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忘憂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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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僅剩的一兩個老宮人回憶起忘憂閣那場火,皆唏噓不已! 關(guān)于那場火,外界傳說很多,傳說,那里關(guān)著絕色美人,比天仙更美,武帝愛若珍寶,可惜天妒紅顏一把火燒個精光。 傳說,那里其實關(guān)的是大將軍花生,聽說武帝視他如兄弟,他卻搶武帝最心愛的女人,并且和北狄暗通款曲,最后被囚禁、自殺。 還有一種傳說,說,武帝最愛之人其實是大將軍的夫人林小眠,林小眠懷了武帝的孩子,為兩人能天長地久,武帝找個借口想殺大將軍,誰知被他逃脫,后來,大將軍回來報仇,殺了背叛他的林小眠,火燒忘憂閣。 傳說很多,但,不管哪種,都離不開美人,于是,大家得出結(jié)論:紅顏,果然禍水! *************************************** 那日后,花生開始種花。 冰天雪地中她每日翻土澆水,經(jīng)常呆坐一整天,忘憂閣的暗衛(wèi)一致認(rèn)為這人瘋了。 每次見她割破手腕用血去澆花時小眠便心痛不已,花生安撫:“沒事,爺其他沒有,就血多?!?/br> 誰的血能像水一樣流? 她日漸消瘦蒼白,小眠只能大哭:“我們逃好嗎,逃。” 她苦笑。 逃,她也想,可怎么逃?沒有武功還帶著個孕婦能跑多遠(yuǎn)?何況,這忘憂閣看著沒半個人,實則暗衛(wèi)環(huán)繞,怎能逃出去!還有,石生還在傅流年手里,即使能逃,她敢嗎? 開謝花,需血澆灌,她每日放一次血,兩個月下來,卻連根草都沒見到,慢慢的,她焦急不安起來,甚至想,占明月會不會在耍她! 可又有什么辦法?平生第一次,她感覺全然無力,無力到無法掙扎,只能抱著唯一的希望過日子。 三月初五,驚蟄,早上起來眼皮一直跳,中午,小眠出現(xiàn)陣痛,花生手忙腳亂,忙過一陣才想起要找產(chǎn)婆,想著等人來送飯招呼一聲,可左等右等盡然無人送飯,到傍晚,小眠疼的越來越厲害,花生慌了神,沖到院子里扯開嗓子大喊:“各位侍衛(wèi)大哥,我夫人要生娃了,麻煩去給請個產(chǎn)婆?!?/br> 四周一片死寂,回答她的只有黃昏的鴉叫。 屋子里,小眠的哭喊聲越來越響,她急忙跑回屋子,床上,女子身子底下一大灘水,花生抖著手安撫:“別怕,是羊水,用把力孩子就能出來?!彼皇窃谠挶咀由峡吹竭^女子生娃的一些描寫,半懂不懂的,此時,若懂行的一看便知,小眠恐怕要難產(chǎn)。 凄厲的慘叫一聲響過一聲。 暗衛(wèi)叢汕實在聽不下去,對另一人招呼:“我去通知殊總管,你守著。” 叢汕去紫宸殿跑了個空,又去御書房,被告知皇帝去了韶華宮,到韶華宮門口卻被攔下來,里面燈火通明,一撥撥太醫(yī)往里進(jìn),他被告知,貴妃娘娘吐血昏迷,皇帝大怒,召集所有太醫(yī),總管殊童也侯在里面,至于你,就不要瞎參合了。 叢汕摸摸鼻子深以為然,皇帝大怒誰會找死去觸霉頭,轉(zhuǎn)身想走,可又停了下來,忘憂閣里似乎也很緊急,或者,在此等等,于是,便候在宮門口等待。 