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空春色晚(重生) 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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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不考慮水源的話。 今歲大旱,堡內(nèi)水井干涸了大半,剩下的井越挖越深,水位卻沒漲高,入秋后只下了幾場聊勝于無的小雨,日常還是要大量從臨近大河取水。假如切斷水源,承平堡便無法堅守。 “堡內(nèi)各處城門、密道都守得住……不過,真要野戰(zhàn),就是我們吃虧了?!编崌谂阅钸丁?/br> “嗯……”李燕燕沉思。 張晟手下號稱有三萬精銳、強將如云,可追到承平堡的卻明顯沒那么多。想來有古英娘反對,范殊、張晟師出無名,底下的將領(lǐng)士兵也心思各異,并不都想跟著造反。 李燕燕沉吟片刻,道:“擒賊先擒王,盡快殺掉張晟,其他將領(lǐng)必不會死戰(zhàn)?!?/br> 鄭國昌道:“嗯,我想也該速戰(zhàn)速決?!?/br> 李燕燕笑道:“張晟勇猛過人,卻也驕矜自傲,氣血上頭經(jīng)常不管不顧。他平生最不服氣岑驥,鄭將軍不妨用岑驥陣前連挑七員大將的事跡激他出陣。” 鄭國昌點頭,命令道:“小子們,把咱們的精鋼排弩裝上!等他靠近,就,嗯——” 他做了個發(fā)箭的手勢,又沖李燕燕大笑:“這精鋼排弩年初才制出來,五人合力拉開,射程能達到七百步,還沒找到機會真正上戰(zhàn)場,老夫正好拿張晟試試準(zhǔn)頭!” 李燕燕點道:“祝將軍旗開得勝。” 她又是一拜,靦腆笑笑:“這一戰(zhàn)交給將軍,我很放心,就不在這兒添亂了。” 說完,她在侍女擁簇下,迤迤然離開了城樓。 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來到承平堡中心隱蔽的密室外,李燕燕臉上笑容已經(jīng)不見,換成了凝重。她猶豫片刻,隨后輕嘆一聲,推開了房門。 “殿下?” 狹小的密室里,玉箏昏昏欲睡,見李燕燕到來,忙起身見禮。 李燕燕扶住她,小聲問:“安兒呢?” 玉箏指指里間,低聲道:“上午哭鬧了好一會兒,吵著要jiejie,要母親,現(xiàn)在哭累了,睡著了?!?/br> “昨天晚上,安兒問我外面的人是不是要殺他,我說不是,但他們會逼安兒去做危險的事。他聽了,隔了會兒又問,那里面的人呢……” “這孩子什么都懂,”玉箏苦笑,“之前在田莊有阿琇一起玩,每天樂呵呵的,不會總想那些事。自從到了承平堡,安兒心里害怕,雖然不說,但每天都會做噩夢。” 身處權(quán)力漩渦中的孩子,總有超越年齡的敏銳,安兒是這樣,從前的她也是。 李燕燕也苦笑,緩緩眨了下眼,從袖中抽出御旨,放到案上。 玉箏瞧見柘黃緞面,臉色大變:“殿下,這……這難道是……” 李燕燕嘆氣:“你沒猜錯,是皇兄關(guān)于安兒的密旨。之前還有幾封,要我送安兒去揚州為質(zhì),我都推說沒及時接到,到承平堡后又來了這一封,要我見機行事,絕不能讓安兒落到范殊張晟手里……嗯,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br> 玉箏臉色煞白,沉默了半晌,落寞地笑:“他……真的變了個人?!?/br> 眼角一滴淚滑落,玉箏舉起袖角揩了揩眼,問:“殿下既然告知于我,想是已有決斷?” “若淮南自成一國,皇兄這樣做還不算太錯,若放眼天下……” 李燕燕搖頭,輕聲道:“如果鄭將軍不敵張晟,我會撤回淮南重整旗鼓。安兒不能落入范殊手里,也不能去淮南,你更不能叫他們捉住。我思來想去,也許像你之前那樣,隱入民間反而是最穩(wěn)妥的……所以想問問玉箏,如果需要,你愿意再帶安兒逃一次嗎?” 玉箏已是淚流滿面:“愿意,怎會不愿意……安兒是后宮許多人共同帶大的,小小年紀(jì),哪里忍心看他死……多謝殿下!” 李燕燕安撫地拍了拍她:“何必謝我,我只是不想辜負(fù)安兒生母的囑托,還有你們許多人的信任。” “別哭了,真到了最壞的情況,我會派人護衛(wèi)你們逃走。