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們在心理上已經(jīng)有所準(zhǔn)備——頭顱長得那么奇形怪狀，想也知道不會好看到哪里去。但在真正親眼看見后，楊桃還是禁不住起了滿胳膊的雞皮疙瘩，連以為在被魚人洗刷過眼睛后遇到什么都不會再有多不適應(yīng)的顧淺都是強忍著膈應(yīng)。

    這些怪物長得和魚人各有各的獵奇法。

    它根本不止那幾只眼睛。

    面具一掀，那張狹長又坑坑洼洼的臉上密密麻麻地遍布的數(shù)十只小圓眼就盯住了她們，哪怕其中滿含的都是求饒討好的意味，它們一齊轉(zhuǎn)動的模樣也讓人一陣陣地毛骨悚然。

    “你們這樣對我……”康內(nèi)爾的額頭淌滿了冷汗，它還對顧淺打碎它面具的那一拳心有余悸，“我爸爸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著還委屈起來了，“連我爸爸都沒有打過我……”

    顧淺：“……”

    楊桃：“……”

    看著它這哭哭啼啼的模樣，顧淺反手就拉出了佩在背后的沖鋒槍。

    “咔噠”一聲，子彈上了膛。

    “別頂著這么大的塊頭和這張臉說蠢話，”顧淺面無表情地說，“會讓我忍不住想揍你。”

    弱雞少爺本來也差點徹底滑到地上去了，這下被沖鋒槍抵住更是一震，喉嚨里又是“咕嗚”地吞咽了一下，剩下的眼睛盡數(shù)驚恐地轉(zhuǎn)過來盯著被槍口堵著的這只。

    可惡，太可惡了，它恨恨地想，為什么會被這些作為食料的家伙——

    它的種種表現(xiàn)已經(jīng)充分佐證了顧淺的猜想。

    “我先警告一句，別跟我耍心眼，”她又把槍口推了推，抵得更緊了些，“你們的弱點是眼睛吧?！?/br>
    康內(nèi)爾悚然一驚。

    這家伙為什么會……！

    顧淺瞇起了眼。

    ——果然。

    “這樣吧，淺姐，”挨過最開始那股子膈應(yīng)，楊桃突然笑了起來，“來跟它玩?zhèn)€問答游戲？”

    她在倒在地上的康內(nèi)爾身邊蹲下，勸誘般的說道：“你要是能好好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們可以考慮留你一條活路；要是不能嘛，哪怕是你拖延時間到了你同伴過來，我相信給你腦袋來上一槍的功夫還是有的。”

    康內(nèi)爾正巴不得有這么個機會，忙不迭地點頭，“是你們贏了，想問什么我都會告訴你們，所以放過我吧，給我點時間來好好談?wù)劇?/br>
    雙方的話里各有幾分真假也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顧淺倒是也懂楊桃的意思，在別的家伙或是初來乍到的玩家或雖是知情人卻精神失控的情況下，眼前這家伙是個極好的直接情報源。

    “行啊，”顧淺一刻都沒有放松扳機，“那你就先告訴我們，這個世界是怎么回事？”

    她很快就意識到這個問題有點太籠統(tǒng)，轉(zhuǎn)而改口道：“你們和人類的關(guān)系是怎么到這一步的？”

    明明這里有刀有槍，設(shè)計也不是按鬼的尺寸，是正常人使用的大小——她有理由認(rèn)為科技水平?jīng)]有多落后。鬼族把保護措施做得這么明顯，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人發(fā)現(xiàn)得了它們的弱點，那又是為什么會變成如今一邊倒的局面？

    “那、那是很久前的事了?！?/br>
    還被槍口指著，康內(nèi)爾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也只是聽我爸爸講過，所以有的地方可能不太……”

    顧淺：“往下說?！?/br>
    “很久以前，自從我們出現(xiàn)開始，靠捕食rou——捕食人來活下去，”它提防地看了顧淺一眼，“然后被叫做吃人的‘鬼’?！?/br>
    “有人向我們屈服，也有人憎恨這一切來獵殺我們，到了最后，我們這邊被殺掉的和吃掉的人一般多。殺戮無休無止，除了戰(zhàn)爭還是戰(zhàn)爭，雙方都損失慘重，然后……有人在這時候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br>
    “‘鬼’不能獵殺人類，人類也不能獵殺‘鬼’。將土地分為兩部分，人類占一半，‘鬼’占一半，雙方互不干涉?！?/br>
    “等等，”楊桃愣住，“那你們吃的rou……？”

    “在劃分領(lǐng)地的時候……呼，有一小部分人沒有被帶走，”康內(nèi)爾還因為那槍口而不斷地喘著粗氣，“我們借此實現(xiàn)了養(yǎng)殖，‘農(nóng)場’就是遵循著‘鬼不能獵殺人類’的約定而生的。”

    顧淺明白了，不是一邊倒，是只有“這里”一邊倒。

    他們這些“人”被同胞放棄了。

    在這個世界的人類看來，為了更多人的和平，那些極少數(shù)人是可以被犧牲的——甚至很有可能，這么久過去，被鬼人工養(yǎng)殖出的人已經(jīng)不在他們的“同類”范圍內(nèi)了。

    “除了‘農(nóng)場’，”康內(nèi)爾又補充道，“那邊定期也會送來被判處死刑的犯人?！?/br>
    好得很，顧淺想，又跟她一開始在倉庫聽到的說法吻合了。

    楊桃張了張嘴，卻愕然得不知該從何問起。

    “這還只是你的說法吧？”她最后說。

    “反、反正我聽說的就是這些了，不信我也——”

    康內(nèi)爾有心想撂狠話，可奈何自己的小命還捏在人家手里，只好討好地又賠笑了兩聲。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它的目光霍然定格在顧淺的身后。

    不遠處的墻角，被她按著腦袋兩兩撞昏了的隨從之一正慢吞吞地爬起來，腦袋暈暈乎乎地轉(zhuǎn)向這邊，望向還一無所覺的顧淺。

    康內(nèi)爾暗暗竊喜起來，最邊上的那只小眼睛神不知鬼不覺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讓那跟班領(lǐng)會到它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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