左等右等過去一個多時辰,忘憂閣里小眠已十分兇險,身下出現(xiàn)血跡幾次昏死過去,花生嚇的目瞪口呆,一咬牙奔出屋子撲通跪倒在地,哭喊:“侍衛(wèi)大哥侍衛(wèi)大爺,求你救救我媳婦,求求你,求求你...”幾十遍下來無人回答,她豁出去跑到墻邊手腳并用要翻墻,以前輕輕一躍就可過的墻此時怎么都爬不上去,又一次摔下來后,留守的侍衛(wèi)嘆著氣出現(xiàn)在她面前:“你別折騰了?!?/br> 花生一把抱住他腿:“大哥大爺,求求你讓我出去,我得找太醫(yī)?!?/br> “叫我祖宗也沒用,你不能離開這里,何況,我們已經(jīng)派人去了,不過,”他皺眉想了想:“都一個多時辰,怎么...再等等吧,或許...” “等?怎么等?我媳婦難產(chǎn)啊,全是血,大哥大爺,求求你,或者,你幫著去請?zhí)t(yī)...” “不行,我不能離開?!彼麛嗳痪芙^。 “那,你帶我去,你可以點我xue道,我保證不逃,人命關(guān)天,求你...”她咚咚咚磕頭,侍衛(wèi)皺眉,很為難,可屋子里一聲聲慘叫實在刺耳,他一咬牙點頭:“好吧?!?/br> 于是這個男人一時心軟冒著殺頭風(fēng)險輾轉(zhuǎn)帶她到了韶華宮門口,叢汕一見之下大吃一驚,忙將兩人拉到角落,斥責(zé):“怎么帶他出來,你不想活啦?!?/br> 侍衛(wèi)縮縮脖子哭喪臉:“他那婆娘難產(chǎn),鬼哭狼嚎的,你又半天不回,我這不就心軟了嘛?!?/br> 叢汕瞪他,轉(zhuǎn)頭向花生攤攤手:“不是不幫你,貴妃娘娘病重,所有太醫(yī)都在里面,我也沒法,要不你...” 花生跪地磕頭:“大爺,救救我媳婦,救救她?!?/br> 兩人互看到底不忍,從汕道:“那就再等等吧,只能看你運氣?!?/br> 三人守在韶華宮門口,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殿內(nèi)燈火輝煌人影重重,偶爾傳出皇帝的怒罵聲,看來貴妃的病十分兇險。 侍衛(wèi)問叢汕,娘娘什么病。 叢汕道,嘔血。 花生愣了半響,苦笑。 是報應(yīng)嗎?她給她下毒,她此時突然發(fā)病所有太醫(yī)都被叫走,呵呵,果然,一直都是這樣,她的命是命,除此外在那人眼里皆是草芥。 又等了很久,久到她克制不住要硬闖,一青衣白發(fā)的太醫(yī)急步而出,叢汕在花生有所動作前先一步拉住太醫(yī),躬身行禮:“金甲軍校尉叢汕見過大人。” 太醫(yī)一臉疲憊,不悅地拂袖:“走開走開,老夫忙的很?!?/br> 花生撲上去語無倫次:“太醫(yī)救人,救我媳婦?!?/br> 叢汕忙在旁解釋:“大人,是這樣的,這位...咳咳...的夫人難產(chǎn),情況緊急萬分,想請大人移步...” 這位太醫(yī)可能是被皇帝今晚的架勢嚇到了,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等弄明白后滿臉不耐,隨手從藥箱挑出個瓶子塞過去:“女人生孩子需要體力,這是九轉(zhuǎn)還魂丹,大補(bǔ),你且拿去給夫人提氣,努力努力便可跨過這道坎,快去,快去?!闭f完匆匆離去,事后,他才想起,這皇宮里突然冒出個人說要他去接生?到底是誰? 眼看就要天亮,而里面再無人進(jìn)出,實在無法,叢汕令那個侍衛(wèi)帶花生先回忘憂閣,并保證,一定將太醫(yī)帶來。 