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程：“墻……”他抬頭提前解釋，“提土旁那個(gè)墻，本體在靈泉路街道。”

    姬滿齋：“……”

    四目相對，姬滿齋從對方的眼睛里只看到滿滿的……單純？

    而杜程則稀奇道：“你的眼睛是金色的?！?/br>
    姬滿齋很少被人直視，尤其是他摘下帽子時(shí)，壓制力太強(qiáng)，一般道行淺一點(diǎn)的妖怪一看到他就變回原形抱頭鼠竄了，更別提直視他了，道行高深一點(diǎn)的說看著他會折壽。

    “假證上崗嚴(yán)重嗎？”杜程有點(diǎn)緊張，“但我沒害人啊?！?/br>
    姬滿齋：“沒害人？”

    杜程用力點(diǎn)頭，“我對人類很友好?！?/br>
    “起來，”姬滿齋背著手，“跟我走一趟?！?/br>
    姬滿齋戴上帽子，走廊里的黑暗散去，杜程聽到了唐芙的呼喚聲，“哎——我說了我們這不招待……”

    “男客”這兩個(gè)字被唐芙吞了回去，他驚恐地看著抱頭蹲在墻角的杜程，又看了看一身黑的姬滿齋，他小心翼翼道：“掃、掃黃的？”

    唐芙一再強(qiáng)調(diào)他這里是正規(guī)經(jīng)營，完全沒有任何貓膩，杜程是他新招來的，滿打滿算客人就一個(gè)中學(xué)生，絕對沒有問題。

    姬滿齋靜靜聽著，杜程垂頭喪氣地跟在他身后，姬滿齋道：“正規(guī)經(jīng)營為什么叫會所？”

    唐芙愁眉苦臉，“阿sir，不這么叫沒人來啊?！?/br>
    “心術(shù)不正，”姬滿齋站定，杜程乖乖地站到他身后，“人我先帶走了。”

    唐芙唯唯諾諾，“好的好的?！?/br>
    杜程跟著姬滿齋上了車，兩手放膝蓋，滿臉都寫著“乖巧、求放過?！?/br>
    姬滿齋直接拐到了靈泉路，“哪一面？”

    杜程給他指了自己的原形。

    一面斑駁的古墻，墻體前立著一塊藍(lán)底黃字的大警示牌——墻體脆弱，請勿倚靠。

    的確是和副駕駛的小妖怪有呼應(yīng)。

    姬滿齋確認(rèn)了杜程沒有在原形上撒謊。

    妖怪成精是很難的一件事，要么潛心修煉，要么意志超然，要么被動受到崇拜。

    一堵墻，無論從哪個(gè)角度來看，都沒有成精的可能性和必要性。

    最古怪的是，他竟然不能看透這個(gè)小妖怪的原形。

    將心中懷疑的念頭壓下，姬滿齋調(diào)轉(zhuǎn)車頭駛向醫(yī)院，他漫不經(jīng)心道：“認(rèn)識孟詩平嗎？”

    杜程聽到熟悉的名字，“認(rèn)識?！?/br>
    姬滿齋：“她離魂了?！?/br>
    杜程不解，等姬滿齋解釋完什么是“離魂”后，杜程面露疑惑，“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姬滿齋：“她身上有你的氣息?！?/br>
    杜程：“對啊，她身上肯定有我的氣息，她在我身上親過嘴。”

    一個(gè)急剎車，杜程差點(diǎn)沒摔出去，幸好這輛車的安全帶異常結(jié)實(shí)，把他牢牢地綁在了座位上。

    “親嘴？”

    姬滿齋語氣平靜，但杜程卻敏銳地從中感覺到了殺意！

    非常強(qiáng)烈！

    胸口疼！

    杜程感到非常冤枉，“別人要在我身上親嘴，我也沒有辦法，我只是一堵墻啊，再說我化形之后已經(jīng)第一時(shí)間立牌了?！?/br>
    花光了他所有積蓄。

    身為一堵墻，他也是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錢的，基本都是人們不小心滾入墻縫的錢幣，杜程把攢的錢全部都投入在了自我保護(hù)上。

    相當(dāng)值得。

    姬滿齋目光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戴帽的姬滿齋殺傷力減弱90%，杜程抗住了這一眼，笑話，不戴帽的他也抗住了。