不過現(xiàn)在……” 她抬頭望了望上面。 外頭的鑼鼓聲、嘶鳴叫罵聲,即便隔著重重墻壁,仍隱約傳到密室里,震的頂棚不斷落下灰塵粉屑。 “現(xiàn)在,我們還是期望這場仗能打贏吧?!彼f。 ** 那天夜里,堡外煙塵匝地、沸反盈天,即使用幾層被子捂住耳朵,吵鬧聲依然不絕于耳。 李燕燕干瞪著一雙眼捱到天明,才終于耐不住倦意,昏沉睡去。 也許是連日cao勞,太過疲憊,這一覺竟睡到了晌午。 “殿下!殿下,醒醒!” 心臟狠抽了下,李燕燕猛然坐起,還沒適應(yīng)白茫茫的日光,眼中一片空白。 “?。?!輸了?”她急切問道。 “哪有的事?!我們贏了,贏了呀!” 李燕燕揉了揉眼,終于看清惜翠雀躍的臉。 “贏了……贏了……”她怔怔重復(fù),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字。 “嗯!”惜翠發(fā)髻都跑亂了,笑到合不攏嘴,“鄭將軍讓咱們這邊的人撿難聽的罵,又故意叫夜里出堡取水的人被俘虜,騙他們說堡內(nèi)沒有存水,今日必須出城決戰(zhàn)?!?/br> 張晟被罵聲挑撥得煩躁不堪,早想出陣一戰(zhàn)。原本還有范殊勸住,聽了俘虜?shù)脑?,立刻將范殊的勸誡丟到了一邊,當(dāng)即拍馬出戰(zhàn),直沖到城門下叫陣。 “聽人說,張晟那廝也不全是魯莽,叫陣也并沒踏入弓箭射程內(nèi),可惜啊——” 惜翠又是搖頭,又是咂嘴,全然不像可惜的樣子:“可惜他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道咱們的排弩早就超過以前的射程了!他正叫囂著,鄭將軍親自瞄準(zhǔn),‘嗖’的一下,那邊人就跌下馬去了,對面的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呢!” “哦……萬幸,萬幸。然后呢?”李燕燕捂著心口,呼吸漸漸平靜。 “他們起先不明所以,派人來看,都被咱們的排弩給打退了。后來堡里的人把張晟尸體拖進來,他們才確信張晟死了,沒有主帥,亂成一鍋粥,各自潰退散去。鄭將軍親率騎兵追了出去,讓我轉(zhuǎn)告您,按事先說好的,只是驅(qū)逐,不下殺手?!?/br> 李燕燕聽到這里,臉上才終于有了一絲血色,長舒一口氣,身子軟軟向后靠著,欣慰道:“這下終于可以運送糧食去災(zāi)區(qū),也能把安兒完好無缺的還給阿英和徐太后了……傳我諭令,所有堡內(nèi)的士兵平民,凡是參與了守城的,全都有賞!” 惜翠聽了這話,眉眼里笑意更濃。 主仆二人傻笑了半天,惜翠突然拍手:“啊呀,差點忘了!那個、那個范殊,他逃跑的時候掉下馬,讓咱們給抓住了,現(xiàn)在關(guān)在地底下死囚牢里。他腿摔斷了,又被馬匹踩踏,恐怕是接不上了。郎中去給看過,鄭將軍說交由您處置?!?/br> “是么……”李燕燕輕嘆。 范殊從來不是她的朋友,可意外的,知道范殊落魄被俘,她卻并不感到高興。 相反,月光下一襲白衫、躊躇滿志的身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胸口也堵的發(fā)慌。 李燕燕緩緩起身:“梳妝更衣,我去看看他?!?/br> …… 得知公主要來,囚牢里早早點上了熏香,可依然難以掩蓋積年的血腥氣,李燕燕越往里走,越覺難以呼吸。 范殊身為重犯,被關(guān)在最深處的囚室,李燕燕在木欄前停下腳步,借著昏暗的燈火望進去,很難相信眼前的人是她所認(rèn)識的范殊。 范殊的長袍早被扒去,身上只剩白色中衣,也已經(jīng)血跡斑斑。幾年未見,他蓄起了胡須,面上也多了皺紋,讓原本淡薄的面容變得深刻起來。 范殊斜靠在污穢的墻壁上,雙眼雖睜著,卻沒看任何人,他的雙手和琵琶骨都被鎖住,腳上倒是沒有掛鐐——畢竟他已經(jīng)不能走路了。 李燕燕輕嘆了聲,命令獄卒:“對讀書人恭敬些,去把鎖鏈都解了?!?/br> 聽到聲音,范殊眼里忽然閃過一絲光亮,但隨即又暗下去。 “成王敗寇。從開始謀劃的那刻,我已將死生置之度外,一個將死之人,公主又何必在意小節(jié)?”范殊啞著嗓子說。 他雖狼狽,氣度卻不減,即使腿上疼的厲害,每說幾個字就要吸一口氣,神色卻始終淡然。 