花生匆忙回到忘憂閣,顧不得細(xì)想這里突然的寧靜,只握住小瓶子沖進(jìn)屋子,打開,撲面而來刺鼻血腥,晨曦微光中,她見到此生永遠(yuǎn)無法忘記的慘烈。 不,不是此生,是永生永世。 屋里全是血,地上、床上、紗幔、被褥,小眠安靜躺在床上,雪白衣衫染成暗紅,胸口以下裸露在空氣中,肚子被破開,腸子內(nèi)臟流滿床,她一手握著匕首一手緊緊摟著個鮮紅色的rou團(tuán),隱約可見是個嬰兒。 花生晃了晃,暈倒在地。 ***************************************** 花生夢見自己回到了洛家山。 小花小草滿地亂跑,旺財胖的走不動路,寶兒依舊瘦的像根蘆柴棒。 師傅躺在屋前的搖椅椅上抽旱煙,小眠抱著胖娃娃站在門口笑得歡快明亮,遠(yuǎn)處,一二三五六師兄從田里回來,個個滿頭大汗,見到她就上來揉頭發(fā),嬉笑打鬧成一片,然后,大師兄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樣分開眾人,寵溺責(zé)備:“又去哪里胡鬧了,怎么才回來。” 花生呆呆望著眾人,心軟的像棉花,久違的喜悅從心底涌起。 原來,過往一切都只是夢,還好,還好。 她反握住石生的手,哽咽道:“我,再也不胡鬧?!?/br> 大師兄笑了,俊朗的面容在陽光下更加出色,他說:“沒關(guān)系,你胡鬧,有我,小七,我們成親吧?!?/br> 成親?大師兄要娶小七唉! 其余師兄立馬起哄,花生雖驚訝依舊暈紅了臉。 她深吸了一口氣。 輕風(fēng),陽光,花香,鳥叫,還有師傅煙草的香氣! 這是洛家山。 時光依舊,歲月靜好! 那么,就成親吧! 她笑,陽光燦爛,微微閉眼,然后睜開眼,想說,好,可是,入目卻是散落一地的肢體,一顆頭咕嚕嚕滾到腳邊,披頭散發(fā)死不瞑目,師傅蒼老而悲涼的聲音響起在耳邊。 小七,是你害死了他們,是你! 冷冽寒風(fēng)不知從何處吹來,刀割一般落在臉上。 **************************************** 醒來天已經(jīng)大亮,屋外陽光燦爛,枝頭微微有嫩芽爆出,不知名的小鳥在歡唱,忘憂閣的春日清晨和皇宮其他地方一樣明媚,連愁云慘霧一整天的韶華宮都一片祥和,剛剛,貴妃莫小蝶從昏迷中醒來,武帝大喜,所有人松了口氣,當(dāng)然,太醫(yī)是最高興的,若貴妃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可是要陪葬地。 剛剛煎好的溫補(bǔ)湯藥由大總管親自送進(jìn)寢殿,皇帝坐在床沿和貴妃低低細(xì)語,眉梢眼底皆是濃情,連他這個太監(jiān)都看得臉紅心跳,于是送上藥后,他將到嘴的話咽下,悄無聲息退出了房間。 剛才,叢汕來報花生的夫人難產(chǎn),原本他打算送藥時和皇帝匯報一聲,等進(jìn)去寢殿看到那場面,他就沒說,出來后派了個太醫(yī)隨叢汕去忘憂閣。 他以為,生孩子沒啥大不了,皇帝難得和貴妃這般親近,怎能讓無關(guān)人打擾。 叢汕帶著太醫(yī)匆匆趕回忘憂閣已近午時,日頭高照陽光燦爛,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忘憂閣一片寧靜,叢汕在門口碰見另一暗衛(wèi),問了聲,里面怎樣?那人道,不太清楚,回來后一直很安靜,恐怕是生了。 