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慶宮之亂,全如所料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葉儂依,王皇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勝利的喜悅。 “貴妃,”她沉聲問道,“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 “你好大的膽子!”這也是王皇后第一次朝葉儂依大聲呼喝,“皇上在你宮中昏倒,分明是你侍奉不周。你竟敢說不知罪。” 葉儂依抬起頭,望著趾高氣昂的皇后說道:“皇后娘娘,皇上昏倒原因還未查明,您又從何判斷一定是我侍奉不周呢?” 好張伶牙利嘴?;屎笮闹欣湫Γ撬妥屗赖妹髅靼装?。 “柳太醫(yī)?!?/br> 應(yīng)著她的傳喚,一名頭發(fā)花白的太醫(yī)從外面走了進來,躬身等候詢問。 “柳太醫(yī),皇上圣體如何?”皇后盯著葉儂依,一字一句地問道。 “回稟皇后娘娘,”老太醫(yī)說,“皇上脈案遲緩且有阻隔,恐為中毒之狀?!?/br> “中毒?”皇后雙目圓瞪,指著葉儂依道,“葉儂依啊,葉儂依,皇上如此寵愛你,你竟然對他下毒!來人!” “且慢!”葉儂依揮手止住朝自己一涌而上的侍女、內(nèi)侍,說道,“皇后娘娘,皇上中毒,您查都不查,就指責(zé)我是下毒之人,是否太過武斷了?還是說……您根本不想查?” 這句話可說中了皇后的心理。 她有些心虛了,緩了緩情緒說道:“你的宮中向來把守最嚴,若說有外人潛入毒害皇上,誰都不會信。” “那皇后娘娘還查嗎?”葉儂依直視她的眼睛。 查,皇后就無法立刻處置了葉儂依。不查,必然落人口舌。 “啟稟皇后娘娘?!贝藭r一名內(nèi)侍走了進來,他的穿著、氣度都高于其他內(nèi)侍,不用問便知這便是慶皇的貼身內(nèi)侍,錢無用。 “錢公公,”皇后問,“皇上如何了?” “啟稟皇后娘娘,皇上還未蘇醒。奴才是特地來提醒皇后娘娘的。”錢無用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回話。 “提醒本宮什么?” “皇后娘娘,皇上即是中毒,是否應(yīng)解毒?” 解毒?皇后想了想,看向柳太醫(yī)。 柳太醫(yī)立刻會意,回答說:“回稟娘娘,此毒老臣尚未見過,需與幾位同僚研究研究?!?/br> “柳大人,”錢無用又說,“解毒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找到下毒之人,跟他要解藥嗎?” 柳太醫(yī)愣了愣,連忙地答道:“是的,是的。若能找到現(xiàn)成的解藥即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何不先搜長鶯宮呢?”葉儂依自信滿滿地提議道。 皇后皺眉,她心里清楚,這個解藥不在葉儂依身上。 “搜自然是要搜的,為防串供,”皇后下了決定,“來人,將葉儂依打入天牢,長鶯宮內(nèi)一眾人等送到掖庭審問。” “是?!?/br> 年長的嬤嬤拉起葉儂依,推搡著將她帶了出去。 送她去天牢而不是冷宮,是因為天牢離皇宮遠,比冷宮還要陰冷潮濕,更多了不少刀鋸斧鉞。不管是誰,但凡進了天牢,不去了半條人命,也會被拔層皮,出來時早已不成人樣。 皇后心中竊喜,好啊,就讓葉儂依在天牢待幾日,縱她一身武功,也抵不住酷刑加身。 “雀稗,”待葉儂依消失在自己視線中,皇后對侍女說,“宣左右丞相,太師太傅以及王都尉進宮?!?/br> “是。”雀稗離去傳話。 其他侍女和內(nèi)侍也隨后離開,奉命查封長鶯宮。 但是錢無用沒有走,直到殿內(nèi)只剩下皇后和自己,他開口說道:“不知娘娘打算如何調(diào)查?” 皇后可沒打算調(diào)查,但是她不可能告訴錢無用。 “錢公公,皇上遇害,找解藥很是重要。但...”皇后斟酌著用詞,她很清楚錢無用的身份,更清楚若自己在他面前說錯一句,他日定會被慶皇知道,“國不能一日無君,皇上昏迷這段時間,需安排好國事,方能穩(wěn)住局面。