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何不在自己臥房?！?/br>
    “你在外殿睡覺，我在內(nèi)房沐浴，一簾之隔，荒唐不荒唐！”

    江晏遲默了一會兒，又用力搓著發(fā)尾，嘟囔：“那你沐浴時(shí)也都不避著婢女們的?！?/br>
    “婢女那是我的婢女，自然是要伺候我的?！背欀碱^反駁。

    江晏遲可算是不頂嘴了，楚歇心底的火一點(diǎn)點(diǎn)消下去，又聽他極輕的一聲：“可我，也是你的?！?/br>
    太子清晰地見到楚歇脖頸都僵了。

    擦干了頭發(fā)，江晏遲將被褥里的楚歇裹成一團(tuán)抱住，靠在他的耳畔輕聲呢喃：“楚哥哥，我喜歡你?！?/br>
    “什么?！?/br>
    “很喜歡?！?/br>
    不知怎么，楚歇腦海里立刻冒出前世心理醫(yī)生反問的那一句“高中生啊”。

    耳尖有些發(fā)紅，尷尬地別開了眼。

    “你喜歡我挺正常的，我也喜歡你，太子殿下?！?/br>
    江晏遲聽出其中的臺階，這一次卻沒有順著往下走，而是糾正，“不是這種。我傾慕你，心悅你，是想要和你祭拜天地，將你娶作太子妃的。你愿意不愿意?！?/br>
    那雙眼睛滿是期待地看向他。

    不愿意。

    心里明明有了答案，可是他看著江晏遲此時(shí)此刻的眼神，卻說不出口。

    江晏遲神光炯炯，滿眼都是自己。

    已經(jīng)試過一次了，會很痛苦的。

    越是接近，越是痛苦。

    ‘一個(gè)連彷徨，悲傷，憤怒，絕望的人，連自己都救不了，更妄談別人。’

    醫(yī)生篤定的話再次回響耳畔。

    是的，他沒有能力構(gòu)筑一段親密關(guān)系。

    就像他那么愛沈音，卻只會帶給她痛苦的記憶。

    這一生，他能完整的，盡力地，去體會悲歡喜樂，能夠像正常人一般地度過，已經(jīng)是他最終的祈愿。

    他不能喜歡江晏遲。

    他沒有能力喜歡任何人。

    “不愿意?！?/br>
    三個(gè)字回響在靜謐的夜色里，扇動(dòng)那一盞微弱燃燒的燭火。

    明暗交錯(cuò)里，他聽見江晏遲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異常沉重。

    婢女們正好抱了褥子和衣物，太子試了試碗邊的溫度，將一碗姜湯遞到楚歇面前。

    他雙手都緊緊拽著被子，便順著那人的動(dòng)作將一碗熱湯喝下。

    果真覺得身上暖和不少，困意襲來，便就著姿勢側(cè)躺著睡過去，好似剛剛的交談不曾發(fā)生過似的。

    “那你喜歡過我嗎。”

    “一點(diǎn)點(diǎn)也好，喜歡過嗎?！?/br>
    楚歇沒再答了，他聽見江晏遲起身去往外屋，不仔細(xì)還撞到桌案上，砰地一聲竹簡散了一地。

    步子也格外沉重。

    他蓋著被子，恍惚間聽到珠簾外一聲嘆氣。

    心里莫名沉重，揪著被褥輾轉(zhuǎn)難眠。

    真的不能喜歡他嗎。

    要不要，再試一次。也許這一世可以的，他可以努力地去感知江晏遲的情緒，他可以努力地去喜歡他。

    可是如果不行呢。

    上一輩子，他已經(jīng)毀掉過江晏遲一次。

    還要再來一次嗎。

    被褥里的手緊緊攥起，掐著掌心發(fā)疼。

    為什么他偏偏要有這么嚴(yán)重的心理問題呢。

    應(yīng)激綜合征所伴隨著的情緒閹割，而引發(fā)了情緒感知障礙。

    如果應(yīng)激綜合征克服了，是不是，后面那些問題就能徹底沒有。

    被褥霍然掀起。楚歇好似下定什么決心，看著床前那唯一一處開著的窗戶，伸手拉下窗撐。窗戶被輕輕關(guān)上。

    屋內(nèi)頓時(shí)寂靜無比。

    楚歇握著窗撐的手立刻發(fā)起抖來。

    他抱著手肘，靠在窗邊，用力的試圖去呼吸。

    可是身子卻抖得越來越厲害，他忍住去開窗的沖動(dòng)，最后干脆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一室幽暗不斷施加自我暗示：沒關(guān)系，深呼吸。

    可沒堅(jiān)持過半盞茶的時(shí)間，身上的汗越出越多，漸漸地意識開始模糊。

    手心滿是汗，握不住窗撐，掉落的動(dòng)靜立刻驚醒外頭的江晏遲。

    他點(diǎn)著一盞燭火趕過來，看到一室的漆黑立刻心劇烈跳動(dòng)起來：“怎么回事，風(fēng)把窗戶吹上了嗎?！?/br>
    正扶著楚歇，卻聽到他很低地喃喃：“別，別開。”

    那只手還在劇烈的顫動(dòng)著，可是卻滿是冷汗。

    江晏遲愣住。

    可也只一瞬的怔忪，立刻伸手要去將窗戶推開，可懷里人卻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將他用力一推，將人撲倒在地上。

    “楚哥哥，楚，楚歇？”

    “阿歇？”

    江晏遲有些慌了，將他扶著坐起來，卻被那人緊緊抱著，他好像已經(jīng)陷入夢魘里：“小音……小，小音……”

    “你醒醒！”江晏遲見他已開始囈語，頓時(shí)嚇得不輕，立刻摟著人要將他抱起，可那人逮著一個(gè)懷抱竟貼了上來。

    緊緊地回抱住。

    他能清晰地聽到楚歇的心跳聲，那是劇烈而慌張的，連呼吸都好似被堵住似的。

    “江……江晏遲?！?/br>
    他這是，在叫自己嗎。

    “江晏遲，江晏遲，江晏遲……”

    呼喊聲源源不斷地從他口中滑出，分外急切，又極是迷惘。

    喊得他心撕扯一般地疼著。

    “我在，我在這里?！彼⒖虒⑷朔€(wěn)穩(wěn)抱起來，先安置在床榻上，再拾起窗撐將窗子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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