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種的一直是這種樹嗎？”

    “嗯?！?/br>
    “那個什么什么糕，閃得好快哦……招牌上那個，是不是這里的特色小吃啊？”

    江現(xiàn)說是：“有空我?guī)銍L嘗。”

    唐沅問了他很多事情，江現(xiàn)靠著車椅耐心回答，掃過熟悉又陌生的舊城街景，因她好奇的問題，那沒什么情緒的眸光，不知不覺也多了幾分溫度。

    不多時，抵達商場。

    江現(xiàn)突然有電話進來，唐沅在旁等了一會，有點后悔叫他一起出來。沒半分鐘，她等得不耐煩，低聲對他道：“我先下去，你等下來找我?！?/br>
    反正買東西很快，他處理完事情再來也一樣，萬一他要是耽擱得久，她自己逛逛算了。

    唐沅拋下他徑自進入商場，逛了幾層，找到賣睡衣的店，挑了幾件不那么厚但又不會太暴露的睡裙，很快結(jié)賬包下。

    晃悠兩圈，這座商場有她喜歡的一家面包店，她按著指示下樓。轉(zhuǎn)著轉(zhuǎn)著，找了幾遍卻都沒找到。

    她拿出手機開起導航，跟著導航走，從一個門出去，到了一條商業(yè)街上，慢慢搞不清方向。

    唐沅四下看了看，索性放棄找路，給江現(xiàn)打電話。

    那邊沒占線，他剛好準備要來找她，聞言，問她：“你在哪？”

    “我也不知道，好像在這個商場后面還是旁邊？我從一個門出來，找不到路回去了?！碧沏涮ь^看兩邊的招牌，把幾個顯眼的標志性店鋪告訴他，掛了電話后，又給他發(fā)了個定位。

    唐沅站著等了一會，有點累，在旁邊隨意找了家飲品店坐下。白色圓桌全都擺在店外，她點了杯冰鎮(zhèn)的果汁，邊喝邊等。

    晚上的風有點涼，吹來幾陣，唐沅微微顫栗，摸了摸胳膊。她繼續(xù)刷了會手機，幾分鐘后，忽然有兩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過來。

    最前面的男孩長得挺好看，個子很高，穿得也潮。

    他拿著手機，有點不好意思地問：“可不可以加個微信？”

    唐沅一愣：“這個……”

    她猶豫著，話還沒說完，男生見她神色，摸了下鼻子：“不行嗎？”

    突然被搭訕，唐沅還沒組織好委婉拒絕的措辭，男生旁邊的同伴輕輕碰了他一下，替他道：“那，你幫他填一個問卷可以嗎？加一下幫個忙。”

    男生朝同伴看了一眼，很快也說：“呃，對。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剛好在做一個問卷調(diào)查，就先加一下微信，之后我發(fā)問卷給你，你幫我填一下行不行？”

    他們脖子上戴著個牌子，好像是出來做什么社會活動的學生。像是怕她不信，男生還把牌子給她看：“我們真的是大學生，不是壞人，你別怕。”

    他邊說，眼神掃向她，不好意思中帶著點遮不住的殷切。

    唐沅動唇正要說話，身旁似是有人靠近，面前男生忽地朝她身邊看，她也側(cè)頭看過去。

    江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來的，俊氣的面龐在夜色下顯出幾分低沉的凌厲。他將手里的外披輕輕披在她身上，視線朝那兩個男生一掃，無聲地威壓，語氣微涼：“不好意思，我太太不太方便?！?/br>
    唐沅愣了下，他面色平靜，眼神沉和又有種壓迫感。男生霎時面露尷尬，江現(xiàn)仿佛沒看到，低聲對她道：“走吧?！?/br>
    兩個男生見狀，只能飛快道了句不好意思，趕忙離開。

    唐沅微愣著站起身，手捂著外披，低眸看了眼。

    這是她出門帶的外披，剛才落在了車上。

    江現(xiàn)注意到，溫聲說：“晚上風有點涼?！?/br>
    沒想到他還記得拿過來。

    她穿得是一條吊帶長裙，夜風吹過來確實有點冷。

    江現(xiàn)帶著她走進商場，迎面有人，走得太快差點撞上。江現(xiàn)驀地牽過她，把她往自己身邊一拉。

    “小心?！彼匆谎?，過后卻沒松手。

    他的手很大，掌心溫熱，勻稱纖長的手指，指腹有輕微的粗糲感。

    唐沅被他牽著，視線落在他握著她的手上，有點怔愣。

    她好像感覺到了他的脈搏，恍惚間又像是她自己的。

    周圍人來人往，商場的冷空氣里夾帶著各種不同的香味。

    她咽了咽喉嚨，從手心到耳根，隱約燒起一路熱意。

    走了不知多久，離開商場大門，一股溫和的自然風迎面吹來。

    他的身影在前，夜色下，她和他的影子在地上融為一片，唐沅踩下臺階，垂了垂眸，五指稍稍用力，回握住包裹她的溫熱。

    江現(xiàn)的步伐似有一瞬間的滯頓，他的視線過來，唐沅沒抬眼，低聲說：“……沒踩穩(wěn)。”

