”

    全慎沒再繼續(xù)說下去，他又感覺到耳邊有些什么聲音，眼前檔案模糊了一瞬，他站定不動，過了一會兒眼前又恢復(fù)正常。

    也許是睡眠不足。

    全慎放下檔案：“執(zhí)行署的一般流程是取證，調(diào)查，二次調(diào)查，最終上報，申請逮捕令?，F(xiàn)在只是取證，不必?fù)?dān)心。”他一邊說，一邊脫掉蘭藉的執(zhí)行署外套，卷起襯衣袖口經(jīng)過夏照，準(zhǔn)備進檔案室。

    部長還沒來得及奇怪全慎怎么對執(zhí)行署的事這么了解，就見他在進檔案室前突然彎腰。

    蘭藉剛好從里面出來，見狀愣了一下，動作比思維更快想上前，然而夏照已經(jīng)快步過來，全然忘了剛才爭執(zhí)：“這里不用你看著，回去休息。剛才我……你當(dāng)我發(fā)瘋吧。”

    部長擔(dān)心之余，心里也頗為慶幸，還好剛剛沒有瞎站隊，不然這時候夏照說不定還要遷怒。

    “如果我有目的呢，”全慎已經(jīng)面色如常直起身，“比如看著蘭藉搜出什么？”他抬頭，看向蘭藉。

    話音剛落，他似乎又能感覺到微型耳機里的刺耳聲音——當(dāng)然是錯覺，耳機早已取下。自從一個月前入獄，沒有人覺得夏照還會保他出來。

    蘭藉臉色微變，慢慢收回了手：“是嗎，畏罪？”他琢磨不清全慎的態(tài)度。一個月前，還很清楚，全慎是他的戰(zhàn)友，是執(zhí)行署的一張底牌。

    但是現(xiàn)在，全慎一個月在獄中與執(zhí)行署徹底失聯(lián)，一直到現(xiàn)在。

    夏照低眉看他，他在明亮燈光里眉眼。還像帝星那年夏日花樹下。

    窗外滂沱大雨雷電閃光，也是帝星日光明亮，將他照亮，又讓他陷入檔案室內(nèi)陰影。

    “你說不是你計劃，我信，你現(xiàn)在說是你的目的，那也沒什么，”夏照面露猶豫，過了會兒才仿佛漫不經(jīng)心說下去，“我也確實舍不得?！?/br>
    第二十一章 刻下情詩（五）倒v開始

    雨變小了。

    執(zhí)行署的人取證完準(zhǔn)備離開。蘭藉走到樓下，全慎送他。雨中的藍(lán)星和以往無數(shù)個黃昏沒什么兩樣。

    蘭藉抬眉：“第一次跟你去斯酷星，也是這么漫長的雨?！?/br>
    全慎側(cè)身靠在樓梯欄桿上，外面雨絲濺落進來，白襯衣也沾上雨點，他笑了笑。彼時剛畢業(yè)，什么經(jīng)驗也沒有。

    他俊美眉目溫柔，卷起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手臂，黑色的中長頭發(fā)往后梳落下來。蘭藉看著他。

    “還以為會死在那里，盼著活著回來之后睡上三天三夜?！?/br>
    “活著回來了?！比髡f。

    身后「雨」的門正來回開關(guān)著，啪嗒啪嗒的聲音聽得人意亂。

    “十幾天前我就收到了舉報，直到今日才敢來。”

    蘭藉終于問：“為什么自首？”

    全慎探出屋檐外，白色的雨珠濺落進手里順著紋路流下去，他神情明亮。

    蘭藉六年前遇到全慎，看到他走在日光雨里，一仰頭就倒進許愿池。日光里滿池的雨水星星被他撒出來，他在水里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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