本宮宣各大臣前來便是要商量這些事情?!?/br> 錢無用點點頭,說道:“娘娘考慮周全。國事要緊,不如讓無用前去調(diào)查吧?” 他調(diào)查?皇后可不放心,她說:“錢公公,你雖是皇上貼身內(nèi)侍,但你的暗衛(wèi)們不是?;蕦m內(nèi)苑,讓他們貿(mào)然進來搜查,恐不太合適。這樣吧,待本宮與各大臣商議是否讓潛龍暗衛(wèi)參與調(diào)查。你看如何?” 有理有據(jù)地拖延。錢無用如此判斷,他不急。潛龍暗衛(wèi)的指揮權(quán)在慶皇,而不是皇后,所以他不需要聽命皇后,向她提議不過是表示一份尊重而已。 “是,奴才遵旨。那奴才先行回去侍奉皇上了。”先穩(wěn)住皇后。錢無用如是打算,默默地退出殿去。 夜色凝重,窗外搜宮的聲音絡(luò)繹不絕,殿內(nèi)只剩下皇后一人,她端坐在寶座上,雙手緊緊抓住衣擺,內(nèi)心則在不停地問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但是事情已經(jīng)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一盞茶的功夫,王晉便進來了。他早已在宮門外等著皇后傳喚,故而來得很快。 “jiejie,”他進來瞅了眼皇后的表情,知道她內(nèi)心焦慮,安撫說,“別擔(dān)心,不會出問題的。” “葉儂依,我已打入天牢。待會兒丞相他們……” “丞相他們不會來。”王晉早就先行做了準(zhǔn)備。 “什么意思?” “jiejie,左右丞相和太師太傅,他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他們來了,定然會要求調(diào)查皇上中毒一事,這么一來事情就鬧大了?!?/br> “可是,我已讓雀稗……” “您放心,我讓雀稗回來了,沒去通知他們。” “但明日早朝,若見不到皇上,他們定會詢問的?!?/br> 王晉走近幾步說:“所以此事必須在今晚了結(jié),不然夜長夢多?!?/br> “今晚了結(jié)?你不是準(zhǔn)備了罪證,等皇上醒過來之后向他稟告即可嗎?” “jiejie,”王晉壓低聲音強調(diào)說,“皇上如此寵愛葉儂依,不管多少罪證,他都不會相信的。我們必須先斬后奏!” “殺了葉儂依?” “殺了她!” 聽到這三個字,皇后的手抖了起來。 自葉儂依進宮的那天起,就一直是自己心中的刺。今日終于有機會拔除了,她卻害怕起來。 真的能做到天衣無縫嗎? 肯定不行,王晉偽造的證據(jù),或許騙得了大臣,卻騙不了慶皇。 “要是……要是皇上下令徹查呢?”她問。 必然會被發(fā)現(xiàn)的吧,她心中早有答案。 “jiejie是擔(dān)心潛龍暗衛(wèi)嗎?”王晉知道該跟她說下一步計劃了。 皇后點點頭,說:“剛剛錢無用就想插手,被我拖住了。” “如此,我們連他都解決了?!?/br> “把錢無用也解決了?可能嗎?他可是大內(nèi)一等一的高手?!?/br> “大內(nèi)一等一的高手,不等于是天下的高手。比他武藝高強的江湖人比比皆是,臣弟就認識幾個?!?/br> 皇后沉默了,她只想不讓葉儂依受寵,危及自己和大皇子的地位,根本沒想過殺她,更別說殺慶皇的親信了。 “jiejie,”王晉繼續(xù)勸說道,“左右丞相和太師太傅,雖脾氣執(zhí)拗,但看在爹的面上,不會為難我們。但是錢無用不同,他效命皇上,不會給您留情面的。一旦皇上下旨,他必徹查到底。潛龍暗衛(wèi)的能力,您也是知道的。一旦事敗,臣弟性命不保不打緊,可您和大皇子……” “你能確保萬無一失嗎?”皇后有些心動了。 “我能確定?!蓖鯐x信心滿滿。 “好。你去辦吧。務(wù)必悄無聲息?!?/br> “那jiejie,”王晉又近了一步,“他日若皇上問起來,jiejie想好怎么解釋錢無用的死了嗎?” 皇后一驚,抬頭看向他,疑惑地問:“你什么意思?” “僅一晚,皇上先后失去最寵愛的妃子和最信任的內(nèi)侍,任誰都會無法接受的吧?!?