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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待到風清月白時在線閱讀 - 第20章 重返阿鼻地獄

第20章 重返阿鼻地獄

    濟道谷的后山,一直是谷中禁地,除了谷主和幾位長老,只有齊宸可自由出入。里面有什么,看守的弟子三緘其口,但每每談起,總面露懼色。

    不知情的人,只是知曉谷中每研制出奇藥,定是從后山而出,所以一直認為那里定是研制之地,由谷中武藝最高強的弟子把守也就不感到奇怪了。

    而今日,這些武藝高強的弟子竟不敵青道盟,十來個回合后便被拿下。齊桓等人被押送到此時,后山已門洞大開,青道盟的弟子守在門口,靜待盟主到來。

    “你們沒進去吧?”溫宋問。

    “沒有,盟主。您吩咐的,在您和孟婆婆來之前,切不能入內(nèi)?!弊蟪淌菧厮蔚馁N身侍衛(wèi)之一,也是青道盟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此番攻破濟道谷,他功勞不小。

    “內(nèi)里應(yīng)有不少機關(guān),還是請齊谷主先行進入比較好?!睖厮蝹?cè)身請齊桓和齊紳走在前面。

    “哼!”齊桓甩了甩袖,上前想推齊紳,卻被拒絕了。

    “我自己可以。”齊紳自行推著輪椅往前。

    齊紳只在孩童時來過后山,對這里的印象尚停留在后山十數(shù)間石室內(nèi),擺滿了先人留下的醫(yī)術(shù)典籍,和一個個擺滿瓶瓶罐罐的架子。

    如今早已變樣。

    進得門來,是個圓拱洞窟,正前方、左右兩邊各有一個石門,洞窟頂天然生有一個洞口,白日里陽光透過洞口而下,看得分明。洞窟內(nèi)無一物,只有地上紛雜的腳印,記錄下了進出的痕跡。

    “哪邊?”溫宋問。

    “右邊?!?/br>
    孟白指了指右手邊的石門。

    齊桓臉色變了變,故作輕松地說道:“藥和典籍在前面。”

    “老太婆不要典籍。請吧,齊谷主?!?/br>
    齊紳自知這右邊石門內(nèi)定有端倪,見齊桓站著不動,便率先推著輪椅走向石門,但是石門甚重,沒有推開。

    “齊谷主,”孟白見齊桓仍一動不動,便說,“您可就一個寶貝兒子了,也要折在這里嗎?”

    齊桓看了看長子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點點頭,邁步走向石門,轉(zhuǎn)動門邊的燭臺,露出被遮住的鑰匙孔,用鑰匙打開了石門。

    石門無聲轉(zhuǎn)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中飄了出來。

    “溫盟主,各位,”孟白提醒道,“待會兒所見,可能會超出大家的認知,還請冷靜處之?!?/br>
    眾人點了點頭,跟著齊桓走了進去。

    有什么可怕的?

    左程并沒有把孟白的提醒放在心上,他剛成年便被抓去戰(zhàn)場打仗。戰(zhàn)場上短兵相接,胳膊、大腿,甚至頭顱,滿天飛的場景他見得多了。就算是攻城戰(zhàn)上,旁邊躺滿全身羽箭的敵軍,和半身被巨石砸爛的同伴,他照樣奮勇殺敵,毫無畏懼。

    所以他根本不認為濟道谷密室中的情景能把自己嚇到,直到看見第一個實驗間。

    石門后是一條過道,兩邊并排數(shù)個房間,孟白稱為實驗間。

    實驗間用布簾遮擋著,起初大家只是聞到夾雜著藥味的血腥味,見到地上和布簾上的血跡斑斑。

    孟白瞅了眼齊桓,說道:“齊谷主把參與研究的人都撤走了?”

    齊桓沒有回答,站在長子的身旁,隨時準備著阻止齊紳拉開簾子。

    孟白知他所想,說道:“谷主莫不是以為現(xiàn)在還能遮擋這簾子后的罪證不成?”

    說完,伸手掀開離她最近的一個簾子。

    唰!布簾被拉開,隨之而來的是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簾后擺放著一張床,床上有人,被綁著四肢,從其微弱起伏的胸口來看,人還活著。

    此人是誰,已無法辨認。因為他的臉,已被割去外皮,露出內(nèi)里的rou骨,左邊更是被刮去所有血rou,僅剩血跡斑駁的臉骨和突兀在外的眼珠。當孟白走近,那原本毫無生氣的眼珠動了動,好似看到了希望。

    那只被同樣削得不留一絲血rou的胳膊,彈了一下,將僵在原地的齊紳嚇了一跳。

    前一刻齊紳都快忘了呼吸,眼中只有那具半邊白骨的“尸體”,下一刻當那具“尸體”在自己面前動起來的時候,一股酸味自下而上涌入他的喉嚨。

    他連忙捂住口鼻,單手將輪椅撤到角落,嘔吐起來。

    “這就不行了嗎,齊大少爺?”孟白嘲笑道,“我們還只是看了最簡單的實驗而已?!?/br>
    最簡單的實驗?

