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朕勸你適可而止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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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靜好用盡全身力氣睜開眼,看到城墻上那抹孤寂的影子,在默默為她送行。黑夜再黑,她也知道那是她的母親,一個夾縫中求生存,茍延殘喘活著只為讓她平安長大的女人…… 想到這里,她心上一疼,只得強(qiáng)迫自己停止思念。 路瓊之是當(dāng)今南齊的右相,年幼時與未出家的湛寂也就是褚凌寒是摯友。 蕭靜好沒想到的是,路大人叫她持信物前來,竟是交給這樣一個油鹽不進(jìn)的人,連續(xù)幾天,湛寂對她的態(tài)度始終是冷眼相待。 難道她們以前有什么過節(jié)? 蕭靜好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的想法,湛寂大著她整整十二歲,他當(dāng)和尚時自己才一歲,怎么可能會有過節(jié)。 慧靈主持云游在外,大小事都交給這位佛子打理,他若不同意,別說做他弟子,就是留在這里拜別人為師或者打雜也不可以!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先讓湛寂松口。 然這卻比登天還難。 她暗暗嘆息,倘若自己再大些就好了,就能去更遠(yuǎn)的地方,不過……那也只是如果,有沒有命活到以后還不知道。 那夜蕭靜好憂心忡忡,床很硬,加之人又瘦,她被硌得骨頭疼,翻去復(fù)來難以入眠,索性起了床,去拜佛。 經(jīng)過一間禪房,見門沒上鎖,她便推門而入,房里因為供奉得有佛像,油燈微亮。 周圍靜靜悄悄,天邊暮色沉沉,又是一個長夜漫漫。 佛像隱在黑暗處,她看不太清??照玖隧汈В罩赣H拜佛時的動作,跪地,雙手合十,指尖對著眉心,虔誠的模樣,既心酸又滑稽。 她說:“佛祖在上,信徒惶恐,求佛開恩,指條明路。 您能不能給湛寂佛子下道指令,讓他準(zhǔn)我待在這里,臟活累活我都能做。待信徒再長大些,便自行離去,決不擾亂佛門清凈。” 自然是沒人回她,她沉默片刻又道:“我觀那佛子一臉兇相,也不知上輩子做了何孽。還望佛祖今后多提點提點他,度他成佛,莫要再這般冷冰冰,看著害怕?!?/br> 正這樣說著,忽然吹來一陣妖風(fēng),燭火閃了一下沒滅后反倒變得更亮……… 等看清眼前那尊“佛像”,蕭靜好猛然從蒲團(tuán)上蹦了起來,急急后退時腳后跟撞在門檻上,險些摔個倒栽蔥。 湛寂靜靜地看著她一系列驚慌失措的動作,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場面一度變得詭異,惶恐之下連敬語都忘了說,她支支吾吾道:“方才說的不做數(shù),你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我……我重說?!?/br> 湛寂盤腿坐在高處,背直得像竹竿,名副其實的老僧入定行頭。他聽罷,微微抬了下眸。 她盯著那道灼燒的眼神,問:“敢問佛子,要如何才肯讓我留下?” 他又沉默了,直到她以為那人已經(jīng)入定時,他才問起:“你有何用處?” 這是有機(jī)會了? 蕭靜好心中歡喜,重新跪在蒲團(tuán)上,思量再三,答得一本正經(jīng),“我可以為您洗衣做飯,給您養(yǎng)老送終,待將來您百歲駕鶴西去,還能給您披麻戴孝!” 