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擔(dān)心太多事，西境的戰(zhàn)亂很快也會平了，我們先盡快大婚，就選在這個月二十七可好，那是個好日子……”

    大婚這么快的嗎，你不得籌備半年嗎。

    不對，西境的戰(zhàn)亂……

    “殿下，讓許純牧將功折罪，退御北匈吧?！?/br>
    “許純牧向來只在北境打仗，西境地形用兵也不熟……”

    楚歇擔(dān)心江晏遲再往趙靈瞿手中加派兵權(quán)，立刻解釋，“不，他很熟，他可以的。那趙靈瞿不過碰巧打贏了一場……”

    “那可不是碰巧?！苯踢t低笑了一聲，“你不懂用兵，淮崎郡地勢山多而無險，難守易攻，他能用十五萬兵馬退……”

    楚歇逼不得已，只能將實情和盤托出：“那兵法其實也不是他出的，是許純牧……”

    “許純牧？”

    “嗯，當(dāng)時我們流落到淮崎郡，他是采納了許純牧的兵法才答應(yīng)的那一場戰(zhàn)，憑他自己根本——”

    江晏遲抿了抿嘴，忽的不言語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如今許家的兵馬管了一半就在西北境，陛下何不直接讓許純牧去打這場仗，三十萬兵馬也總比十五萬好……”

    “許家畢竟是造了反的，我剛處死他的父親和爺爺，如今又將三十萬兵權(quán)還給他，豈不是明擺著要他造反?！?/br>
    “不會?！背V定道，“因為他是最有底線的，這也正是他流落淮崎郡，卻沒有幫他爺爺引胡兵入境，反而為陛下抵御外敵的原因。”

    “就算天下人都反陛下，許純牧也絕不會反。”

    江晏遲又不說話了，只默默地將人摟得更緊了幾分。

    “陛下與其相信一個不知道哪個山窩里出來的趙家遠(yuǎn)親，何不相信許小侯爺……”

    “阿歇?！?/br>
    他將下巴抵在楚歇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耳垂，“朝堂上的事情，你就不用管太多了?！?/br>
    “許純牧用兵奇神，對西北地勢極為了解，陛下，只有他能在忽敕爾手上討到好……”

    “我知道他救了你。”

    將手從水池里伸出，掐上楚歇的下巴，不輕不重地摩挲著，“但是報恩，不是這么報的，君王之道，講究制衡。許純牧在北境本就聲望極高，若再得此軍功，只怕長明軍此后只知鎮(zhèn)國侯，不知皇帝了。不是我不愿信他，而是人心……本就禁不起試探?！?/br>
    坐在這個位置，稍稍行差踏錯，就會萬劫不復(fù)。

    “既然如此，那你還引胡兵亂境，你還殺許邑，你還……”

    “那是我以為你死了?！?/br>
    下巴處的手勢加重，掐得他生出幾分痛意，“你死了，我便什么也不管了?！?/br>
    “但你活著，我就得往上爬，我就得深思熟慮坐穩(wěn)這個位置。楚歇，如果不是為了你和我阿娘，我根本就不想當(dāng)這個皇帝?！?/br>
    “但是如今我想坐穩(wěn)這個位置，謀一個長遠(yuǎn)。你曾跟我說過，有時候好像只要一個人活著，這個世界就還有希望……”

    江晏遲道，“我現(xiàn)在，就是這種感覺。”

    楚歇渾身一抖：“殿下，你別忘了，‘我’有可能是會消失的。如果最后只剩下那個惡的楚歇，你——”

    江晏遲心口一疼：“不會，你不會——”

    “會?！背D(zhuǎn)過身，認(rèn)真地看著江晏遲，“如果最后只剩下他，陛下一定要將我徹徹底底忘了。當(dāng)一個好皇帝，好好護(hù)著你娘親，去過自己的人生……”

    江晏遲愣?。骸澳阒?，我忘不掉的。不管是眼前這個你，還是白日里那個你，都是你?！?/br>
    “那個楚歇惡貫滿盈，陛下將他當(dāng)做我去順?biāo)囊?，就只會不斷被推入深淵。您本來可以當(dāng)一個好皇帝的，如果沒有我的話，您一定是個好皇帝?！背y得親昵舉止，卻是說著如此殘忍的話，皇帝嘴角浮著苦笑，“您喜歡的只是這個善良的我，是不是。如果這個我消失了，陛下……就放下楚歇吧?！?/br>
    楚歇試探著江晏遲。

    反正你喜歡的，只不過是我演出來的一個影子。年少時的喜歡，總是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去的，你還有漫長的一生。

    可江晏遲卻矢口否認(rèn)了。

    “善惡兩極，在我眼里那都是你。只不過是不同境遇下的你。白日那個，是被仇恨裹挾而手段殘酷的你，深夜里的，是不曾被傷害過始終良善的你。我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那都是你，楚歇，我喜歡的就是你，我要娶的也是你，不分什么白天黑夜。御醫(yī)這藥如此喝著，不管最后是能融合，還是……還是什么別的結(jié)果，我都會隨著你一起走下去，不管你最終是善，還是惡。”

    楚歇如今成了面對面卡在他腿上的姿勢，頗有些不自在。

    江晏遲的手圈著他的腰，微微仰起頭凝視自己的目光熾熱又溫柔。

    “你選康莊大道，我也隨之，你墮暗溝陰河，我也同你一起。阿歇，你別怕?！?/br>
    那只手在身后順著脊骨安撫似的輕拍。

    “我知道你思慮頗多，總像是還藏著許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你要相信我，不管你的愿望多么卑劣，曾做的事情多么殘忍，我都一定會站在你這邊……你不要總是一個人去面對所有的問題，妄圖以一己之力去調(diào)停所有麻煩。我知道你習(xí)慣了一個人，可如今不一樣了，你要學(xué)會依靠我，不要總是獨自扛著?！?/br>
    握住他的手，親親粉紅的指尖，又忍不住啃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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