生了?叢汕心里一陣怪異,匆匆推門而入,院子里彌漫著淡淡血腥,他眼角一跳,當(dāng)下帶著太醫(yī)大步跨進(jìn)東廂的門,迎面是一股更濃的血腥味,目光所及全是鮮血,那個少年彎腰跪在地上擦地。 “發(fā)生何事?”他失聲驚問。 少年恍若未聞低頭擦著地上暗紅的血,叢汕跨上一步,少年猛的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狠狠瞪過來,像匹受傷的小狼,陰鷙狠厲:“滾,不許靠近?!?/br> “我?guī)硖t(yī)...” “噓,輕些,她喜歡安靜?!鄙倌曦Q起一根手指,目光轉(zhuǎn)向屋角,叢汕順著望過去,屋角的床上一張紅被蓋住上面的人,從頭到腳,一動不動,微微裸露的床單一片暗紅! 他震驚莫名,少年已木然走過來,砰,重重關(guān)上門,一門之隔,傳來暗啞的聲音:“滾?!?/br> 殊童匆匆趕到已是傍晚,東廂的門依舊緊閉,他敲門,無聲,再敲門依舊無聲,他不敢造次,轉(zhuǎn)身離開,又過一日,皇帝下朝時殊童逮到機(jī)會簡單匯報了下,皇帝連朝服都沒換直接到了忘憂閣,一腳踹開房門,入目是一片猩紅,所有人詫異,喜堂? 紅燭高照、紅綢高掛,床上依舊蓋著那床大紅錦被,床前放著供桌,其上燃著蠟燭,蠟燭間立著兩個牌位,上面歪歪扭扭刻著兩行字,愛妻林小眠之位,愛子林寶寶之位,粗麻黑衣的少年背對門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喜堂?靈堂?萬分詭異,令人不寒而栗。 傅流年皺眉,低叱:“你胡鬧什么?來人。。。” “我想,她會喜歡的?!鄙倌甑穆曇粲挠捻懫?,嘶啞干澀,帶著無限疲憊,抬手指指靈位:“這是我刻的。” “她死的時候肯定很痛,活生生拿刀剖開肚子,要痛成怎樣才能下得了決心?她是希望保住孩子的吧,可是孩子也死了...” “我對不起她。” “我太傻,盡然傻到想去求你救她,呵呵,我不長記性,每次都是這樣...是我對不起她...”說不盡的落寞在一片深紅中顯得異常絕望,到此時所有人都明白過來,那女人死了,難產(chǎn)而死。 傅流年沉默,揮退所有人,緊皺眉頭提步走過去,才跨上一步,少年大喝:“站住?!?/br> 他一頓,眉目閃過怒意,但終究只輕嘆了聲:“這不是你的錯,死者已矣該讓她入土為安,莫要胡鬧?!?/br> 少年低低笑了:“是啊,這些話我好像也對你說過,真是有趣。” “所以,我們是一樣的?!彼?fù)手站在門邊。 “我們不一樣,你是皇帝,我是賤民,怎會一樣?”她始終背對著他,低低笑著肩膀微微聳動:“你要的東西一個月后派人來拿,現(xiàn)在,滾吧,莫要讓我再見到,否則,便是死我也不會給解藥。” “你敢!”他怒。 她大笑:“敢不敢你可以試試,只是,你那心肝寶貝禁不禁得起?” 他再次被激怒,直到拂袖而去都未看她的臉。 他以為,很快她會明白,她死了老婆,死了孩子,師兄幾乎死絕,師傅不知所蹤,曖昧不清的那個男人自身難保,自己又沒了武功,讓她冷靜冷靜會明白,這個世上只有他值得她全心全意、全副心思、所有感情、完完全全對待,而后不離不棄! 所以,他以為她難過一陣也就好了,一個月后,等她交出解藥,再安慰安撫還來得及,這么多年,他們也不是第一次爭吵,每次,不都是以她的退讓為結(jié)束?!所以,這次也一樣,他總有辦法讓她服軟的,至于她對莫小蝶莫名其妙的敵意,他也總有辦法化解的。 