第2章 、慈悲 佛燈忽暗忽明,能看見他平展的劍眉彎了一下,指縫間一直數(shù)著的檀香木佛珠忽然停住,臉上似乎有微妙的變化,又像是什么都沒有,唯獨(dú)不變的是那兩道清冷的眸波。 他靜靜地坐在那里,明明是個不易相處的人,卻又叫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這世間孤傲的人很多,但像他這么干凈的孤傲和尚倒是不常見。 蕭靜好想了想又覺得此話不妥,再三斟酌后她又道:“是我逾越了,倘若將來佛子還俗,討了娘子,再生個娃娃,自是有人為您養(yǎng)老送終披麻戴孝的?!?/br> “………” 因為在宮里見過許多法師還俗成親,她便冒出了這句話。不過從現(xiàn)場的氣氛看……還不如堅持方才那句給他養(yǎng)老送終、披麻戴孝。 湛寂沒有接話,也沒做任何反應(yīng)。 他正眼看去,跪在蒲團(tuán)上的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唯一還能讓人注意的,是那雙銅鈴般灼亮的眼睛,任黑夜如何暗,那里總是泛著光芒——懵懂的,無知的,天真的,以及少許的自以為很懂。 蕭靜好被盯得渾身難受,只得把背打直,既然說什么都是錯,索性靜靜跪著。 跟這位佛子本是八竿子打不著關(guān)系,天知道路瓊之怎么想的,竟會把她送到這里來。 她正出神,湛寂話語忽起,問:“你因何而來這里?” 她因何而來這里……… 路瓊之給湛寂的信中,沒提任何有關(guān)蕭靜好的身份信息,就是“靜好”這個名,都是出城前她母妃臨時取的。 而真正讓她顛沛流離的原因,是因為——當(dāng)今太子蕭錦綸奢侈腐靡、弒殺成性,隨意誅殺大臣,濫殺黎明百姓,殘暴酷虐,久而久之人心離散,南齊國勢日衰。 這導(dǎo)致各地紛紛舉兵造反,聲勢浩大。 一時間太子名聲狼藉,蕭氏皇族的江山也因此受到了嚴(yán)重的威脅。 偏生當(dāng)今皇上又是個不理朝政的人,宋皇后一人獨(dú)掌大權(quán),為了鞏固東宮位置,她宣稱太子是被鬼魅所迷惑,才會行此反常之舉,于是找來巫師做法驅(qū)邪。 巫師圍著皇宮走了一圈,說宮中有不祥之人,前世死得凄慘,今生帶著怨氣而生,所以才波及到了太子身上。 解決方法就是只有當(dāng)眾放干此人的血,匯聚在太子身上的怨氣才會消失! 而此人,正是她蕭靜好,南齊九公主,過去一直被叫做小九。 宋皇后本來就對她恨之入骨,不可能錯過這個絕佳機(jī)會,她讓人把蕭靜好綁去祭天臺,捆在十幾米高的柱子上,任她在太陽底下暴曬,在狂風(fēng)暴雨里洗刷! 數(shù)千人高舉旗幟,揚(yáng)言道:“殺了她,殺了妖女,驅(qū)除邪魅,拯救太子!拯救朝臣!拯救蒼生!” 說來可笑,她一個只有十歲的人,忽然就成了天下興亡的罪魁禍?zhǔn)祝闪俗屗市謥y殺成癮的妖女。 若不是路瓊之及時掉包,將奄奄一息的她連夜送出城,蕭靜好現(xiàn)在又怎么會有命跪在這里拜佛…… 數(shù)月來,皇后的人緊追不舍,勢必要將她趕盡殺絕!這各中曲折,她不能同任何人說,只能深埋在心里。 她從回憶的顫栗中清醒過來,仰頭與湛寂對視,不卑不亢道:“因為想活著,我想活著!” 臺上那位聽罷,緩緩起身,一步步走來,他真的好高,站在她面前像顆參天大樹。 “梁州城有難民么?”他文不對題、天馬行空地問。 蕭靜好跪著轉(zhuǎn)了個方向與他相對,點頭道:“有,來那天我看見有許多?!?/br> “天下可有難民?”他繼續(xù)問。 