    左程皺了皺眉,這半邊白骨的模樣,雖未嚇到自己,但也著實讓自己吃了一驚。若在戰(zhàn)場上,此人早已死了,是什么能讓他如此茍延殘喘?

    “這是在做什么實驗?”溫宋替他問出了心中疑慮。

    “應(yīng)是在研究人體肌rou組群的功用,和各類骨頭的運作模式?!泵习卓聪螨R桓,“齊谷主,不知老太婆說得對是不對?”

    齊桓還是沒有回答。

    “還有……更,更可怕的嗎?”齊紳顯然緩過勁來,抬頭問道。

    “齊紳,莫要再看了?!饼R桓終于說話了。

    “為何?爹是怕我撐不住,還是怕你的惡行被公知?”齊紳被激怒,率先轉(zhuǎn)動輪椅朝另一間而去。

    “象,處理掉吧?!泵习讓ι砗蟮南聦佥p聲說了一句后,也跟了過去。

    象默默地來到床邊,一手捂住那人眼睛,一手掐住他的脖子,稍稍一用力,便結(jié)束了那人的性命。

    “即便能活下來,也是個廢人。”孟白對溫宋說。

    溫宋了然地點點頭。這樣的折磨,死反而是種解脫。

    “?。 ?/br>
    眾人剛離開第一個實驗間,便聽得齊紳尖叫,連忙追去查看。

    齊紳的手死死地拉住另一個實驗間的布簾,圓瞪的雙目中滿布血絲,這一次他看到了什么,讓他渾身顫抖?

    溫宋掰開他幾乎僵硬的手,將微開的簾子全數(shù)敞開,露出簾后的情景。

    同樣是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女子,腹部高聳,似是一名孕婦。

    不似第一人,女子身上衣物完好,雙目緊閉,似乎睡著了。

    床的兩邊依次擺放著四個小桌,桌上不明的盒子里伸出無數(shù)根半透明的管子,管子另一端消失在女子的衣擺中,想來定是插在了女子的身體里。

    咕嚕,咕嚕,咕嚕。不名盒子里發(fā)出好似吞吐的聲音,依稀可見在不斷將奇怪的液體通過管子輸送進女子的身體內(nèi)。

    “爹,你莫不是對孕婦……”齊紳說到一半,不敢說下去。他不知道女子衣服下會是怎樣的情景,他也不敢想象自己的父親竟然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做出這種事來。

    “齊紳不要看了?!饼R桓把住齊紳的輪椅,不讓他靠前。

    “齊大公子,你看清楚了,”孟白提醒說,“這是具死尸?!?/br>
    “什么?”齊紳掙脫開父親的手,來到床邊,顫顫微微地伸手去摸女子的脈搏。

    果然,女子的手冰涼,沒有一絲脈搏。

    “要具死尸做甚?”溫宋疑惑地問道。

    孟白走上前,順著那些管子的位置,撩起了女子的下擺。

    隨行的,除了她,皆是男子,見她此動作,紛紛將頭扭了過去,避開不看。

    “各位還是看看的好,女人已經(jīng)死了,但她體內(nèi)還有活物?!泵习渍f道。

    “小娃娃?!?/br>
    哦,對了,沒有避開的還有象和蟲子。

    蟲子樂呵呵的笑語,讓眾人將視線移了回來。

    裙擺下,女子的腹部不僅被露出,還被開了一個“人”字型的刀口,肚皮被翻開,一個略帶血絲的半透明rou球赫然出現(xiàn)在大家的面前。

    走近看,依稀可見胎兒的形狀,那些管子正是插進了rou球中,向胎兒輸送著不明液體。

    “這,這是什么?”左程終于忍不住問出口。

    “小娃娃呀?!毕x子天真地回答說,伸手向去碰,但被象阻止了。

    “蟲子,娃娃還沒出生,這會兒不能碰。”孟白解釋說。

    “這胎兒可還活著?”溫宋問。

    “還活著?!被卮鹚氖驱R紳。

    話音剛落,似是回應(yīng)齊紳一般,胎兒伸了伸小腿。

    “溫盟主應(yīng)聽過棺材子一說。母親已死,但仍在棺木中生下了足月的嬰孩。齊谷主等,正是在模擬這類情況?!泵习走M一步解釋道。

    “我不明白,做這樣的實驗有何用?”溫宋不解。

    “哼!”齊桓冷哼一聲,嘲笑說,“爾等怎能明白我們的用心?若此實驗?zāi)艹晒?,便可救助無數(shù)名因母親病故、難產(chǎn)而一同亡故的嬰孩?!?/br>
    “意義是非凡。但也不需要故意讓一個健康的孕婦染病,然后不予醫(yī)治,看著她病故吧?!泵习桩旑^澆了一盆冷水。