他們還年輕,一切才剛剛開始,她會想通,而他,會待她很好很好很好! 他甚至開始為他們的未來做打算,盤算著給她怎樣一個新身份比較適合,他不怕天下人笑他斷袖、笑他養(yǎng)佞臣,可他得給她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不能委屈了她。 離開忘憂閣后,他狠狠掃了眼殊童,在殊童滿臉流汗腿軟下跪時,他說,好好看住這里,一舉一動都要匯報,若再有意外你就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吧,還有,膳食衣物一定要充足,再不能怠慢,聽懂沒? 殊童邊流汗邊磕頭邊惶恐地回答,奴知道,奴知道。 第三日,花生在忘憂閣花園里挖了個坑將小眠母子下葬,蓋好土樹好碑,昏昏沉沉中吐了幾口血倒在墳邊。 此后的日子仿佛又回歸原來,只是,忘憂閣里只剩下花生,翻土種花澆水,再沒有人為她割腕流血心痛,除了吃飯睡覺種花,便是靠在墳邊發(fā)呆,一日復(fù)一日。 離墳不遠(yuǎn),在某日醒來盡然見到一片綠油油,嫩嫩的葉子隨風(fēng)輕擺,愣了好一陣,她才想起,那日在這里吐了幾口血。 原來,開謝花需要心頭血才能生根發(fā)芽,而占明月一種就是十多年啊,要多少口心頭血?難怪文帝走了沒多久她也走了,她曾經(jīng)以為她是自殺,卻原來,那是血盡燈枯。 要怎樣深的情、濃的恨才能支撐十多年?! ******************** 四月初五,清明,春暖花開陽光燦爛,皇帝帶一眾大臣嬪妃去太廟祭祀,皇宮很安靜。 明天便是交解藥的最后期限,墳邊的花開的正艷。 忘憂閣里,花生問內(nèi)侍要來些紙錢香燭祭拜,全沒發(fā)現(xiàn)身后出現(xiàn)的一抹白色,廣袖寬袍玉樹臨風(fēng),直到那人輕咳幾聲她才轉(zhuǎn)頭看了眼,無痕大驚:“你怎么把自己搞成個鬼!” 花生繼續(xù)淡定地磕頭,起身,轉(zhuǎn)身:“無痕,你他媽才是鬼?!?/br> 無痕拂了拂廣袖,姿態(tài)傲嬌:“你見過如此瀟灑不凡的鬼?” 她聳聳肩膀,過分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顯得特別大,大卻無神:“既不是鬼,此時出現(xiàn)作何?” 無痕上下打量她良久,皺眉:“花小生,你被人虐待?”上次見她時還是個明媚的少年,哭哭笑笑敢愛敢恨,雖然有些二百五,卻不失可愛,才多久不見,怎么像換了個人似的,蒼白消瘦到極致,了無生氣。 花生無所謂地聳聳肩:“死了兩個老婆兩個兒子,我這掃把星還應(yīng)該白白胖胖?” “老婆、兒子?你有那功能?”他嗤笑。 花生靜默不語,半響后,幽幽問道:“你來是為了什么?” “我...”男子隨手接住一瓣飄飛的桃花把玩:“我想你了啊,要不是小皇帝看的緊,早來了,今天好不容易溜進(jìn)來,人家可是冒著殺頭的風(fēng)險?!?/br> “是嗎?” “當(dāng)然?!?/br> “可是,無痕啊,你,到底是何人?” 無痕抬眸低笑:“我當(dāng)然是你的人啊?!?/br> “公子無痕,當(dāng)日在無花書院,是你本人?” “...” “你忽而是妓院頭牌忽而是藏花樓主,忽而出手救我忽而推我上絕路,我們...有仇有恨?” 無痕美麗的眼眸閃過一絲難堪,她輕輕笑了:“我想了很久,我想我們沒有什么仇怨,你的變化無常,為財為權(quán)?