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來》

    作者: 云拿月

    第1章 so late

    午后，光影斑駁。

    cao場上彌漫著一股喧囂的鮮活氣息。

    一個只穿了半身校服的男生從教學(xué)樓方向跑來，臨近樹蔭，還沒到就先咋呼：“完了完了，那邊——”

    樹下坐著六七個人，各自說著閑話。

    正中的唐沅背靠樹干小憩，被這破鑼嗓震得刺耳，皺眉睜眼：“吵什么？”

    來人在樹蔭前停下，喘了口氣，稍微收斂音量：“這次月考的排名出來了?！?/br>
    “我靠！”唐沅右側(cè)的藍毛聽見這話，慌里慌張把手機塞進口袋，一下沒了玩游戲的心情，“怎么把這個忘了。”

    他們班主任上個禮拜剛發(fā)話，這次要是在最后五十名看見誰的名字，誰吃不了兜著走。

    “老班跟我爸通過氣，再考得稀爛，我非得被打死不可。”藍毛邊說邊坐不住，“沅老板，看看去不？”

    “你傻了?！卑肷硇７哪猩財嗨脑?，“沅老板和江盈一向穩(wěn)定前一百五?！?/br>
    “哦對，你倆沒這個煩惱。去看不，不的話我們自己……？”

    太陽從樹葉的縫隙照下來，不熱，無聲地悉索著，掠過皮膚，撩人玩似得。

    唐沅半瞇著眼，那張明朗艷麗的臉，略帶一點點懨。離上課還有一會，她撇了撇嘴，腳下一撐站起來，提步：“走吧?！?/br>
    其他人立刻跟上，簇擁著她向cao場另一端移動。

    紅榜立在花壇前，圍了不少人，各個年級的都有。

    半身校服的男生最是靈巧，自覺攬下察看成績的工作，找著空鉆進人群。

    唐沅在廊下找了個地方靠住柱子，女生們成績都還行，不怎么擔(dān)心，圍在她身邊玩游戲，不時抬眸看幾眼。

    焦急的藍毛和其它幾個提心吊膽的男生，站在臺階上眼巴巴地等。

    不一會看成績的鉆出來，擰著脖子朝這邊嚷，唐沅不出意料進了前一百五，排在第104名。

    他報完女生們的排名，又鉆回人群。

    藍毛等人越發(fā)著急，擠作堆張望。忽地，不知哪個視力好，瞇眼瞥見第一行，脫口感嘆：“臥槽第一又是江現(xiàn)？！”

    話音一出，幾個男生齊齊一僵，藍毛忙用胳膊肘捅過去，眼神拼命往唐沅的方向示意。

    他們沅老板追了江現(xiàn)這么久沒追到，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開口那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干巴巴硬扯出一個笑：“……也、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幾個人擠眉弄眼，怕再說錯，推搡著往離紅榜更近的方向去。

    唐沅倚著柱子，像是沒聽到他們的話，墨色的眼黑沉沉，臉上不見表情。

    廊檐外，人影漸多。

    不知是同年級哪個班的兩個女生過來，在不遠處停下，戴著不同顏色的眼鏡，墊腳朝紅榜看，接棒似得議論起來。

    “哇，第一又是江現(xiàn)？”

    “又是？每次都是他，感覺除了他好像沒有別人了?！?/br>
    “就是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驀地，其中一個音調(diào)一下升高。

    “哎哎！九班暗戳戳想要追江現(xiàn)的那個，真的前十了！”

    “真的假的，哪呢？”

    “第五，那兒，看！她也太厲害了吧，之前放話說要和江現(xiàn)一樣考進前十，真的考到了?！?/br>
    “我天?！笨辞宄琶瘢唤粕?，“這魄力，你說江現(xiàn)會不會真被她追到？”

    “誰知道……”

    不大不小的音量傳進耳朵，不知是不是太陽光變了方向，唐沅抿了抿唇，突然感覺有點煩躁。

    待男生們把后五十的排名看完回來，已是兩分鐘后。都沒在末尾找著自己的名字，一個個成功逃出生天，眉開眼笑。

    廊檐外那兩個女生還在閑聊不停。

    唐沅不想再聽，擰著眉率先轉(zhuǎn)身，“回去了。”

    午后太陽暖融融。

    一幫人呼啦啦跟在她身后，行至球場附近，身邊眼尖的某個朝對面瞥了眼，咦了聲：“那——”

