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仉墨文和江河應(yīng)聲附和，仉南卻想都不想就在第一時間拒絕，他心虛地清了清還在發(fā)炎的嗓子，遮掩道，“我那什么……現(xiàn)在挺不舒服的，還、還是等燒退了再說吧……”

    說到發(fā)燒，仉墨文疑惑：“為什么突然就生病了，熱傷風(fēng)？”

    “不是吧……”昨晚的情形眼前閃過，仉南故作鎮(zhèn)定道：“可能是著涼了。”

    六月天著涼，江河覺得他在侮辱自己的智商：“這個現(xiàn)在這個天氣，除非你去跳人工湖了，否則怎么會著涼？”

    “啊……”仉南點點頭，“是跳了。”

    “？？！！”三人震驚，秦佑之不可置信地重復(fù)一遍：“你剛才說……干什么來著？”

    “跳人工湖?！必肽相嵵仄涫?，一字一句，“浪里白條聽說過嗎？和付醫(yī)生一起，夜幕之下雙人泳?！?/br>
    “……”

    江河回憶了一下付宇崢那張始終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雪臉，喃喃道：“他就真的……和你一起跳了？”

    不跳能行嗎，不跳我就嗝屁了！仉南深沉地點點頭：“是的，他跳了?！?/br>
    江河呆若木雞，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愛情真他媽令人瘋狂！

    知子莫若父，同樣沉浸在震撼之中的仉墨文發(fā)現(xiàn)了華點：“可是我沒記錯的話，你是不會游泳的?。俊?/br>
    仉南心說那能記錯嗎，嘴上卻剛硬逞強(qiáng)：“爸，不要低估一個精神妄想癥病人的無限潛力?！?/br>
    “……”

    “厲害了?！苯邮钦娴姆?，由衷豎起拇指點贊，“能讓清海神外科首席主任醫(yī)生陪你夜跳人工湖——這力度，這豪氣！”

    跳湖算什么，我還抱過呢，還……親過了呢——思維有點停滯，仉南當(dāng)機(jī)立斷阻止自己展開遐想，捏了捏眉心，說：“行了爸媽，我暫時沒事，狀態(tài)穩(wěn)定，你們放心回去吧?！?/br>
    “那怎么行！”秦佑之不悅道：“你剛好，還發(fā)著燒，我和你爸留下來照顧你，等燒退了陪你去醫(yī)院。”

    “真不用。”表面的冷靜從容都是假裝，時間一久，心虛一定無處遁形，他瞞得了別人，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騙得過父母的眼睛，于是哀求道：“我……我覺得沒什么事了，而且這段時間過得太亂，給我點時間，我想……自己梳理一下?！?/br>
    秦佑之不贊同地駁回，仉墨文卻從椅子上起身，安撫地拍了一下妻子的背心，溫聲道：“聽小南的，讓他自己消化一下吧，咱們先走，等他整理好情緒再過來?！闭f罷又囑咐仉南，“慢慢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br>
    “我知道。”

    送別了一步三回頭的幾個人，仉南失魂落魄地回到客廳，腦子還是暈沉，溫度卻似乎降下來了一些，起碼太陽xue不再一跳一跳地蹦著疼，四周皆是熟悉的裝潢，臥室、書房、客廳，一切陳設(shè)都原封不動地擺在眼前，而仉南卻突然萌生出闊別許久的悵然。

    窗外是六月蟬鳴，房間中卻安靜異常，這樣的獨處時光里，他內(nèi)心竟體會到了一絲茫茫然地空洞。

    像是做了一個離奇而瑰麗的大夢，醒來方知是黃粱一場。

    要做些什么呢，目光逡巡掠過，最后落在了那間畫室的門上。

    半掩的實木門仿佛帶著某種魔力，仉南的腳步不受控地被吸引過去，門推開，畫室中央掛著的畫稿隨風(fēng)輕動，整個房間流淌著和屋外一樣的寂寥。

    他打量著那些手稿，有線條鉛色單一的素描，有色彩華麗的油畫，還有素雅俊逸的水墨丹青，最后，他看見畫板旁邊，被細(xì)心整理好的一疊手繪。

    他知道那是什么，畢竟前段時間，這些畫是他唯二的精神寄托。

    一張張翻看過去，面紙上全部都是同一個人。

    付宇崢。

    仉南從幼年拿蠟筆在白紙上畫彩虹開始，到現(xiàn)在蜚聲畫壇，將近二十多年的時間，他對于自己作品的筆觸是最為熟悉和了解的，這些手稿線條溫柔到了極致，就連陽光的虛影都透著真實的暖意和溫度，畫中的男人明明生了一副凌厲的眉眼，氣質(zhì)冷漠，但是躍然于他筆下之時，眼神卻又是說不出的柔和從容。

    看來，當(dāng)時畫下這些畫稿的時候，自己的心情一定很好。

    沉陷在臆想之中的情感時，他是有多喜歡這個人？

    窗外的驕陽悄然隱匿在大團(tuán)云絮背后，仉南坐在畫板前的椅子上，凝視著那些手稿，許久未動。

    *

    一連三天，仉南消失地?zé)o影無蹤，付宇崢兩個白班連加一個大夜班值完，都沒能看見他的人影。

    下午門診，預(yù)約人數(shù)又達(dá)到了上線，這大半天忙下來，嗓子已然干啞的不成樣子，助手小梁在最后一號病人出門后，拿起付宇崢的水杯重新接了一杯溫水過來，放到桌邊，尊重道：“付老師您辛苦，喝水潤潤嗓子?！?/br>
    “受累。”付宇崢頷首道謝，端起水杯喝下大半，而后從電腦上調(diào)出一個不久前看過的電子病歷，說：“來看一下這個患者的情況，為什么在神經(jīng)內(nèi)科做過腦部加強(qiáng)核磁和血管成像發(fā)現(xiàn)了陰影后，卻仍然不能確診為腦血栓，內(nèi)科醫(yī)生會建議神經(jīng)外科介入？”

    無論是哪個年齡哪個層級的學(xué)生，老師當(dāng)堂提問始終是繞不開的噩夢，小梁走近一步，看向電腦屏幕上的病情主述，思考片刻，說：“通過患者自己的描述和各項檢查結(jié)果來看，肢體發(fā)麻向上蔓延到腰部，存在繼續(xù)發(fā)展傾向，行走出現(xiàn)拖拽，平衡障礙……嗯，右腿無力，間歇性肌rou抖動……雖然核磁結(jié)果顯示左側(cè)頂葉大腦鐮旁呈現(xiàn)片狀低密度影，但是也可能同時存在腰段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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