她想了想,如實說:“有,我一路從健康城而來,見過很多逃荒躲難的人,路邊也時時會有凍死骨。” “如若這些人都來投靠佛門,我是收還是不收?” 湛寂句句緊逼,讓她一點喘氣的機(jī)會都沒有。 她腦子里裝的東西有限,但依稀明白了他想表達(dá)什么。 “我……不知道?!笔掛o好這話說得毫無底氣,聲音小得像耗子。 “按世人所說,佛門中人當(dāng)以慈悲為懷,所以該收。然若將這些逃難者都收入佛門,屆時會是什么后果?” 他說著,忽然彎下腰與眼前的小孩兒平視,用鼻音發(fā)出個,“嗯?” 他的素衣劃過她臉龐,那淡淡的檀木清香,像吹過花海的暖風(fēng),讓人忽而間變得心靜如水。 再看時,他人也走到門外臺階上,仰頭望著天上的明月。 他剛才是真把她當(dāng)小孩兒了,所以才彎腰跟她對話。蕭靜好暗自揣測,忽冷忽熱,忽近忽遠(yuǎn),還真是個琢磨不透的人! 她跪著又轉(zhuǎn)了個方向,面對門外的湛寂,躊躇片刻才道:“或許……屆時再沒有人愿意耕做,如此便會有更多的人會餓死;甚至連軍人,也會因為所謂的捷徑而丟盔卸甲,如此國家便會失去保護(hù),百姓將陷入水深火熱中。 家不是家,國不是國。 佛,也不再是佛,而是……惡魔?!?/br> 湛寂收回賞月的目光,沒有否認(rèn),算是肯定了她的說法。 道理經(jīng)過他一番提點,她也算是都明白了,可是…… “可是,依佛子所言,為何這寺中還是每年都會收納新人。 你能收他們,為何就不能收我? 救百人是救,救一人也是救,為何獨(dú)獨(dú)……不肯救我呢?” 她肚子里像是揣著十萬個為什么,歪頭天真地問著。 ”伶牙俐齒、強(qiáng)詞奪理?!闭考旁u價完,不答反問,“南齊的朝堂每年都會錄入新官員,錄甲也是錄,錄乙亦是錄,為何獨(dú)獨(dú)錄了丙?” 蕭靜好愣住,忽然變得啞口無言。她明白了,在湛寂這里,別說是路瓊之托付,恐怕就是佛祖親臨現(xiàn)場下命令,他也不會收她了。 “清音寺只收有佛緣之人,你,不屬于這里?!闭考诺f罷,下了臺階。 只收有佛緣之人,如何才算有佛緣?不是屬于這里,那又屬于哪里? 蕭靜好正想得入迷,忽有“咕嚕咕?!钡穆曇粼陟o夜里異常響亮。 什么時候響不好,偏生要在這種生死關(guān)頭。 她忙捂著肚子窘迫看去,月色孤清,湛寂的背影被月光拉得老長,他只是稍微停了一下,并沒有回頭。 唯有遠(yuǎn)處梵音喃喃,在寂靜的禪院回蕩良久。 . 又一次無功而返,她回到禪房時,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 老遠(yuǎn)見禪房油燈亮著,頗覺疑惑,她出門時沒點燈,是誰?難道是湛寂反悔了? 蕭靜好三兩步走過去,只見暗黃的燈光下站著個人,很高,十五六歲的樣子,相貌出眾,與湛寂不一樣,看上去更容易相處。 小僧笑著對蕭靜好行了個僧人禮儀,而后指了指桌子。 她看上去相當(dāng)狼狽,但丟什么也不會丟禮儀,先抱拳回禮,才扭頭看去——桌上竟是吃的! 兩個饅頭,一碗素湯,凳子上還放著些疊得整整齊齊的換洗衣服。 蕭靜好滿臉驚訝,“小師父,您,您怎么知道我餓了?” 那廂用手比劃著什么,但見她看不懂,便掏出隨身攜帶的紙墨寫道:“是師父讓小僧給施主送來的?!?/br> 他……竟是個啞巴,殘缺的美,多少讓人覺得有些可惜。 問了他的法號,才知他叫淳修。 一個非常善良的人,她覺得清音寺的每個人看上去都很善良,除了湛寂。 “有勞淳修師父,您師父……是湛寂佛子么?”蕭靜好問。 因為聽見她肚子響的,好像也就只有他。 淳修柔和一笑,點頭表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