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傘
羨魚吃了幾碟子點心,正是犯困的時候,卻見酬夢推門進來,“jiejie,我的事都完了,咱們家去罷?!?/br> 羨魚狐疑地審視了她一眼,起身隨她出了門,“聞著今兒是一杯都沒喝,你樂個什么?” “跟彩蝶jiejie討到了好寶貝,你仔細收著。”說著便把那荷包的藥方交給了她,“是避孕的藥方?!?/br> “什么腌臜東西,這就是你討的寶貝?”羨魚隨手一團,丟給了酬夢,忙用帕子擦了擦手。 酬夢忙撿起來收好,“所謂‘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不過就是為了這些事,孟夫子都道合理,你還嫌它?!?/br> 羨魚道:“是藥叁分毒,喝這個是好玩的么?” 酬夢想到彩蝶曾經(jīng)的話,卻也認同,便道:“那先備著,今兒她有事兒,不得空細說,改天我再討一副男人用的不就結了?!?/br> 羨魚疾行了兩步,又氣不過,退到她身旁,“栩栩!你腦子里怎么只有那事?” 酬夢道:“我沒有過,當然想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難不成你跟白嶗——你就是為了用他做那事兒的么!” “可、可總是要有的呀,他也樂意,我也想要,為什么不做?難不成你有了相好,就整日對坐著聊星星月亮么?你也會想要親他,碰他,刺探他,了解他的。” 羨魚怔然說不出話來,她從未體會過酬夢擁有的熱情與迷戀,對她來說男人都一樣,沒什么特別的。如今卻也只能嘆道:“又要取樂,又要喝藥,真不知是苦是甜了……只是小祖宗,那羅易宵可不是個傻子,還有他身邊那聞遠,你也收斂點罷?!?/br> 酬夢如何不知易宵的聰明審慎,那天那扇子的事,她口不擇言說是白嶗的,可易宵那笑,顯然是被他瞧出來什么了。 只是卻也無可奈何,酬夢道:“我知道,可越掩飾就越容易露馬腳,索性就這樣糊弄著,我輕松些,也就更自然些不是?” 二人路過南市,酬夢便提議要給羨魚買首飾,白嶗卻突然出現(xiàn)擋了她二人的路。 羨魚瞧見是他,便翻了個白眼,“白先生在這有何貴干啊?” 白嶗不理她,只對酬夢道:“該回了。” 酬夢笑道:“還早呢,我說要給小魚jiejie選幾樣新首飾,你來的正好,也去選兩樣?!?/br> 白嶗拉住她,“那些東西明兒也能買,晚上怕是要落雨?!?/br> 羨魚打開他的手,“倆男人擱街上拉拉扯扯地像什么樣子!” 酬夢想到那日她拉他去宜人坊的事兒,自己倒像個欺男霸女的流氓,竟還氣不過給人狠踢了一腳,這會兒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對羨魚道:“瞧著是要落雨,他也是好意,要不咱們就回罷,也省得泥弄臟了你的裙子?” 羨魚擰過頭,酸道:“你們要家去尋你們的樂子,就盡管去,我逛我的!我干干凈凈的,泥也臟不了我的身子?!?/br> 酬夢牽著她,道:“不回就不回,何必說那些!” 羨魚道:“你有了他,我自然得靠邊站,你愿意聽他的,就聽去,他又不是我的主子,還想管我!” 酬夢一路在她身后跟著,卻被攤販的車絆了一跤,幸而被白嶗抓住了,沒撲進那油鍋里。羨魚這才忙回頭去問她是否受傷,酬夢瞧她一臉懊悔,又道:“你跟他置氣,到最后還是我受罪,還請jiejie走慢些,不然栩栩來不及結賬?!?