/br> “本宮不是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安慰皇上,重新得到寵愛嗎?” 王晉對自家jiejie天真的想法感到好笑,但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皺眉說道:“jiejie,皇上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年輕小伙,一兩句甜言蜜語就會淡忘。他可是我慶國史無前例的明君啊?!?/br> “王晉,你到底想說什么?”皇后已經(jīng)止不住顫抖,后背發(fā)涼,她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jiejie,解決一個葉儂依,固然能暫時保住您和大皇子的地位,但又有誰能保證日后不會再有第二個葉儂依呢?” 皇后沒有說話,她心里很明白,王晉所言非虛。 “您現(xiàn)在還風(fēng)華正茂,尚可使點小手段,把皇上的人拉回來。但是日后呢?jiejie,色衰而愛遲啊。您也有年華老去的時候,那時若再有個像葉儂依一般的女子,您怎還爭得過她,怎還保得住您的皇后寶座和大皇子的太子之位?。俊?/br> 皇后雙手環(huán)抱自己,努力克制不讓自己抖得太厲害。但是這些動作都落入了王晉的眼中,他知道自己的話觸動了皇后的內(nèi)心。 “與其日后毫無勝算,不如今日就定下來?!彼嶙h道。 “定什么下來?” “把您的太后之位定下來啊。” “王晉!”皇后噌地站起來,指著胞弟的鼻子罵道,“你想造反嗎?” “臣弟不想,但是為了jiejie,臣弟愿意!” 王晉不知從哪來的一股子勇氣,挺直了腰桿面對胞姐的責(zé)問。 皇后的態(tài)度軟下來了,她癱坐在寶座上,王晉的話在她腦中反反復(fù)復(fù)過了好幾遍。 王晉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很在理,都說到了她的心坎里。 從成為慶皇的發(fā)妻,戴上皇后鳳冠的那刻起,她心中就一直無法釋懷。她是名門之后,母儀天下之命格。對丈夫,她謙和恭敬,百般討好,試圖留住他的心,但任何辦法都是徒勞。對后宮的嬪妃,即使再不喜歡她們,也好生相待,因為這些女人是她丈夫的寵妾,深得慶皇的喜愛。對皇后的寶座,她恪盡職責(zé),善待宮人,力圖做一個盡責(zé)又賢良的皇后。 但是又有誰真正在乎過她的感受?她不過是想得到丈夫的關(guān)愛,讓自己的孩子能繼承大統(tǒng),讓自己母家光大門楣而已。 “好~~~”思緒萬千后,皇后忽然停止了顫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但是我有個條件。” “jiejie您說?!?/br> “皇上不能死?!边@是她唯一的堅持,“至少不能死在你我的手上?!?/br> “也行。”王晉不覺著這是個難題,“給他下的藥,可以讓他一直昏迷不醒。只要不給他用藥,就讓他慢慢地枯竭下去即可。對外就宣稱皇上重病,先請左右丞相監(jiān)國理政,待到合適的機會,讓爹聯(lián)同太師太傅一起奏請大皇子登基便可了?!?/br> 皇后點點頭,看來王晉早已有所圖謀了。 “那臣弟去安排了?”見皇后面無表情,王晉確認道。 皇后又點點頭,沒有說話。 “臣弟告退?!钡昧嘶屎蟮臏?zhǔn)許,王晉匆匆離去。 他要趕緊與郭滕會合,實施下一步計劃。 看著王晉遠去的背影,錢無用從宮墻下的陰暗中走了出來。 “大人,”他身后的黑暗里,有人在說話,“屬下跟去看看?” “不用?!卞X無用說,“你們按計劃,保護好皇上,莫讓不敢干的人靠近他。咱家去天牢見貴妃娘娘?!?/br> “是?!?/br> 憑錢無用的身份,要進天牢輕而易舉,但他不能堂而皇之地進去,因此錢無用走了密道,七拐八轉(zhuǎn)到了葉儂依的牢房。 這里還真不能被稱為牢房。