    他的目光盤亙剎那，什么都沒說，穩(wěn)穩(wěn)地帶著她繼續(xù)向前。

    兩個人牽著手朝車停的地方走。

    說不清的熱意，在夏夜綿和溫柔的風里，一陣比一陣清晰。

    她的手從被他牽著，變成了和他相握。

    像是稍稍地動一動，再契合幾分，就能十指緊扣。

    ……

    回程的一路誰沒說話。

    牽著的手在上車時松開，唐沅坐進右側(cè)，和江現(xiàn)隔著距離，轉(zhuǎn)頭朝窗外看，眼神有意地避開他的方向。

    她放在身側(cè)的手仿佛留有余溫，掌心始終溫熱。

    車里好像有什么在無聲地涌動。

    回到酒店，唐沅頭也不回窩進臥室，江現(xiàn)又接到電話，在廳里處理事情。

    她在沙發(fā)上休息了一會，那股莫名的尷尬隨著分隔的空間，好不容易淡去。

    到了該睡覺的時間，唐沅洗漱完，又有點別扭。

    睡裙換了新的，中規(guī)中矩，床也夠大，可看著靠在一起的那兩個枕頭，她不由在床邊躊躇起來。

    忙完的江現(xiàn)正在浴室洗漱，唐沅站了站，聽他似乎要出來，連忙把鞋一蹬鉆進被窩。她僵硬地背對著另一側(cè)，很快，江現(xiàn)的腳步聲靠近，似是在床邊停了停。

    薄被掀開了一角，隨即身旁床鋪陷下些許。

    唐沅感受到那股熱源，僵著身子，一動不動。床頭只留了一盞幽幽的小燈，低暗的光線里，江現(xiàn)的存在感越發(fā)明顯。

    誰都沒開口，臥室里靜得滴水可聞。

    唐沅聽見他的呼吸，她剛洗過澡，裸露的皮膚莫名開始發(fā)熱，空氣有點悶，她不敢翻身，動一下好像也會有別樣的聲響。

    他們用的沐浴乳應該是一樣的，可他身上的味道，還是以往那種沉穩(wěn)的香氣，又有點點冷然。他們中間隔開了距離，那香味卻像是近得就在面前，不停地在她周身繚亂。

    整個人都被這股香味包圍，細細密密地，被熱意纏繞。

    室內(nèi)一直沒有聲音，唐沅僵硬地躺了不知多久，她想去洗手間，等了好一會，感覺江現(xiàn)那邊一直沒動靜，猜他可能睡著，一點點緩慢地轉(zhuǎn)過身。

    視線觸及他的身影，頓了一瞬，他的側(cè)臉線條在燈光下別樣好看，英俊凌厲，又有一種內(nèi)斂的沉和。

    唐沅移開眼，鞋子在他那側(cè)的床邊，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試圖從他身上跨過去。

    剛過去一半，她沒看清，撐著床的手一滑，一下摔在他身上。

    江現(xiàn)皺眉睜開眼，唐沅慌里慌張撐著想起身，手抵在他胸膛上，對上他的目光，愣了一剎。她的姿勢說不出得糟糕，臉驀地爆紅，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那什么……”

    她莫名結(jié)巴。

    江現(xiàn)盯著她看了幾秒，面上看不出情緒，聲音略微低沉：“你還要在我身上待多久？”

    他的視線下移，唐沅跟著往下看，見自己領(lǐng)口低得不妙，飛快捂住，慌忙翻身下地。找到鞋穿上，她絆了下，單腳蹦了兩步。

    踉踉蹌蹌進了洗手間，唐沅對鏡照了照，自己的臉紅的跟煮熟了似得。

    好半天，她做好心理建設(shè)，磨蹭著從洗手間出來，這回很老實地繞到自己那一側(cè)上床。

    重新躺下后，唐沅有意保持距離，和江現(xiàn)之間隔得比剛才更遠。

    她背對他躺著，從肩膀到腳腕，哪哪都僵硬。

    江現(xiàn)似是抬手將床頭燈關(guān)了，臥室里瞬間暗下來。

    沒了亮光，彼此的呼吸越發(fā)明顯。

    唐沅試圖睡著，腦子里就是靜不下來。

    黑暗中，忽地聽見江現(xiàn)道：“不用緊張，我不會做什么?！?/br>
    唐沅一頓，更覺得尷尬。

    他這話說的就像是她在想什么一樣。

    她別扭地捂住被子，忍不住還嘴：“……我才沒緊張，你管好你自己?！?/br>
    唐沅緊緊閉上眼，睡意淺薄。

    她耐不住想要翻身，輾轉(zhuǎn)動了一下，想起他還在身邊，又變得僵硬，往邊上縮了縮。

    江現(xiàn)微低的聲音，在她身后緩緩響起：“就算我真的想做什么，也不會是現(xiàn)在。明天上午就要過去，睡吧，不然起不來?！?/br>
    唐沅被他的話臊得一熱，整個人火爐似得燒起來。她想轉(zhuǎn)過身去，忍著沒回頭，肩胛脖頸的皮膚都跟著燙了起來。

    動了動唇，到底還是沒開口。

    他說得這叫什么話，什么叫“就算真的想做什么”？

    唐沅抱著被子，腦子里胡思亂想，一會又恨恨地罵他。

    心跳鼓噪了一陣，好半天，稍稍平復下來后，呼吸也跟著緩和。

    白天坐車確實累了，她紛飛的思緒不知不覺開始變得渙散，不知什么時候，慢慢睡了過去。

    臥室里徹底靜下來。

    江現(xiàn)閉著眼，聽著她均勻綿長的呼吸，氣息在黑暗中一點一點粗沉灼熱。

    空氣里都是她的味道，她的肢體變得放松，似是朝他這邊轉(zhuǎn)了個身，帶著馨香的熱源無知覺地靠近，無形在皮膚上寂靜撩撥。

    睡前明明洗過澡，卻有種莫名的熱意侵襲而來。

    江現(xiàn)輕聲叫她：“……唐沅?！?/br>
    低沉的嗓音帶著一股難以察覺的喑啞。

    沒有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