    “故意的?”齊紳不敢相信,湊近仔細瞧了瞧女子的尸身。

    女子尸身完好,未開始腐爛,表明她剛死不久。全身裸露的皮膚上可見多處紫斑,想來是中毒而亡。

    “爹,你們難道……”齊紳沒有說下去,他相信了孟白的話。

    “看得差不多了吧!”齊桓忍無可忍,朝孟白喊道,“孟婆,你要的不過是閻王研發(fā)的那臺儀器,我?guī)闳ケ闶橇恕!?/br>
    “老太婆一點都不著急……”孟白還想說什么,卻突然低下頭去,猛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喉中發(fā)出仿若長刀劃過喉嚨的聲音,一刀接著一刀,讓溫宋聽得眼前都能見到那長刀上四濺的鮮血。

    象和蟲子連忙扶住有些踉蹌的孟白。

    而齊桓大笑起來,說道:“孟婆,你不著急,但你這油盡燈枯的身子卻等不了了。”

    “說!”象橫眉怒目,單手掐住齊桓的脖子,“他們在哪兒?”

    齊桓指了指過道盡頭的另一扇石門,說道:“在里面?!?/br>
    象挾制著齊桓,蟲子扶著孟白,往過道盡頭走去。

    不料還未走出幾步,便有一群濟道弟子從另一道布簾后沖了出來。

    “蟲子,你押齊桓去實驗室,這里我來抵擋?!毕髮R桓推給蟲子,獨自抵擋濟道弟子。

    但人手眾多,縱然象武藝超群,也只能阻擋一部分。另一些仍持刀向孟白等人砍來。

    “左程!”溫宋高喊一聲,擋在孟白前面。

    左程隨后便至,與溫宋一同應(yīng)戰(zhàn)。

    孟白知道自己已沒多少時間,對溫宋說:“溫盟主,勞煩你們了。老太婆先行進去?!?/br>
    “婆婆請便?!?/br>
    回答溫宋的是石門開啟的聲音,他知道孟白與蟲子已押著齊桓進去了。

    “就算讓你找到那個設(shè)備,你也不會用!”齊桓說。

    “有齊谷主在,老太婆不擔心。”

    “哼!孟婆,你覺著我可能幫你嗎?”

    孟白沒有回答,這里已深入密室內(nèi)腹,也是實驗室最機密的地方。他們?nèi)栽谶^道上,兩邊不再是實驗間,而是一扇扇鐵門禁閉的石室。石室內(nèi)有什么,孟白很清楚。

    她就曾經(jīng)在其中一間石室待過。

    “餓!餓!餓!餓!餓!”帶著稚氣的哭腔此起彼伏,在耳邊響起,就如餓鬼道中的皆是孩童,那哭聲凄厲,揪心,任誰聽得都不禁想去查看一番。

    但只有知情的人明白,若無高強的武藝與狠絕之心,貿(mào)然進去只會尸骨無存。

    “蟲子,”她說,“不要去。我們現(xiàn)在不是做這事的時候?!?/br>
    “哦?!毕x子依依不舍地移開目光,繼續(xù)往前走。

    難得的,他沒有笑。孟白摸摸他的頭,她不知道蟲子此刻心中所想,若他進去是殺,還是救呢?

