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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鞍想到什么,又立刻教人去應天府打探消息。 那打探人的剛放出去,就帶著信兒回來了,低聲說城西長街那頭出事了,就是昭獄附近,挺說禁軍從那拿下了什么人,如今已經押到宮里去了。 但消息沒有透出來,不知是拿了誰。 蘇太傅察覺此事詭異的很,揚手還是叫他去應天府打探清楚,許純牧到底還有沒有關在那里。 “趙將軍,我好像知道楚歇為何要保許純牧了。” 趙靈瞿病中起身,要了口茶解渴,不怎么當回事兒地搭話,“嗯?” “也許我當年有疏漏。”蘇明鞍道,“沈棄安當年是有兩個孩子的。那一場沈家的大火里,會不會那個不滿周歲的幼子……也活下來了?!?/br> “咳……咳咳……”趙靈瞿被一口水嗆著,錯愕地抬頭,“你說什么?!” “許邑。” 蘇太傅手在膝上摩挲著,眼神漸漸悠遠,似是想到很久之前的往事,“在永安之亂后,許邑一直就和寧遠王貌合神離了,說是愿扶持江景諳為太子,可到頭來許家根本半點力都沒出。這么多年來,他也一直呆在北境,好像對這些功名利祿并無欲求……” “對功名利祿并無欲求?”趙靈瞿滿臉譏誚,“他背主求榮,當年坑害沈棄安時候手段那么狠絕,說什么沒有欲求……大魏人都是兩面三刀,得了最大的好處,偏還要躲在北境好一幅高風亮節(jié)的模樣?!?/br> 趙靈瞿對此并不認可,“再說了,如果他果真無欲無求,就不會在濮陽郡謀反了吧?!?/br> 蘇明鞍一言不發(fā)。 他和許邑相交不多,不過二十幾年前有些來往。在他的記憶中,許邑是一個有些意氣與抱負的。 “未必如此?!碧K明鞍道,“他在濮陽郡謀反,才是最奇怪之處。以許氏的兵權,眼下不管是哪個皇族的人當太子,當皇帝,不都得拉攏這鎮(zhèn)國侯,他何必要親自出手推倒江晏遲,在扶持另一個……” 趙靈瞿堅持己見,“因為江晏遲詭計多端,不好控制。你沒看到楚歇都被他拉下去了嗎?!?/br> 蘇明鞍再度搖頭。 “前榮國公爺曾跟我說過,江晏遲很像他祖父年輕時候的樣子?!?/br> 江晏遲的祖父,宣和帝。 當年那個被流放到西境邊陲之地,詔令一生不得再返上京,最后卻以三胡入境而于亂戰(zhàn)中登上皇位的,宣和帝。 蘇明鞍眉頭愈發(fā)皺緊。 好像忽的想通了什么似的,倏然道,“許邑是靠著當年背叛沈棄安,至使長野之站慘敗的禍首。但他當年此舉,也是為了給宣和帝鋪路,最終的目的,還是扳倒當時的正統(tǒng)太子,讓宣和帝趁亂奪取皇權?!?/br> “我雖于上京謀求,而他于北境算計。但最終我們達到同一個結果——永安之亂永安帝與太子被斬首而亡,宣和帝被我們推上了皇位?!?/br> 趙靈瞿也聽出些意思來,問,“我們是為了月氏能復國,為了攪弄大魏,為了徹底殺死當年滅國的仇家永安帝和將軍沈氏……可是,許邑是為了什么,他當年為何要背叛沈棄安?!?/br> 蘇太傅洞若觀火。 “他認為當時寬厚善良的太子殿下并不能穩(wěn)住上京城的皇權,且相信,只有將宣和帝那樣才思卓絕又手段雷霆的人坐穩(wěn)皇位,大魏才能繼往開來,千秋萬代。所以,他背叛支持正統(tǒng)太子的沈棄安,推宣和帝上位……” 但后面的永安之亂,是他不曾想到的。大魏陷入長年的戰(zhàn)火紛紜,國力衰竭,民不聊生。所以—— “許邑他,后悔了?!碧K明鞍自言自語地喃喃。 后悔扶持宣和帝,讓這樣一個狠辣卓絕的人,當上了皇帝。 更后悔害死赤膽忠心的沈棄安,至使長野一戰(zhàn)慘敗后,榮華百年的沈氏一朝滅門,北境失了沈棄安,再擋不住三胡亂境,長驅直入。 讓那個人當上皇帝的代價太大了。 至此,當年的許邑代替著沈棄安,借著功勛要來沈家的長明軍權,拒絕了上京城里的榮華與安寧的生活,選擇成了戍守北境的一道高墻。 趙靈瞿卻跟不上蘇明鞍的思路,直問“他后悔什么”。卻見蘇明鞍的神色越來越深沉。 “所以,江晏遲做出和當年宣和帝一樣的行為后,許邑的態(tài)度便頃刻逆轉,忽然鐵了心要謀反。他要扶持溫厚良善的豫北郡王之子江似嵐為太子,就是不想要重蹈當年永安之亂的覆轍?!?/br> 蘇明鞍的話擲地有聲,趙靈瞿卻沒能聽懂。 “同樣是謀反。但他做出的是和當年完全相反的判斷。這一次,他信仁愛可安.邦,而非殺伐可定國?!?/br> 說罷,他“呵”了一聲,也不知是在笑誰癡狂。 “可是許邑是不是后悔當年扶持宣和帝,和楚歇又有什么關系?”趙靈瞿手還疼得很,“我們眼下不是在討論楚歇嗎?!?/br> 蘇明鞍嘆息趙靈瞿的遲鈍。 “如果當真如我方才所推論。那么,長野之戰(zhàn)敗后。他極有可能偷偷趕回上京城想要救下沈氏其余的人……卻沒來得及,沈府的一場大火燒死云儀和沈家所有人,他于大火中只來得及抱走了他的幼子……也就是,許純牧。” “你的意思是,那一場焚燒的大火里,我們帶走了沈家的長子,而許邑,抱走了沈棄安的幼子?!?/br> 趙靈瞿愕然,像還是有哪里想不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