/br> 白嶗卻一把將羨魚拉到墻根,抽了匕首卡在她的脖子上,在她耳邊說了句話,便松了她。酬夢急得踢了他一腳,“明兒我非得給你身上這些刀刃給化了,省得你發(fā)瘋。” 白嶗咬牙推了她一把,酬夢便又要擼袖子,羨魚這才勸道:“行了,咱回罷?!?/br> 酬夢瞧她衣裳上蹭了好些墻灰,也點點頭,“那就改日再來,可千萬躲著這位瘟神?!?/br> 叁人便轉身準備往家里去,卻未行幾步,就趕上了雨。街上更是熱鬧了些,人忙著躲雨、撐傘。白嶗把酬夢擋在身后,怕行人撞著她,讓她去屋檐下先躲著,羨魚瞧不遠處有買傘的小販,忙跑去買傘。 酬夢順著她的身影,回頭一看,卻看見裴淮為羅薇撐著傘往自家馬車去。 天上響了一記春雷,雨點大了些,在雨滴的帷幕下,她瞧不清楚那相攜的二人的神色。他那位夫人似是消瘦不少,卻依舊高貴美麗。酬夢總是對這些成熟的女人充滿了敬畏與好奇,無論是誰,羅薇也好,鄭燕燕也好,或是安國公主,她都是一樣,拼命地在腦中記錄她們的一顰一笑,希望能借此勾畫出蓮娘的形狀舉止。 路上行人花花綠綠的傘,擋在他們中間,裴淮的衣衫被雨打濕了,他卻渾然不覺似的,只把傘往羅薇那邊偏。 白嶗瞧她看癡了,心上酸酸的,使勁握緊了她垂著的手。 那邊迢迢卻發(fā)現(xiàn)了她的目光,對羅薇提醒了一句,裴淮回頭也看向了她,四目相接,可他們中間隔著人群,風雨,還有歲月山河。 到底是誰在等誰呢? 酬夢轉而一笑,抽了被白嶗握到發(fā)白的手,對路對面遙遙行了一禮,裴淮回了禮,送羅薇上了車,把傘交給了賈青。 羨魚空手而歸,還未來得及抱怨,賈青送了傘來,“我們郎君要我送傘來,還望世子莫要嫌棄,雨天路滑,世子多留神腳下?!?/br> 羨魚本要接過,酬夢卻先伸手握住了傘柄,對賈青道了謝:“這可救了急,多謝裴先生好意。”賈青的視線劃過垂首站著的白嶗,復對酬夢行了一禮便走了。 竹傘柄上掛了雨水,卻仍留著他的溫度,酬夢笑著把傘交給了羨魚,“就這么一把,你拿去用,我今兒心情好,正想踏雨而歌?!?/br> 羨魚欲勸,卻瞧酬夢眼睛都紅了,只嘆白嶗費那么大勁還是沒防住,便由著她往雨中走,白嶗抿唇在她身后跟著,羨魚獨自撐著傘走在一邊。 裴淮的馬車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羅薇放了簾子,對裴淮道:“這小世子身上倒有些不羈瀟灑,侍女撐傘,他倒淋著雨?!?/br> 裴淮淡淡地道:“她這點隨平之。” 羅薇瞇了瞇眼,靠上迢迢,“倒難為夫君這些年天南地北的悉心督導,只是他若真像狄平之,我勸你還是少費力氣,早點放手的好——不過這是你的事,我只盼著那園子能早點修好,也省得咱們?nèi)杖者@么演著累人?!?/br> 裴淮道:“園子清明前就能好,一定不負夫人的好時光?!?/br> 羅薇的眼神暗了下來,捻著自己那絡子穗,苦笑道:“年年都有好時光,錯了這季還有下一春,這世上最苦的倒是咱們這些凡夫俗子了,錯了一時,就得耗上一生……不過,苦的是女子,與夫君有什么關系呢?” 裴淮只是垂眼看著自己滴水的衣袖,并不回應,羅薇瞧著他臉上一如既往的微笑,憎惡地挪開了眼—— 首發(fā):ρo①8dё.coм(po18d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