李燕燕示意獄卒去解鎖,嘆了口氣,道:“范相怎知自己是將死之人?” 范殊一愣,抬眼在李燕燕臉上反復(fù)看了幾遍,終于一笑,自嘲道:“我執(zhí)掌過大理寺,謀逆該當(dāng)何罪,還是知道的。” “既知是謀逆,為何還要做?” “為何?”范殊音調(diào)陡然升高,眼神也銳利起來,“岑驥繼承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若他能做個明君也就罷了,可他舉國以降,把先帝打下的基業(yè)拱手讓人……我不忍見江山旁落,難道還做錯了嗎?” 他搖頭:“公主與我輩立場相悖,你眼中的謀逆,在我看來,不過是盡忠,范某問心無愧?!?/br> “……盡忠?” 李燕燕細(xì)細(xì)咀嚼這二字,忽然嗤笑:“范相當(dāng)初在白石山,自覺委身塵埃,心不甘情不愿,談何盡忠?那時你修渠引水、灌溉田園,難道為的是帝業(yè)永固?” “不,”她神色漸冷,“你那時哪里想過什么王圖霸業(yè),無非是為了自己吃飽,身邊人不挨餓罷了。范相麻衣草履、食不果腹時,心中尚能裝下三寨濟民,如今高官厚祿,心里卻只有一家一姓的江山了!” “范殊,你反岑驥情有可原,反我、乃至反我皇兄,也還不算太離譜。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岑驥北伐外族時斷他后路,不該阻撓我送糧賑濟災(zāi)民。你應(yīng)該羞愧,因為你不但對不起古大哥,更對不起天下蒼生。你罪該萬死,罪名不是謀逆,是叛國!” 李燕燕嘆息,放緩了語氣:“范大哥,白石山初見,我曾說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如今看來,好日子來了,最好的范殊卻永遠(yuǎn)留在白石山了……” 她說完,不再多看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身后,范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剛剛站過的地方,神情倉惶無措,連獄卒解開鎖鏈也不能讓他移開目光。 許久,他仰天長嘆:“原來如此,高下立判……難怪我從沒有機會,原來是輸在這里啊……” 第88章 正文完結(jié) 夕陽西斜時分,鄭國昌才帶兵返回,堡內(nèi)堡外一片歡呼聲,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喜色。 李燕燕一身雍容,親字出城門迎接,對著剛下馬的鄭將軍拱手欠身:“將軍辛苦了!” “哪里,哪里!使不得,使不得?!编崌s緊避過,若不是被李燕燕及時攙住,險些當(dāng)場跪拜。 “……全仰賴長公主判斷?!彼嫘膶嵰獾卣f。 李燕燕本要擺上筵席,要為戰(zhàn)士接風(fēng),可鄭國昌卻搖了搖頭,說還早。 “喏,”鄭國昌從隊伍里面推出個人來,很直接地說,“追擊敵兵時正好碰上他,就一路回來了。他說有要事稟告殿下,您聽完只怕就沒心思慶祝了?!?/br> 鄭國昌語氣里不見喜悅,反而格外沉重。 李燕燕心也跟著一沉,待看清來人,不由“呀”了聲。 一身粗布衣裳、風(fēng)塵仆仆的……馮敬賢? 朝中又出事了? 她轉(zhuǎn)轉(zhuǎn)眼珠:“進去說吧?!?/br> …… 馮敬賢一進到屋里就忙不迭下跪,口中連說:“臣早想來見殿下了,只是承平堡被圍,臣守了幾天也沒找到機會入堡。之前發(fā)現(xiàn)的密道又都被您的人重兵把手,臣怕被當(dāng)成敵人,也不敢冒然進來……唉,還要提防被敵人發(fā)現(xiàn)……” “這不,”馮敬賢訕笑,“剛一聽說打勝仗,臣就趕快過來了?!?/br> 李燕燕淡淡地說:“樞相從來都很會找時機……你這次也是奉皇命離京的吧,得了,起來吧,皇兄有新旨意?” 馮敬賢起身,慢吞吞道:“……有幾大世家暗中推波助瀾,民間要求長公主開倉的聲浪越來越高,陛下怕出亂子,不得不派禁軍暫時接管您的糧倉?!?/br> 李燕燕凝眉:“庫里存糧原也是要散出去的,早安排好了……你要說的,不止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