    不重要,那里不是他們現(xiàn)在要考慮的。

    沒走幾步,耳邊又傳來噼里啪啦的閃電聲。伴隨著不斷閃現(xiàn)的耀眼光芒,是人們嘶聲力竭的喊叫,那叫聲像是將一個人活生生地撕扯著,第一遍只撕破了衣服,第二遍胳膊被拽脫臼,第三遍肌膚如破布般被撕裂,然后是血rou,再是經(jīng)絡(luò)和骨頭,于是看見自己腸流滿地,鮮血如瀑,灑滿全屋,最后雙目被灰白色腦液模糊了視線和意識。

    孟白渾身猛地哆嗦了一下,寒流自上而下貫穿全身。她咬了咬牙,用力一咳,口中皆是血,她默默又吞了回去。

    再過去,傳來的聲音與前兩者大相徑庭。那是男女混雜在一起的縱情喊叫,讓人聽了面紅耳赤,渾身發(fā)熱。但細聽之下,會發(fā)現(xiàn)這纏綿聲音背后,是被壓抑的痛苦哭聲和無力的尖叫。

    孟白沒有告訴齊紳的是,那個被毒死的孕婦,剛抓進來時可能還是個豆蔻少女,她在這里經(jīng)歷了什么,又是如何懷孕的,這些若讓齊紳知曉,怕只會讓這大少爺此生痛不欲絕吧。

    “看來不必齊谷主猶豫,閻王已幫你做了決定?!泵习卓聪虮M頭石門前早已等待的二人。

    “你們......”齊桓見到本應(yīng)離谷的兩個師弟,啞口無言。

    “師兄,”其中一人說,“閻王命我們在此等候孟婆,幫她完成手術(shù)。”

    “為何......為何閻王要...”

    “閻王說,實驗體只有用起來才有價值?!?/br>
    聽到這句話,齊桓咬牙閉上了嘴。

    這是閻王一貫的行事作風。他如今被挾持著,不得不選擇沉默。

    最后一扇石門被打開。

    這是一間更為寬廣的實驗間,四張約九尺長的木板床并排放在中央,房間四周堆滿莫名的儀器,無數(shù)盞小燈在儀器上閃爍。

    床上無人,只有斑駁血跡和些許灰白殘渣在告訴人們,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

    幾人入得門來,其中一名醫(yī)師撥動門口的琉璃燈,霎時整個房間都明亮得猶如白晝。房間深處那道鐵柵的輪廓也明晰了。

    孟白踉踉蹌蹌奔向鐵柵后那個熟悉的背影,細瞧了瞧,喚道:“婆婆?!?/br>
    背影顫抖了一下,緩緩轉(zhuǎn)過來。

    這是一名老婦,及腰的銀白長發(fā),與孟白如出一轍,臉上滿是皺紋。老婦兩眼昏花,瞇眼看了半天,都沒看清。

    孟白扯下長袍,露出自己的面容,湊近讓她瞧,只見得老婦原本混沌的雙目忽然發(fā)亮。

    隨后她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你來了。”

    孟白點點頭,如釋重負地說道:“我來了?!?/br>
    剛說完,她再次劇烈咳嗽起來。

    “唉~~~”老婦說,“也是時候了。”

    “咳咳,咳,咳,對不起,”孟白飽含歉意地說,“我應(yīng)早點來的?!?/br>
    “沒關(guān)系。我早已看破生死,茍活于此,就是在等你回來?!?/br>
    孟白轉(zhuǎn)頭對醫(yī)師說:“我們可以開始了?!?/br>
    兩名醫(yī)師聞言,轉(zhuǎn)身去做準備。

    孟白看向齊桓,說道:“蟲子,看著他。如果他在手術(shù)過程中搗亂,就殺了他,還有外面的齊紳?!?/br>
    齊桓皺了皺眉頭,他知道孟白早已抓準了自己的心理,自己的性命不算什么,但齊紳畢竟是他僅存的兒子,他無論如何都要保齊紳平安。

    “就算成功了又如何?”齊桓嘲笑說,“手術(shù)過程耗費體力心力,以你目前的身體,即使成功,她必死無疑。而你……別忘了,閻王在她耳后放的東西。”

    “我知道。令郎便是被這個芯片控制了心智,不過齊谷主,你別忘了,閻王之所以如此重視我,便是因為他的芯片尚不能控制我?!?/br>
    “現(xiàn)在不能,但終有一天,他試驗成功,你也會成為他的傀儡的。”

    “那就趕在他成功之前,解決了他不就成了?!?/br>
    “解決閻王?”齊桓愣了愣,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黃口小兒癡人說夢。你想解決閻王?你連閻王府在哪兒都不知道,如何解決他?”

    孟白自信地笑了笑說:“快了,就快找到了?!?/br>
    齊桓一驚,問道:“你……”

    還未待他問出口,兩名醫(yī)師說道:“都準備好了。”

    孟白點點頭,將老婦扶到了其中一張床上,自己正坐到旁邊的床上,便聽得門外傳來打斗聲,不一會兒溫宋等三人沖了進來。

    “孟婆?”溫宋詫異地看向孟白和老婦,他不明白現(xiàn)下的情況。

    或者說溫宋對這個密室的功用越來越無法理解了。

    孟白曾告訴他,閻王和濟道谷在此用人研制藥物,這也是最先實驗間里他所看到的。但進得第二道石門,他在那些石室中見到的,哪是在研制藥物,分明是在百般折磨無辜之人。他漸漸明白了“閻王”這個外號的含義。

    那么第三道石門后又是怎么回事呢?