依你的風(fēng)格我只想到了一個情字!你愛著某人,而那人和我有很大關(guān)系,可,那是誰呢?我的師兄?不可能,他們還沒那個分量,墨香川?也不可能,雖然你喜歡男人雖然他也有幾分姿色,憑女人的直覺你們不可能有關(guān)系,或者是傅流年?若是他,倒也說的通,容色傾城、身份高貴,他所具備的素質(zhì)都是你所喜歡的,可為何你又要在花容天下的暗道里算計我,后來又拿冰清玉潔丸算計他?是因愛生恨?看著心愛之人投入他人懷抱,還拍拍手推一把的作風(fēng)不是你無痕所有,那么,我身邊就只剩下幾個女人,雖然都很美麗,可你不好這一口,那到底為了什么?” 花生望著他,眼眸清澈神情平靜,無痕卻漸漸平靜不起來,他張張嘴,吐出幾個字:“我,你...” “...你其實喜歡的是狄驚飛!” 他驚愣。 她笑了,揚揚眉彎彎眸,笑意清淺不達(dá)眼底:“你以為大哥喜歡我,所以便把我往傅流年推,是嗎?” 他瞪眼,腮幫子鼓起,驚訝中夾雜幾分孩子氣的得意。 “所以,你很卑鄙,無痕?!?/br> 他盡然臉紅,欲辯駁,鳳目流傳,卻哈哈笑起來:“小花生,你還挺聰明的嘛,那你猜猜,我這次來是為什么?!?/br> 她搖頭,目光越過他落在遠(yuǎn)處,墻角一株碧桃花開熱鬧,風(fēng)一吹,送來陣陣香氣,她淡淡道:“我不知道。” 無痕看著她,陽光落在少年身上原本該是明媚的,他卻只看到蕭瑟,那飛舞在風(fēng)中的亂發(fā)黑白相間,他失聲驚呼:“花小生,你...有白頭發(fā)?” 花生淡然撫了下發(fā)絲:“沒關(guān)系,我打算過幾天剃光?!?/br> “你要當(dāng)和尚?” “是尼姑?!?/br> 無痕愣了半響,喃喃道:“不行不行,要當(dāng)尼姑也得先去見見他?!?/br> “他?”無痕嘆氣:“是,你說的沒錯,我愛狄驚飛,之前的每次偶遇都是因為他,這次來,也是因為他,他中毒,可能沒幾天活頭了,想見你,我只得冒險而來?!彼厙@氣邊伸出手,“趕緊的,小皇帝沒回來前咱們得走?!?/br> 花生皺眉:“大哥中毒,病危?” 無痕哀怨地白她一眼,狠狠道:“還不是因為你,他一定要來救你,我攔也攔不住,結(jié)果好,被小皇帝算計了,后來雖然平安回去卻中了毒,如我這般神通廣大都沒辦法治,眼看就不行,他說要見你一面,我才來的,唉,作孽啊,我就看不出你哪里好,既不漂亮又不溫柔還朝三暮四,哪里有我這般對他全心全意不離不棄...” 他哀怨的控訴,花生轉(zhuǎn)身走到一旁彎腰將剛開的藍(lán)白色小花統(tǒng)統(tǒng)采下,隨手扯下一副衣袖仔細(xì)包好遞過去:“開謝花,治百毒,能救大哥。” 無痕一臉懷疑:“真的?” “性命擔(dān)保?!?/br> 他遲疑片刻伸手去接,她一縮手,無痕鳳眼圓睜:“你不肯?” “我?guī)熜直魂P(guān)在天牢,你得保證將他平安救出。” 他低叫:“你,威脅我?他為你掏心掏肺,你盡然拿他命威脅我?” 她放軟聲音:“是求,不是威脅,無痕,你喜歡我大哥,我大哥喜歡我,我喜歡我?guī)熜?,我?guī)熜蛛y過我就難過,我難過大哥就難過,大哥難過你會不難過?所以,你得救我?guī)熜??!?/br> 無痕愣了半響,好不容易繞清楚,呸一聲,怒道:“我來帶你走,你師兄管我屁事?!?/br> 她跨上幾步將開謝花塞進(jìn)他手中,拍拍他的肩膀:“我不走,你帶著花和我?guī)熜肿摺!?