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仉南將橙子切成小瓣，分塊碼進保鮮盒中，扣上蓋子四角，將最后一塊裝不進去的捏進嘴里，橙味香甜，味蕾甜蜜，他把水果盒放進便當包，一轉身，對上的就是江河一雙情緒復雜的雙眼。

    “你那什么眼神?。俊?/br>
    江河朝他手里的便當袋抬抬下巴，心酸道：“這么熱的天，我大老遠跑過來看你，以為你被感動的特意切水果招待……合著我干坐半天，連塊橙子片都沒我的份唄？”

    “說的什么話……”仉南拎起便當袋，從廚房走到客廳，笑道，“橙子皮有的是，管飽?！?/br>
    “啊……”江河仰天長嘆，欲哭無淚：“愛情與友情的博弈啊，后者再次滿盤皆輸?！?/br>
    “打住?！必肽咸ь^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估計著時間差不多了，直接到玄關換鞋，“你動機不純，別拿友情當擋箭牌啊?！?/br>
    “哎？”江河怒了，“我怎么就動機不純了！”

    “不過是一起拼桌喝了次酒，你這三番兩次的都找上門多少回了，揣著什么心思，自己沒點譜??？”

    江河：“……”

    突然想起自己的人物設定——司澤涵偶遇的“酒友”。

    好的呢，是我唐突了。

    “哎這大中午的，你干什么去?。俊?/br>
    仉南低頭換鞋，語氣中帶了一點難藏的笑意：“和陸醫(yī)生吃午飯?！?/br>
    自從上次在陸語行家里那一個擁抱之后，他們之間又恢復了原有的“愛心午餐”慣例，這段時間，只要是工作日，仉南每天都會準時準點的到清海醫(yī)院神內二科報道，而其余的空閑時間，他拾起失而復得的靈感，基本都在家里的那間小畫室里度過，像是一個自由的行者，他用畫稿記錄著和陸語行之間發(fā)生過的每一個片段，將那些發(fā)生在普通日子里的每一個笑容，都用自己的方式復刻下來。

    “臥槽你……”江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是夸一句他“愛得深沉”，還是愁一句他“病得不輕”？最后只好默默伸出大拇指，由衷點贊，“你牛逼?！?/br>
    “不說了?！必肽夏闷鸱旁诟魯嗌系氖謾C，回頭笑笑，“有時間再一起喝酒?！?/br>
    得，這就是下了逐客令了，江河心累地嘆口氣，不敢耽誤干飯人將愛情進行到底的偉大目標，更不敢耽誤仉南的正常治療，只好和他一起出了門，小區(qū)門口兩人分手，一個社畜回單位繼續(xù)996，一個步行去醫(yī)院享受愜意午餐時光。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六月份的陽光已經(jīng)有了灼人的毒辣溫度，仉南走進病房樓時，背上已經(jīng)浸出薄汗，冷不丁被中央空調一吹，冷熱交替，無端打了個寒顫。

    到了神外二科病區(qū)，迎面遇見付宇崢帶的學生小梁，小梁笑瞇瞇地告訴他：“老師上午有手術，還沒結束，先到辦公室等他吧?！?/br>
    仉南道了聲謝，這樣的情況已經(jīng)遇到不止一次，也習以為常，好在天氣暖和，就算等待的時間久了一些，飯菜的溫度也能保持住。

    另一邊的手術室里，付宇崢一身湖綠色手術服，手術專用口罩敷在臉上，只留一雙神色冷質的雙眸，和額上的點點汗痕。

    一臺顱內動脈瘤夾閉手術，患者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由于動脈瘤破裂，出血量較大，瘤體生長位置詭秘，且與腦組織周圍粘連嚴重，剝離和分離組織血管便耗時不少，最后血腫清理完成，付宇崢緊繃喑啞的嗓音才有了些許松弛，對一助說：“閉顱，縫合?！?/br>
    手術結束，患者生命體征平穩(wěn)，直接被推進手術專用電梯，到隔離病房進行術后觀察，付宇崢走出手術室，等候在外面的家屬蜂擁而至，他沒什么過多的精神應付，只是點了點頭，對孩子的父母說了聲：“一切順利，放心?！?/br>
    脫下手術衣，付宇崢在休息室喝了助手遞上來的半杯溫水，簡單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后，拎起自己的白大褂，繞過相通的弧形長廊，回到病房樓。

    午間時分，病區(qū)安靜，值班醫(yī)生見他回來，先道了聲“辛苦”，又說：“那個……誰，等您半天了?！?/br>
    自從仉南身任“送飯人”，付宇崢就再也沒去過醫(yī)院的職工食堂，這件事在神內二科甚至整個B樓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聞，但今天付宇崢卻停下腳步，難得的，對于這個“誰”的稱呼，給了一句定義補充：“我朋友?！?/br>
    值班醫(yī)生有點懵，木訥地點了個頭：“哦，關系……真好?！?/br>
    付宇崢直徑路過值班室門口，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大手術最耗費心力，主刀醫(yī)生全程精神高度集中，可推門的那一剎那，看見桌前的人聞聲抬頭，隨即眼睛里蕩開的清淺笑意，他心中尚未收縮的那根弦，忽然就有莫名的松弛。

    仉南從椅子上起身，不等付宇崢自己動手，先他一步將單片酒精濕巾遞了過來：“擦手，吃飯?！?/br>
    這是這么長時間以來他留心觀察的結論——陸醫(yī)生有輕微潔癖，對于醫(yī)用酒精濕巾情有獨鐘。

    付宇崢撕開包裝袋，坐下后問：“久等著急了吧？”

    “不久。”仉南揭開保溫盒的蓋子，將餐盒一層層拿下來碼好：“溫度正好，多巧?！?/br>
    木須rou，一品豆腐，芙蓉雞片，還有一小盒丸子湯和一盒切好的鮮橙塊，付宇崢看著小桌上的菜品微微挑眉：“今天這菜……地域風格很明顯啊?！?/br>
    仉南在他對面坐下，笑容帶了幾分得意：“喲，看出來了？”他將裝著饅頭的餐盒遞過來一個，“上次你不是說自己算半個‘舶來品’？今天突然想讓你嘗嘗地道的家鄉(xiāng)的味道——哦，不過饅頭是我家樓下的面食店買的，蒸饅頭我確實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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