    孟白與一名垂垂老矣的婦人,各自坐在并排的木板床上,兩名醫(yī)師正往她們的四肢、脖頸處貼上連著長線的黑布,而這些長線的末端是一個奇怪的箱子。

    箱子比人還要高,上面鑲嵌著一顆顆如珍珠大小的凸點,不斷地閃爍發(fā)光,并伴著嗡嗡的轟鳴聲。

    最怪的是,孟白竟然沒有反抗。

    “溫盟主,”孟白說,“這二位醫(yī)師將為老太婆與這位婆婆做一個手術(shù)。你可能會看不懂,請稍安勿躁,待老太婆做完手術(shù)蘇醒后,便解釋與你聽,包括老太婆的來歷?!?/br>
    “婆婆不怕他們加害于你嗎?”

    孟白笑了笑說道:“不擔心,他們本就奉閻王之命給我們二人做手術(shù)。若辦砸了,不用等老太婆出手,閻王就會讓他們嘗到失敗的代價。對嗎?”

    她轉(zhuǎn)頭看向兩名醫(yī)師。

    醫(yī)師戰(zhàn)戰(zhàn)兢兢點點頭,想到手術(shù)失敗后閻王的臉,嚇得直咽口水。

    “好,”溫宋說,“那我便在此候著。”

    孟白點點頭,撩起自己的長發(fā),對醫(yī)師說:“可以開始了?!?/br>
    便見得兩名醫(yī)師,拿起如柳葉般小而薄的刀,分別在孟白和老婦的后腦勺某處劃開一道小口,將一個更細小的薄片塞了進去,薄片的一頭連著發(fā)絲般的細線,同樣的,線從那個奇怪的箱子里拉出。

    醫(yī)師扶二人躺下,說道:“換心的過程甚是危險,你確定你們二人的身體吃得消?”

    孟白與老婦點點頭。

    “若手術(shù)過程其中一人不幸斷氣,那另一人可能會面臨更嚴峻的形勢?!?/br>
    “我知道,”孟白說,“又不是頭一次。上次閻王親口解釋過,但凡換心的一方在手術(shù)中去世,另一方即使僥幸活下來,不是變成活死人,就是會成有二心之人,必然瘋癲?!?/br>
    聽到這話,溫宋皺了皺眉。雖然他不明白什么是換心,但聽來十分兇險,他不明白究竟是何緣故讓孟白煞費苦心定要做這手術(shù)。

    “既然你們倆都愿意承擔風險,那我們就開始吧?!?/br>
    說完,其中一名醫(yī)師伸手摁下箱子上最大的那個紅色凸點。

    插入孟白二人腦部的線忽然亮了起來,光影流動,仿若溪水般在細線中流動。

    那紅色光影從老婦的腦后流出,經(jīng)箱子變成綠色,流入孟白的腦中,而同一時間又有紅色光影與其擦身而過,以同樣的方式流入老婦腦中。

    這與溫宋理解的換心大相徑庭。但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更加讓溫宋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孟白與老婦的身體在同時發(fā)生著變化。

    隨著流入老婦的光影越來越明亮,她的臉逐漸紅潤起來,皺紋迅速減少,消失,臉頰開始豐韻,肌膚變得細膩,如同少女一般。

    反觀孟白,卻越來越蒼老,面色枯黃干癟,呼吸變得緩慢而沉重,就連身體都快速瘦削下去。

    這哪里是換心,分明是在交換氣血。

    溫宋如此想,但旁觀的象和蟲子一直靜默地看著,自己這個不知情者就更不好插手了。他咬了咬牙,忍住不出手。

    約莫半個時辰后,光影停止了流動,而孟白與老婦皆變成了不同的模樣。

    亦如手術(shù)前的老婦,孟白成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躺在床上,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而老婦則成了妙齡女子,那女子容貌更勝手術(shù)前的孟白。

    一對銀白色的細蛾眉下,雙目緊閉。高挺的鼻梁下,朱唇不點而丹。女子肌膚細膩,吹彈可破。容顏嬌俏而不艷麗,眉宇間一分英氣,給這柔美的女子之顏更添幾絲亮色。

    這容貌......

    溫宋細瞧了瞧,怎地如此眼熟呢?

    疑惑之際,女子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