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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晌,何夫人才扶著一個(gè)小丫頭,從廊上慢慢走了來。何婉儀本就在廳里坐不住,正等在廊下,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忙快步迎了上去,問道:“娘,可是如何了?” 瞧見何夫人滿臉倦色,又是滿腹心疼,何婉儀上前扶住了何夫人,一面往里走,一面道:“娘受苦了,快進(jìn)來歇歇。” 朱兆平見著何夫人回來,忙起身扠手見禮。何夫人瞧見他很是溫和,露出一抹虛弱的笑:“賢婿快坐。” 捧著茶碗喝了一回水,何夫人才冷了臉哼道:“揪住一個(gè)竟是拉出來一串,都說明白了,便連當(dāng)初我無故落胎,也都是那人的手筆。其心腸之歹毒,何其狠辣也!便是老爺也氣得倒仰,若不是我命人帶了救心丸過去,怕是當(dāng)場就要昏厥過去?!?/br> 何婉儀想起那個(gè)沒緣分的弟弟或是meimei,輕輕搭在何夫人的肩頭,眼淚便跟著落了下來。 何夫人原是哭過幾回的,這會子雖是心酸惱恨,可也哭不出來了,只覺眼眶酸澀,將何婉儀的手輕輕按住,嘆道:“別傷心,都是過去的事了。既是知道始作俑者,以后清理了門戶,再往外頭買幾個(gè)康健的回來,不定過些日子,你便能有幾個(gè)弟妹了?!?/br> 何婉儀大吃一驚:“娘親這話——” 何夫人雖是笑著,卻是滿臉?biāo)釢?,輕輕嘆道:“總不好就叫何家斷了香火,等著孩子生了,便抱到我房里養(yǎng)著,以后都是我的兒子。那些子女人,若是聽話了,便留著伺候老爺,若是生出了旁的心思,叫了人牙子發(fā)賣便是。” 這話聽得朱兆平臉上一熱,有些坐不住了。 何婉儀不料娘親當(dāng)著朱兆平的面竟是說出了這番話,忙捏住了何夫人的肩頭,嗔道:“娘,說什么呢!” 卻聽何夫人笑道:“賢婿莫要覺得我心毒手狠,這女人若是為了恩寵就相殺起來,頭一個(gè)遭殃的,便是后宅的血脈子嗣。你瞧,這還是骨rou至親,一朝起了歹意,卻是半點(diǎn)情分都不講,竟是殺幾個(gè)干干凈。你們是不知道老爺當(dāng)時(shí)的表情,猩紅著一雙眼,神色甚是恐怖,瞧著你們二叔,竟是想要?dú)⒘怂粯??!?/br> 何婉儀不覺心頭一跳:“可要攔住了爹爹才是,便是殺人償命,也不該是爹爹下手,若是叫人知道了去,可是了不得了?!?/br> 何夫人拉一拉何婉儀的手,溫聲道:“別擔(dān)心,你爹爹預(yù)備將你二叔一家送去了老宅,至于要如何懲罰了你二叔,老宅里有族長在,還有當(dāng)?shù)氐睦镎?,到時(shí)候會給咱們一個(gè)交代的?!?/br> 何婉儀點(diǎn)點(diǎn)頭,想起上輩子的事來,只覺得滿心痛快。將眼睛向朱兆平那里望了望,知道這事兒能夠這般快速地水落石出,當(dāng)屬這位首當(dāng)其功。當(dāng)時(shí)她雖心覺出不好,可到底還是眼界窄,閱歷不夠,竟是想不明白。偏他是個(gè)聰慧的,不過只言片語,便猜疑到了二叔的身上去。 何夫人眼見家中無事,推了推何婉儀道:“你們快些家去,也好稟告朱家長輩,此間事情已妥,好叫他們安心?!庇中Φ溃骸霸撌俏矣H自登門,只是我身上酸疼得厲害,這便先偷一回懶,且向親家告?zhèn)€罪?!?/br> 朱兆平恭敬道:“岳母只管好生歇息,其他的都是小事,再不必理會的。”說著起身道:“如此,小婿且先告退一步,過去安置馬車?!庇窒蚝瓮駜x道:“眼下時(shí)候還早,你也莫要著急,岳母若是還有些精力,便陪著岳母說會子話?!闭f著作揖,轉(zhuǎn)身離去。 等著他走了,何婉儀在圓凳上坐下,嗔道:“母親也是,如何當(dāng)著姑爺?shù)拿鎯赫f出那等話來?!?/br> 何夫人卻冷笑道:“這事兒瞞不住的,且我也并不想隱瞞。當(dāng)初收留你二叔一家,我可是嘔心瀝血,安置得妥妥帖帖。這些年來,誰能說出半個(gè)不字,說我待他們一家不好?偏他們狼心狗肺,害我一生??裳巯潞σ埠α?,那藥,我也終究是吃了??晌也荒馨壮粤诉@么個(gè)苦頭,再說那火勢兇猛,鎮(zhèn)上的人誰人不知?這事兒就該鬧開了來,這般才能顯出了我的委屈,洗刷了我的污名。若不然遮遮掩掩的,還不知道要被傳成什么模樣。便是不為著我,便是為了你,娘身上手上都得干干凈凈才是?!?/br> 何婉儀不由得哽咽:“娘——” 何夫人將她的手握一握,嘆道:“到了這般地步,娘也想開了。誰生的孩子都一樣,便如你說的那般養(yǎng)在膝下。我盤算著,既然要養(yǎng),若是以后真?zhèn)€兒能生,便多養(yǎng)幾個(gè),總會有個(gè)是知恩圖報(bào)的?!?/br> 何婉儀笑了;“娘素來都是最能干的?!庇终f道:“便是不孝又如何,到時(shí)候去衙門里告他忤逆。便是扯破了臉,不還有女兒在,總不會叫娘親老無所依的?!?/br> 這般說了一回,等著坐了馬車回了朱家的時(shí)候,已是日落西山,該是用晚飯的時(shí)辰了。 夫妻二人先去稟告了朱家老太爺和老夫人,兩位老人家都是通情達(dá)理的,問過幾句,嘆了一回,便叫兩人回了。只是到了大太太這里,何婉儀一瞧見上頭坐著的那個(gè)女人板著一張臉,兩只眼仿佛奔騰著濃煙的煙囪,不覺心頭一跳,下意識往朱兆平身后挪了兩步。 大太太看在眼里,心中火氣更甚,小狐貍精,整日里凈是迷惑爺們兒了。 “忙活了這么久,平哥兒先去歇息吧!”大太太冷冷道:“平哥兒媳婦留下,我有話要說?!?/br> 何婉儀心口一縮,情不自禁的,就扯住了朱兆平衣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