    才說一個字，想起什么般硬生生停住。

    唐沅順著這別扭的中止音看過去。

    樓梯邊，蟬聯(lián)紅榜榜首的那個身影清瘦高挺，看過多少遍的青色校服，穿在他身上，偏有種說不出的驚艷。

    他正被人攔住說話，離得稍遠，看不清臉，只依稀可見那道清澈冷然的輪廓。

    唐沅有片刻愣神。

    腳下不知走了幾步，耳邊忽地響起驚呼。

    她抬起眼皮，卻仿佛慢了一拍。

    脫軌的球，和陡然加重的太陽光，直直朝她而來。

    “嗡”的一聲，一切變得朦朧，周圍的聲音全都聽不到了。

    直射的光照得人暈眩，在無限拉長的靜音中，漫天的白光唰地一下將她包圍——

    ……

    唐沅猛地睜開眼。

    四周安靜。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cao場、綠植、人群、籃球……什么都沒有，略昏暗的室內(nèi)，連光也被窗簾遮住大半。

    心跳慢慢平復(fù)，她抬手覆上額頭，抒了口氣。

    ——是夢。

    室內(nèi)漫著一股熟悉的淡香味，她輕揉眉心，撐著從床上坐起身。這陣子大概太過疲憊，睡個午覺的功夫，竟然夢到高中時的事情。

    看看手機，已是下午三點多，距離跟“相親對象”吃晚飯的時間還有幾個鐘頭。

    唐沅起床喝了杯水，開始換衣打扮。

    她挑了身日常的衣服，并不怎么隆重，在穿衣鏡前盤腿坐下，給自己畫了個簡單的妝。

    畫完對鏡子打量半晌，又覺太過素淡，想了想，決定再加點眼影。

    手伸出去，剛拿起眼影盤，金色的外殼折射太陽光，從她臉上眼角邊一晃而過。

    唐沅動作一頓，驀地想起剛才的夢。

    cao場吵鬧，大片的光熾熱，兜頭照下來，洋洋灑灑。

    還有那道模糊的身影。

    唐沅斂了斂眸，片刻后，沉默著放下手里金色包裝的眼影，換了另一個。

    ……

    收拾妥當(dāng)出門，天色還早，唐沅先到公寓樓下常去的咖啡館等候。她提前給小姑發(fā)了定位，安排好的司機會準(zhǔn)時來咖啡館旁的路口接她。

    唐沅進店要了杯拿鐵，往角落位置行去。經(jīng)過一桌，圍坐著好幾個人，其中一位瞥見她，頓了下，“唐沅？”

    是個穿白色小西裝的女人，直直盯住唐沅，像是確認了幾秒，緩慢笑開，眼里卻沒一點友善和真誠，“你回國了？好巧，在這碰到你?！?/br>
    唐沅略停了下，嘴角敷衍地淺淺一扯，懶得多應(yīng)付，下一秒便走向位子。

    和白色小西裝女人同一桌的其他人紛紛朝唐沅看，不由感慨。

    “哇，薇薇，那個美女是你認識的人嗎？長得好漂亮！”

    “身材也好好哦，又白又明艷，可以當(dāng)明星了都?！?/br>
    “……”

    那個穿小西裝被稱作薇薇的女人語氣轉(zhuǎn)淡：“還好吧，不是很熟。”

    唐沅坐的位置離得不遠，能聽到她們說話的內(nèi)容。

    她和那個薇薇確實不太熟。

    讀書時有幫女生和唐沅關(guān)系不太好，都是有點家底的，如今見了面依舊時不時和唐沅別苗頭。

    這個薇薇高中時混進了那幫人的圈子，是她們的狗腿子之一，沒少跟著挑釁唐沅。后來畢業(yè)分開，那群嬌小姐就沒怎么跟這個薇薇聯(lián)系，唐沅回國后沒在交際場合見過她，只隱約聽說她好像在時尚公司工作。

    那一桌大概都是薇薇的同事，你一句我一句，不住地夸贊唐沅。

    薇薇聽了幾句，似是沒了耐性，突然插話：“其實說到漂亮，明星還是挺不一樣的。”

    她的聲音要比其他人清楚，像是有意說給誰聽，“上個禮拜我們組給向莉拍封面，她本人真的超級好看，人也一點架子都沒有，那種頂?shù)米＄R頭考驗的美貌才是真的美。”

    話題瞬間被帶跑，馬上有人問起來。

    “真的那么好看？那天我不在，我有聽她們說，還請你們組的人喝下午茶了吧?！?/br>
    “卓飛揚去了沒？向莉一出道好像就是卓飛揚帶的，一直傳聞卓飛揚人脈很厲害，我還挺好奇……”

    “最近向莉是不是在和誰傳緋|聞？業(yè)內(nèi)都在八卦，好像姓江……聽說是盛江集團那個，江、江什么來著？”

    薇薇仿佛正中下懷，笑了笑，道：“盛江集團高層最年輕那位，江現(xiàn)?！?/br>
    唐沅翻雜志的手驀地停住。

    那一桌不知誰拿出手機搜了，激動地用手指敲桌。

    “對對，就是他，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