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方林。”

    他似乎覺得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說，對自己的介紹就限于這蹦出來的仨字，良久的沉默后，又道：“能遇到你們實在是命大……”

    身上黏糊糊的衣服還散發(fā)著異臭，早就習慣如此的郭方林也只毫不在乎地抹了把臉，看樣子，他在這兒待的恐怕也有段時間了。

    “你在這里待了多久？”顧淺問。

    “……小半個月……吧。”

    自稱叫郭方林的男人半捂著臉，獲救的狂喜讓他幾乎不敢回想自己是怎么過來的，只喃喃地重復(fù)著“太好了”幾個字。

    楊桃：“那你知道這些尸體……？”

    郭方林看了她一眼。

    “基本都是被抓來的?！彼?。

    ……？！

    盡管心里已經(jīng)猜出了幾分，真正聽到回答時，顧淺也是眼皮跳了一下。

    “我以前都躲在一家小雜貨店里，突然有天就被外面的那些怪物給發(fā)現(xiàn)了……”郭方林的語氣里有幾分瑟縮，“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就嚇得昏了過去，沒想到醒來是在這種地方……本來也想過要不要跑，但底下那些‘圓包’好像會孵出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就想著要不然還是留在上頭，能捱過一天是一天。”

    可能因為太久沒和人交談，他說話都有點顛三倒四，緊張得咽了口唾沫。

    “這陣子，每當有動靜的時候我就躲起來，親眼看著它們把別的人拖過來扔在這兒——”

    “那些人呢？”楊桃忍不住問。

    郭方林抖了抖，“……都死了?！?/br>
    “我去看過他們，發(fā)現(xiàn)被扔下不管的都是剛死不久的尸體，”他呆呆地說，“可能當初抓我的那個也以為我死了吧……等怪物走了，我就去翻尸體的口袋，有的還留著一點吃的和水在里面，我就是靠著那些才撐到了今天?！?/br>
    顧淺聽明白了。

    在外游蕩的“新人類”們，除卻自己會吃人來保證支撐活動的養(yǎng)分外，還會將一部分獵物殺死再帶回母樹來，任那些軀體在這里慢慢腐爛。

    這么做，難不成……

    似乎是看出了她們的疑惑與那模模糊糊浮現(xiàn)出來的猜想，困守小半個月后枯瘦得如同骷髏的男人繼續(xù)說了下去。

    “我感覺，只是我感覺，”郭方林低聲道，“它們在把這些尸體當成供奉，奉獻給里面不知道什么玩意兒……”

    “除此之外?！?/br>
    他沉默了下，又說：“其實也抓過幾次活人來?！?/br>
    楊桃：“……誒？”

    “很少很少的情況下，除了那些尸體，我也見過兩三個被帶到這的活人……他們看上去也不是不愿意的樣子，倒像是自愿地走在那些怪物的身后，一直走到很深的、深得我也瞧不清楚怎么樣的地方，我聽到他們在尖叫，但等到再出來的時候……”

    “……怪物會多出一只?！?/br>
    “啪！”

    突然間響起的鼓掌聲讓圍坐一團的三人齊齊一驚，遠遠站在那邊的人又連著拍了幾下手，這才緩緩從暗處走了出來，顧淺猛地回頭，看到了兩道影子。

    “這下就一清二楚了?！?/br>
    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男一女，燈光晃過，顧淺也認出他們——是出發(fā)前曾見過一面的“海濱”成員，她還記得男的手牌號是十五，女的則是二十三。

    “只要回去以后匯報上去，”此時此刻，NO.23平靜無波道，語氣里卻隱隱能聽出幾分喜悅，“告訴頭兒咱們把這個世界的源頭調(diào)查清楚了，位次又能升上一截?！?/br>
    “喂，”楊桃皺起眉，“前頭可都是我們在開路的?。　?/br>
    特別是淺姐，這倆人做的就只是在背后偷聽好吧，她怎么聽著這意思像是要獨吞功勞？！

    “不錯，我們也是看到那具燃燒的尸體掉下去才找到這里來的?！?/br>
    NO.23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但你們既沒有加入‘海濱’，還要把體驗券都交上來，說是在給我們打工也沒問題吧？”

    “對了，調(diào)查到此為止就好，我們更傾向于查出每個世界的基本情況，讓別的成員再輪換到這里后能有生存下去的最大可能性，而不是解決掉后再面對全新的未知末日?！?/br>
    盡管也算是她們答應(yīng)的條件的延伸，可這人的態(tài)度和語氣真是怎么聽怎么窩火，氣得楊桃直磨牙。

    她又回過頭去征求同伴的意見。

    “你說是吧，十五？”

    NO.15低低笑了一聲，“當然——”

    女人的臉色倏地得意起來，可這轉(zhuǎn)瞬即逝的得意之色幾乎是在一剎那就徹底僵住。

    她有點迷茫、又有點不敢置信地低下了頭。

    “不是?！彼由狭撕蟀刖洹?/br>
    腹部漫開一片殷紅，刺破皮rou的刀尖閃過丁點寒光，在她身后的男人沒有半點手軟地抽出了那把短刀。NO.23的雙膝一軟，緩緩跪倒在地，合上眼前的神情似乎在說，她今天做的最大一件錯事，恐怕就是將后背交給了本該信任的同伴。

    “要我說，‘海濱’怎樣已經(jīng)無所謂了?！?/br>
    男人用她背后的布料擦干凈了刀刃上的血跡，再直起腰時挑挑眉，“反正再折騰下去，不也是一個不當心就送命么？”

    “聽到你們說的情況和我猜測得八九不離十真是驚喜啊，”他詠嘆般的說，“這下就可以一勞永逸了?！?/br>
    顧淺：“……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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