/br> “可是...” “這是我的選擇,大哥他會明白?!彼D(zhuǎn)身走進(jìn)屋子將無痕關(guān)在門外,毫不留戀。 眼看時辰不早,無痕嘆了口氣準(zhǔn)備離開,門忽然又開了,蓬頭亂發(fā)的少年依靠在門邊,花白的發(fā)絲在風(fēng)中飛舞:“冰清玉潔丸的解藥是什么?” 無痕攤攤手:“不知道?!?/br> 她似乎并不意外,只哦了聲,又問:“那藥以我的血為引,若我死了,莫小蝶會死嗎?” 無痕皺眉:“理論上,會,吧。”說完又補(bǔ)充:“應(yīng)該會。”作為后宮女人,即使再美若天仙,若無法和帝王親近無法生兒育女,那還不是和死了一樣?!無痕是這樣想的。 “你想干什么?”他警惕看著她。 花生扯扯嘴角:“我能干什么?無權(quán)無勢無錢無人,連武功都沒有,能干什么?不就是無聊瞎想想?!?/br> “...哦,莫要瞎想,瞎想容易老,你本就不算絕頂漂亮的?!?/br> 她皺眉:“你還真啰唆?!?/br> 他笑了:“我娘也是這樣說的?!?/br> 她揮揮手:“走吧,好好照顧大哥和我?guī)熜?。?/br> 他嗯了聲,沒來由生出一股離愁:“你也照顧好自己,天下沒過不去的坎,何況,還有我...” 她輕笑,說好,眉目溫軟,無痕發(fā)覺這是他今天從她臉上看到的唯一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他不自覺被感染,歡快地道:“小花生,本公子走了,你莫想念?!?/br> “恩,走吧?!?/br> 他揮揮手,腳下輕點,身子躍起,半空中,耳邊似乎刮進(jìn)一陣風(fēng),她近乎呢喃般的低語:“你說,怎樣才能讓你最恨的人痛不欲生?” ************************************ 怎樣才能讓你最恨的人痛不欲生? 殺了他?僅僅死,太過便宜! 她一生跌宕、滿身殺戮、滿手血腥,只換來兄弟喪命、妻離子喪、凄慘收場,而他,美人在側(cè)坐擁天下、極榮極貴。 僅僅是死,怎能解她的恨? 走到此,她無法活也再活不下去! 而這恨,只能用他摯愛的命來洗清。 ************************************ 傍晚,祭祀回來的路上,傅流年與莫小蝶正在馬車中下棋,突然接到叢汕送來的急報,他本打算放一旁,想了想還是打開,信上是幾行凌亂的墨跡,隨意掃過,卻大驚失色,跌跌撞撞沖出車廂,搶過一匹馬疾馳而去。 莫小蝶驚訝莫名,俯身撿起那封信: “傅流年,我走了,我會帶上她,你我恩怨就此扯平。 傅流年,如果有來生,不要再見,哦,不對,是永生永世永不要再見。” ************************************ 馬蹄踏碎落花,烈火焚燒殘紅! 當(dāng)晚,忘憂閣大火,火勢熊熊一發(fā)不可收拾,最后誰都不敢靠近,遠(yuǎn)遠(yuǎn)站著默默觀望,今夜有風(fēng),風(fēng)助火勢,兇猛如遠(yuǎn)古猛獸。 大家想,幸虧是冷宮,若是韶華宮或昭和殿,那就全完蛋了。 人群中,叢汕灰頭土臉衣衫破爛,他想去救那少年,最終只能無力嘶吼。 熊熊烈火中,忘憂閣屋頂上站著一人,鮮紅的長袍比火更艷麗,滿頭夾雜銀絲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飄飛,她漠然遙望遠(yuǎn)方,不知過去多久,火漸漸燒到房頂,她縱身跳進(jìn)火海,如一只絕美的蝴蝶,瞬間消失。。。 