    “人妖不能相戀?！?/br>
    杜程深以為然，“談戀愛這種事情最惡心了?！?/br>
    車到醫(yī)院，謝天地已經(jīng)等候多時(shí)，“小姬姬，你來啦，人家等你等的花都謝了?！?/br>
    姬滿齋壓了壓帽檐，“下車。”

    杜程灰溜溜地從車門的另一側(cè)下車。

    謝天地饒有興致，“就是你這小妖作祟？說吧，是狐貍精還是蛇精？”

    “墻，”杜程不厭其煩地解釋，“提土旁的墻?！?/br>
    謝天地：“……”

    謝天地滿臉癡呆相地轉(zhuǎn)向姬滿齋，“請告訴我他在開玩笑?！?/br>
    “相信自己的直覺，”姬滿齋語氣不帶絲毫感情，“大千世界無奇不有?！?/br>
    謝天地：“……”

    墻精是什么鬼？在謝天地與妖怪接觸的漫長生涯中，他幾乎是什么妖怪都見了個(gè)遍，物品成精的也不少，比如寶石珠玉，甚至有位公主的裙子也成精了。

    但是墻？

    憑什么？

    謝天地腦內(nèi)的問號已經(jīng)快扣到天上，把孟詩平的這個(gè)事都先往后稍了稍。

    他好奇地問杜程：“你是怎么成的精？”

    杜程跟在姬滿齋身后進(jìn)電梯，“我每天努力想著我要成精，就成精了?！?/br>
    就這？

    謝天地人傻了。

    他見過最牛批成精最容易的妖精是一枚玉。

    那塊玉是皇帝替身，供奉在佛前，既有龍氣庇佑又能吸收寺廟香火以及信眾之力，天時(shí)地利人和，非常簡單就成精了。

    而這堵墻說什么？只要努力想就可以？

    謝天地：他還想成為世界首富呢。

    “進(jìn)不進(jìn)？”姬滿齋攔住要合上的電梯門。

    謝天地如夢初醒，渾渾噩噩地進(jìn)了電梯。

    電梯廂內(nèi)映出墻精的臉，白嫩細(xì)滑，可愛又討喜，謝天地嘖嘖稱奇，“你的人形還挺好看?！?/br>
    杜程還沒說出謝，就聽謝天地道：“整容了吧？”

    杜程：“……”

    他聽得懂。

    謝天地自言自語，“人形顏值與本體綁定，一堵墻能好看到哪去，這不科學(xué)?！?/br>
    杜程怒了，他轉(zhuǎn)向姬滿齋：“他是人嗎？”

    姬滿齋余光掃了謝天地一眼，“是。”雖然不太像。

    杜程蔫了。

    走神的謝天地：“什么什么，說我什么？”

    姬滿齋：“他問我你是不是人。”

    謝天地：“……”

    電梯門開了，姬滿齋率先提步，“可惜?！?/br>
    可惜什么，他就不明說了。

    謝天地：“……”

    杜程憤怒地對謝天地?fù)P了揚(yáng)拳頭，眼神中寫滿了“真想跳起來給你一拳把你打個(gè)稀巴爛”。

    謝天地認(rèn)識姬滿齋這尊大慈大悲的活菩薩后，對妖精不尊重慣了，冷不丁地被杜程威脅了一下，臉上竟然還露出了慈母笑，“真活潑啊?！?/br>
    就是不知道等會兒還能不能這么活蹦亂跳的。

    姬滿齋對敢向人類出手的妖精從不手軟。

    隔了一層玻璃，杜程看到了躺在床上昏睡中的孟詩平。

    姬滿齋立在他身側(cè)，“說說感想?！?/br>
    杜程思索了一下，斟酌道：“睡的真香？”

    謝天地：“……”

    就算看上去再可愛也是做壞事了！

    謝天地慣性地開始唱紅臉，“別裝無辜了，這難道不是你從中作怪？”

    杜程看向謝天地，滿眼都是“好可惜這是個(gè)人”，他認(rèn)認(rèn)真真道：“不是我。”

    姬滿齋抬手在空中結(jié)了個(gè)印，謝天地冷笑一聲，“小朋友，撒謊是要變成照片的。”

    沒等杜程還嘴，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從他的天靈蓋灌入，然后……一路跑到了他的胸口？

    杜程瞪大了眼睛。

    胸口凹陷被充盈的感覺就像是擁有完整人形時(shí)的那一刻激動。

    他有胸了！

    杜程雙手摸上胸口，驚喜地看向姬滿齋，“原來你也是好人?！?/br>
    壞人只有這個(gè)灰白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