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卓紹華覺得自己最近有點不淡定。 這樣的情緒如被春雨滋潤過的荒草，有瘋狂蔓延之勢。

    在伏案工作許久之后，他抬起頭喝口茶，猛然撞到秘書來不及收回的打量目光，他挑眉，秘書掩飾地忙轉(zhuǎn)過身去。

    這樣的情況在諸航參加聯(lián)合國網(wǎng)絡(luò)維護任務(wù)時，從視頻中見到西蒙后，也出現(xiàn)過。

    諸航和帆帆隔著屏幕正在玩親親，西蒙走進諸航的房間，當著帆帆的面，揉亂諸航的頭發(fā)，還攬住諸航的肩。那么自如，仿佛是再自然不過的行為。

    如果可以，越想穿過屏幕，折斷那只手。

    焦躁不安，坐臥不寧。

    網(wǎng)絡(luò)奇兵指揮部與情報部雖然只隔了四個樓層，但因為各自的工作都是機密性質(zhì)，平時，相互之間并不隨意走動。

    當他跨進情報部大門，和他同期從國防大畢業(yè)的徐大校怔住，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難堪是肯定的，但卓紹華掩飾得住。

    他盡力自然地說出來意，他要西蒙的詳細資料，包括家人，包括婚否，包括性向。

    性向？徐大校像被雷擊了下。

    關(guān)于西蒙，卓紹華已經(jīng)掌握了一些資料。在it界，西蒙這個名字，想不知道太難。他只關(guān)注西蒙所做的那些劣作，想不到是這么年輕，想不到第一眼看上去是這么陽光，爽朗，帥氣！

    “美國不是有些精英人士有那種特別傾向？”卓紹華目光平和，語氣鎮(zhèn)定。

    徐大校卻是站立不住，“是有那么些人的，但是，和我們工作有什么關(guān)系嗎？”

    “知已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姓。”

    “他現(xiàn)在華麗轉(zhuǎn)身了，不是敵，是友?！毙齑笮Ｕf道。

    “敵攻擊，那是明槍，友背棄，卻是暗箭，讓你防不勝防?！?/br>
    徐大校擺擺手，這樣的卓將，他已經(jīng)hold不住了?！拔覀兪怯形髅傻脑敿氋Y料，但還沒詳細到這個份上。”

    “有多少給我多少。”卓紹華并不強求。

    西蒙父母早已離婚，各自又組建了新的家庭，也有了幾個孩子。西蒙沒有女友，但他有許多狂熱的女粉絲。應(yīng)該，他是喜歡女子的吧！那么，他對諸航是有特別的意思？

    徐大校瞧著卓紹華慢慢地黑了臉。

    這種雜亂的陌生情緒伴了他好幾個月，直到諸航回國，才稍微好轉(zhuǎn)。

    他狀似無意問諸航與西蒙合作是否愉快，諸航聳聳肩，業(yè)務(wù)上，學到不少東西，其他??????她做了個無法容忍的表情，像外星人和地球人，不是同一種類。

    他緩緩吁出一口長氣。

    這一次又是為了什么呢？

    周末，他難得不要加班，和諸航通電話，諸航說她會在六點前從馳騁回家，然后帶帆帆去看《冰河世紀4》。

    《鴨mama尋子記》改動漫了，今天是啟動儀式，一早，馬帥就把她接走，說是先去打理造型。

    傍晚，下起了細雨。

    看看時間，他撐著傘往大院門口走去。晚雨斜風，該暖而不暖的氣候，空氣濕濕的。

    站崗的士兵是新來的，對他敬禮時，姿勢有點局促。他回以溫和的微笑，笑意還沒蕩出一圈漣漪，便僵在了唇角。

    黑色的奔馳車邊，諸航的雙肩已被雨打濕，神情激動，手上下?lián)]舞。站在她對面的青年男子，固執(zhí)地要把一束紅玫瑰遞給她。

    到底有專業(yè)人士打理了造型，挖掘出了諸航全部的美，清麗，靈秀，還有一點小媚，一點帥氣的中性。

    “諸航！”他喊道。

    兩個人一起回頭，諸航幾乎是歡喜雀躍的，“那就是我老公?！彼赶蛩?。

    青年男子陰著臉，像是受了百般的羞辱，“諸總工，你當我是白癡么，你若想騙過我，也該找個差不多的?！?/br>
    她和首長看上去差很多？像有只小蟲飛進了眼中，諸航長長的眼睫眨個不停。

    男子生氣地把玫瑰往她懷中一塞，轉(zhuǎn)身上了車，憤怒而去。

    “你才是個白癡呢！”諸航朝著車影揮揮拳頭，毫不留戀地把玫瑰往附近的垃圾筒一扔，笑著跑到卓紹華傘下。“穿高跟鞋真不是人做的事，我的腿都快沒知覺了?！?/br>
    他不吱聲，只是看著她。

