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靠近樓梯的房間門虛掩著——當時，曼莎曾經(jīng)跟他說過，要把二樓的大房間改成健身房，這樣想來，這間應(yīng)該是健身房。

    推開門，安白輕喚一聲，“曼莎！”

    渾厚的男聲在林立著健身器材的房間內(nèi)流動，他細心地傾聽著，似乎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循聲走去，在角落里，他看到了抱膝坐在地墊上的曼莎。

    曼莎把頭深深地埋在臂彎里，沒有回應(yīng)他的意思。

    安白緊了緊眸子，屏著氣坐在了她旁邊的地墊上，他十分隨意地雙腿叉開，手自然地攤放在膝頭，這才慢慢地說道，“為什么要關(guān)機呢？弄得我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

    他的聲音溫柔低沉，又帶著一些親切的嗔怪，這讓曼莎心里少了些抵觸，她緩緩地抬起頭，一臉困惑地望向安白，而安白轉(zhuǎn)過頭，回給她的是一個溫暖而又親切的眼神。

    “曼莎，你知道嗎？麗婭蘇醒后，我一直把她當作水晶寶貝一樣的對待，有許多事，我不能跟她說……而莫菲……”說到這，安白略作停頓，多了幾分沉重，“莫菲的情況很糟……她……不想見我……所以，我更不能和她說……我只能對你說！”

    只能對她說嗎？

    安白的話讓曼莎感受到了莫名的親近和信任，打開了她試圖關(guān)閉的心扉。

    “曼莎，你知道嗎……我這三十多年中，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讓莫菲愛上了我……而我這三十多年中，最失敗的一件事是……是我早早的讓莫菲成為了我的女人……”

    曼莎望著安白那完美的側(cè)影，那讓她歡喜的眉目間卻是真實而深刻的痛苦……她的目光里多了些柔和的光芒。

    安白垂下頭，繼續(xù)啞著聲音說道，“我真的好悔啊……我無時無刻不在自責著——為什么不讓她保持完整，為什么不讓她保持女孩兒的鮮美，為什么要那樣的想……想要屬于我們的孩子……我根本不配擁有她……不配擁有她的愛……現(xiàn)在，她不僅要獨自承擔孕期的痛苦，還要忍受著不白之冤……我痛心疾首，我感同身受，我寢食難安……我想幫她，可是，我能做的太少了……我快瘋掉了……我好像笨得只有錢了……如果能用我全部的財富去換莫菲的清白，我也甘愿……但是，那高懸的國徽不能容許……”

    “安，我……”

    終于，安白在痛苦的傾訴之后，抬起頭，望著曼莎說道，“曼莎，現(xiàn)在，只有你能幫我……”

    “我？”曼莎遲疑著，囁嚅著說道，“我……能做什么？”

    安白看到了她眼中的猶豫，于是進一步說道，“你能，你一定能，你陪著莫菲一起做項目，你想想，一定會想到有什么證據(jù)來證明莫菲的清白……”

    說到深情處，安白不由自主地扶住了曼莎的手臂，那殷切的目光讓曼莎既感動又害怕……

    ————

    晨旭診療機構(gòu)，產(chǎn)房內(nèi)，安彤因為怒氣太盛，導(dǎo)致難產(chǎn)，好在自從她和魏晨旭結(jié)婚以后，一直在這里做產(chǎn)檢，她的情況產(chǎn)科醫(yī)生都十分清楚，加上魏晨旭應(yīng)對的難產(chǎn)手術(shù)很多，所以，才能讓她有驚無險……凌晨一點十五分，一個男寶寶誕生了，聽到那響亮的哭聲，安彤屏住了呼吸，諦聽著這恍若天籟的聲音！

    當魏晨旭隔著薄薄的消毒手套，摸著自己孩子嬌嫩的皮膚，他那雙穩(wěn)健的手，忍不住要顫抖了——這是他的孩子！經(jīng)他的手誕生了許多的孩子，每一個孩子的出生，都讓他歡喜，而這一次，這個融著他的骨血的孩子不僅讓他歡喜，更讓他有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

    “魏夫人，來，看看你們家的小帥哥！”

    護士為孩子清洗干凈，稱重，留下指印后，抱到了安彤身邊。

    這個時候的安彤已經(jīng)精疲力竭了，早晨她因為急著去景園就沒有吃早飯，在景園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又生氣地找到了醫(yī)院……再加上生產(chǎn)的辛苦，所以，此刻，她只能用沙啞的嗓子對著自己的孩子低喃道，“寶貝，mama愛你！”一語未了，那眼淚已經(jīng)順著眼角淌下……

    魏晨旭舉著戴著手套的手，怔怔地看著，就在這一瞬間，安彤的形象在他的眼里發(fā)生了變化——她不再是他眼中那個任性的一個小女孩了！現(xiàn)在，她那頭發(fā)**，一臉母性溫柔的模樣，十分地富有女人味，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是一個女人……她不是其它女人，而是他的女人，是他孩子的母親，是他生命中的伴侶……