遠(yuǎn)處,響起馬蹄聲,疾奔而來的人口吐鮮血跌落馬下。 ************************************* “我花生,在此對九天十地所有鬼神起誓,從今而后,天上地下往生輪回永生永世,永不與傅流年相見。” ************************************ 要怎樣才能讓你最恨的人痛不欲生? 殺了他、毀了他,或者離開他、忘記他? 那樣只能讓自己更痛。 誰先動心誰先輸,很不幸,他與她之間,輸?shù)氖撬?,即便殺了他毀了他離開他忘記他,最后痛的只有她。 后來,她想通了,要讓你最恨的人痛不欲生,最好的辦法是奪其所愛、毀其所愛。 于是,她選擇一把火燒死自己、毀去莫小蝶,與他永成陌路。 傅流年,我死,你可會痛? 傅流年,她死,你定會很痛吧,那么,我要用最慘烈的方式帶著你的摯愛一起去死。 讓你痛不欲生! **************************************** 建元二年四月初五晚,忘憂閣大火,燒毀一座冷宮,也燒毀他們的年少時光! 武帝當(dāng)場嘔血墜馬,三日后蘇醒整個人陷入癲狂狀態(tài),見人就殺,一路血腥走到忘憂閣,抱走焦尸,一人一尸閉門昭和殿,調(diào)來金甲衛(wèi)把守,任何人不得進(jìn),如此七日,后宮亂成一鍋粥,無奈下,貴妃請出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下令撞開宮門,門開,眾人倒抽一口冷氣,只見巨大的紫檀龍床上,白衣白發(fā)的傅流年緊擁懷中焦尸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四月二十五,皇帝昏迷第十五天,錢熏趕回上京直接拜見太皇太后,這位幾經(jīng)風(fēng)雨歷經(jīng)幾代興衰的老人滿面愁容,她說,國不可一日無君,當(dāng)此時刻,哀家也只能擋得一時。 錢熏明白她的意思,武帝現(xiàn)狀堪憂,她是怕萬一他出意外又無子嗣繼承,國家會出現(xiàn)動*亂,錢熏跪倒在地重重磕頭三個,道,皇上急怒攻心引發(fā)舊疾陷入昏迷,臣從滇南帶來圣藥應(yīng)該可救,只... 太皇太后大喜,呼喝,那還嘮叨個屁,趕快去救人啊。 錢熏道,只是心病需心藥醫(yī),臣是怕皇上醒來后因傷心過度依舊會做傻事,所以,臣此次還帶回一名幻術(shù)師,臣想通過術(shù)法封存皇上部分記憶,只是,知曉此段往事的人都需清理,免得無意間引出皇上舊憶,而短時間清理后宮這么大的事只有您才能辦到。 太皇太后沉默良久,問,忘憂閣被燒死的到底是誰? ...大將軍花生! ...... 四月二十六,后宮突然人事大調(diào)動,上言曰,皇帝昏迷乃后宮煞氣太重所致,需清理,五月初一,武帝蘇醒,鑒于長期昏迷身體羸弱,御駕至京郊驪山行宮靜養(yǎng)。 五月十六,靜養(yǎng)近半月后武帝重新臨朝聽政,百官跪地三叩九拜,起身后紛紛向多日不見的皇帝行注目禮,皆大大一驚,只見寶座上他們親愛敬愛的皇帝陛下華發(fā)如雪、紫瞳魅惑,眉間一點嫣紅朱砂痣,如一尊無情無愛無喜無悲的遠(yuǎn)古神祗,冷冷淡淡俯瞰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