    諸航撇嘴，皺鼻，把打理得非常有個性的發(fā)型抓得一團亂，最后，主動坦白：“那是馬總給我找的助理，因為我上班時間自由，有些事就由他代理。他視力有問題，以為我??????還單著，我告訴他，我都婚了很久啦！”

    他輕輕喔了一聲，“我們走快點，不然趕不上電影了。”

    諸航挽住他的胳膊，笑得沒心沒肺，大概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一晚上，他卻沒怎么睡好。

    早晨起床，打量著床頭柜上一家三口野餐的合影。似乎，他是嚴肅了點，老沉了點，諸航，她??????怎么看，還是像個大孩子呀！在陌生的人眼里，不至于當她是他的女兒，大概會認為他是她的大叔？

    十歲呀??????確是差得多了點。

    “卓將，不回家嗎？”韋政委從外面進來。他抬起頭，不察覺，天都快黑了。

    “這就走。”

    “明天周休，北京的天氣難得這么好，帶孩子出去走走么？”兩人并肩一同走向電梯口。

    “政委呢，約上戰(zhàn)友喝一杯？”

    韋政委嘆了口氣，“我有一個大任務(wù)。我家那口子不知被誰蠱惑了，說結(jié)婚三十年，要我送禮物。我工資卡早就上交了，她想買啥就買啥，難道我買的值錢點？”

    卓紹華微笑，“也許吧！”

    韋政委呵呵笑，“我知道卓將浪漫，你給我拿個主意?！?/br>
    “她會給你暗示的?！奔严€在世的時候，每逢特別的日子，前一周，會拉著他到專柜逛。她在柜臺站很久，一件飾品試了又試，像是有些猶豫不決?；氐郊液?，她狀似后悔地對呂姨說，今天看到什么，好喜歡，應(yīng)該買下來的。這幾句話，她會連續(xù)說幾天，直到他懂了，買回來，她激動地跳起來，抱住他，老公，你真好！

    這是女人們的小伎倆么，諸航卻是學不會。一塊月相表，還是他用了小心計，她才接受。

    “她才沒那么好對付。女人們都喜歡飾品，要不，再給她買只戒指？”韋政委問道。

    卓紹華張開自己的手指，心，驀地一動。

    聽說要去逛街，小帆帆笑，諸航撅嘴?！拔覜]什么要買的，逛街多沒勁，去體育館打球吧！”

    “我有呢！”他抱起帆帆，找小喻拿來了鑰匙。

    諸航納悶了。

    居然逛的是首飾店，諸航擦擦眼睛，沒走錯？卓紹華氣定神閑地走進去，“兩位是想買結(jié)婚周年禮物么？”店員被可愛的帆帆吸引住，臉上的笑多了溫度，少了公式化。

    “不，我們想買一對結(jié)婚戒指。”卓紹華說道。

    諸航攥了下他的手臂，耳語道：“誰要結(jié)婚了？”這個禮物可不小哦！

    “什么樣的尺寸？”店員問。

    “你幫我們量量看?！弊拷B華率先伸出自己的左手。

    諸航呆住，首長沒搞錯么，軍人是不能戴飾品的。成功曾經(jīng)提過，首長和佳汐結(jié)婚的典禮雖然盛大，卻沒有交換戒指的環(huán)節(jié)。

    “這個是要準備以后傳給某人的？”諸航朝一邊的小帆帆看去，只能這樣想了，不然買回去，也就是個擺飾。

    卓紹華鄭重回道：“我們戴！”

    怎么戴？什么時間戴？

    卓紹華說道：“只要不是工作時，我都會戴。而你，已經(jīng)轉(zhuǎn)業(yè)，可以時時戴。這事，是我疏忽了。我們都不是在意形式的人，但一些傳統(tǒng)還是要遵循，這樣，至少不會給別人誤會的機會?！?/br>
    首長耿耿于懷助理那件事??????

    尺寸量過了，戒指選好了，很大氣的一款對戒?！昂芘淠銈兊臍赓|(zhì)哦！”店員像日劇看多了，表情非?？鋸?。

    帆帆有點羨慕，他沒有哎?！暗饶愕氖珠L到爸爸這么大，就有啦！”卓紹華安慰道。

    戒指哦，真的像是一種束縛，做什么都不習慣。諸航扭頭看首長，那么修長有力的手指，戴著一枚指環(huán)，好像??????“首長，你別扭么？”

    “不，我覺得很幸福。這樣，所有的人都知道，在這世上，我不是一個孤單的男人，我有一個愛我的妻子，我有溫暖的家?！?/br>
    他的手指觸碰到她，溫暖的。

    他沒有移動，她也沒有。

    四目交集，呼吸一下就亂了。

    戒指，原來并不是束縛，而是愛的高調(diào)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