    都說剛生過孩子的女人十分地動人，此刻，魏晨旭更是體會到了這其中萬分的含義，于是，在情思涌動之時，他帶著幾分沖動，吻了安彤的臉頰。

    ……

    這個輕輕的吻，不像是吻在安彤的臉上，倒像是吻在她的心尖上，這突如而至的幸福，瞬間把她融化了，感化了——如果說她之前到莫菲病房里吵鬧時，那橫沖直撞的模樣像殘忍的狩獵女神狄安娜，而接受了這個吻之后，她立刻變成了一只被馴化的小獸，就連那帶著指甲的爪子都被藏在身下看不見了……

    帶著幾分嬌憨，她癡癡地問道，“魏晨旭，你在做什么？”

    此刻，初為人父的喜悅已經(jīng)把魏晨旭的心完全占據(jù)，他幸福而又莊重地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道，“老婆，你辛苦了！”

    老婆？

    當這個一般夫妻習以為常的稱呼，被魏晨旭這樣自然地說出來時，安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但是，她知道這不是夢，這一切是真實的，她的大腦現(xiàn)在異常的活躍，完全明白了眼前的情景……她感覺自己正享受著飄在云端的幸福，而她之前曾經(jīng)怨恨過的一切也是這時變得可愛起來，她只喃喃地說道，“阿旭！”

    ……

    凌晨，漫射著微弱燈光的病房內(nèi)。

    “莫菲！”

    睡夢中，莫菲似乎聽到了魏晨旭的聲音，那聲音低而緩，又帶著nongnong的喜悅。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室內(nèi)并沒有魏晨旭，只看到一旁的床位上，阿秀睡得正香。

    剛才是在做夢嗎？

    為什么這呼喚聲來得這樣真切？

    沉吟間，莫菲小心地下了床，走到桌旁，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有一條新短信，正是魏晨旭發(fā)過來的——“男孩，2.7公斤，母子平安，勿念！”

    看了這條短信，莫菲心頭的擔憂一掃而光，安彤能順利生產(chǎn)，是魏晨旭的福氣……

    那邊，阿秀神態(tài)朦朧地起身準備去洗手間，抬眸看到莫菲站在地上，忍不住問道，“小菲啊，你在干嘛？”

    莫菲帶著幾分喜悅答道，“阿秀，安彤生了，是個男孩，2.7公斤……魏醫(yī)生說她和孩子都很好！”

    “哦！看她那么胖，孩子倒不大！”阿秀沒有像莫菲那樣表現(xiàn)出極大的歡喜，只是懶懶地應(yīng)著去了洗手間，返回時，莫菲已經(jīng)放下手機，正安靜地坐在床邊，想得出神，她上前勸道，“小菲，快睡吧！”

    ……

    經(jīng)過這一番動靜之后，莫菲睡意全無，她抬起手，輕輕地放到隆起的小腹上，用心聲和未出生的孩子們交流著——‘寶寶，你們的小哥哥出生了，很健康……你們知道嗎？他的爸爸魏晨旭曾經(jīng)陪著mama渡過了懵懂的青春歲月，后來又為我做了許多的事……現(xiàn)在又這樣地不遺余力地照顧我們……他是mama心目中的好男人，也是最好的朋友……現(xiàn)在知道他有了一個健康的兒子，mama真的很開心……你們在mama肚子里一定也很開心吧……”

    那邊，阿秀翻了翻身，細心地瞅了莫菲一眼，見她沒了動靜，這才轉(zhuǎn)過了身。

    這時，阿秀雖然閉著眼睛心里卻像被吹動的書頁一樣的亂翻著些零亂的思緒——看莫菲剛才那喜悅激動的模樣，比她自己的事還開心……她倒是沒把自己眼前的困難事放在心上……不過這樣也好，有個喜事沖沖，讓她少想些煩心事，對身體還好……還好安彤順利產(chǎn)子，倘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以莫菲的脾性，怕是得內(nèi)疚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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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北海道札幌。

    卜同踩著厚厚的積雪，來到了一幢兩層的老屋前，抬頭望去，那謹嚴雅致的樓體被白雪籠罩著，更現(xiàn)出了幾分滄桑感。

    他跺去腳上的積雪，踏過臺階，正要抬手按門鈴，突然，從旁邊伸出了一條明晃晃的寶劍。

    “站??！”

    一個稚氣未脫的聲音傳來，循聲望去，正是阿雄，他那一臉冰冷的表情看上去多了幾分成熟。

    當初，雅子帶著阿雄回臺北的時候，雅子曾經(jīng)教導(dǎo)他喊卜同為父親，可是，這個時候，卻像仇人見面一樣地帶著些怨恨。

    卜同毫不介意地跟著他用日語說道，“阿雄，我想見你的母親！”

    “我的母親她不想再見你，走！”

    被人這樣生硬的拒絕后，卜同繼續(xù)理智地說道，“你不能替你母親回答，請讓我進去見她吧！我有重要的事……”

    正在這時，一時緊閉的黑色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