鐵柵欄之后,豎著一扇雕花玉屏風(fēng),屏風(fēng)后是一張貴妃榻,此刻葉儂依正端坐在上面,旁邊的黃花梨茶幾上擺放著一杯香氣四溢的秦牙。地上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露出天牢原本的大理石地磚。 “娘娘?!崩畏块T沒有關(guān),但錢無用仍站在門口。 “進來吧,錢公公?!?/br> 葉儂依傳喚,他才推門走了進去。 “如何?”除了被嬤嬤們弄皺的衣角,葉儂依身上沒有任何異樣。 “回稟娘娘,皇后娘娘已與王都尉商量妥了。此刻王都尉怕是已與奇幫會合,準(zhǔn)備對您動手了?!?/br> 葉儂依笑了笑,轉(zhuǎn)頭問站在一旁的第三人說:“老孟,本宮的小命就拜托你了。” 孟白回答說:“娘娘放心,象跟其他兄弟會守在天牢,不會讓奇幫的人傷您分毫的。” “那潛龍暗衛(wèi)呢?”葉儂依滿意地點點頭,又轉(zhuǎn)頭看向錢無用,“錢公公,王都尉怕是也會對你出手吧?!?/br> “奴才命如螻蟻,不值一提。奴才就算粉身碎骨,都要護皇上周全。” 葉儂依抬抬眉,她本意是想讓錢無用當(dāng)心,卻被他當(dāng)成了試探,還讓他借機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忠心。 “那你呢,老孟?”葉儂依來了興致,想調(diào)侃一下孟白。 “娘娘這兒人手已綽綽有余,我會去應(yīng)付常瀚,替皇上張羅盤陽老府的事。”孟白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說。 葉儂依癟癟嘴,雖然孟白回答得沒問題,但她期待的是孟白與錢無用一樣,表達一番自己的不二忠心。 看來是自己一廂情愿了。 “好吧,那你們都去忙吧?!彼龘]揮手,示意二人都可退下。 錢無用行了行禮,從原路返回。而孟白也一轉(zhuǎn)眼的功夫,消失在了天牢的走道盡頭。 待再出現(xiàn),孟白已身在宮墻下,那里蟲子正低頭把玩著什么。 “婆婆?!毕x子見到她,滿臉笑容跑了過來。 孟白有時候很羨慕他,不管發(fā)生什么,蟲子都會笑,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痛,他也很清楚自己遭遇了可怕的事情,但他總是笑著,從未哭過喊過,或許這也是閻王放棄他的原因。 “蟲子,”她說,“我們在這里待會兒,等人?!?/br> “等誰?” 孟白沒有說話,抬頭看向半夜忽然大敞的宮門,一群黑衣人正陸續(xù)潛入皇宮。 “上次在藥鋪跟你打架的那個哥哥,”她對蟲子說,“你喜歡嗎?” “笨笨的?!痹谙x子眼里,常瀚是個頭腦不靈光的家伙。 “笨笨的,但是蟲子喜歡?” “還行?!?/br> “那待會兒他來了,不要傷他?!?/br> “好。” 蟲子話音剛落,便見得一個黑影從他背后襲來。好在他聽覺靈敏,在那黑影的拳頭落到自己肩膀的前一刻,躲開了。 他迅速轉(zhuǎn)身面向來者,對方正是常瀚。 “笨熊!”第三次見面,蟲子給常瀚取了個外號。 “笨熊?叫誰呢,小子?”常瀚可不喜歡這個外號,氣得差點把背著的刀取下來。 “常少好興致,”孟白說,“夜游慶國皇宮嗎?” 這老太婆還真會調(diào)侃人,常瀚想。 他瞪了眼蟲子,對孟白說:“孟老太婆,你膽子還挺大的?!?/br> “老太婆膽子不大,只不過腰桿硬而已?!?/br> “哈哈哈,”常瀚覺著她的話甚是好笑,“老太婆,你別以為仗著自己在慶國,有慶皇替你撐腰就可以有恃無恐。今晚,別說慶皇,連你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都是未知。” “就憑二位?”孟白指了指站在面前的常瀚和溫宋。 “對!就憑我們兩個。” 孟白輕笑幾聲,說道:“常少今晚確定要殺我嗎?” 常瀚愣了愣,心想這孟婆難道如此神通廣大,連自己心中所想都知道了? 他說:“在此之前……” “在此之前,”孟白把他的話搶過來,“常少不如與老太婆單獨聊聊,或許能解你心中疑惑?!?/br> 常瀚有些心虛,這孟婆的話越來越玄了。 他定了定神,故作大肚地說道:“也好。老太婆,你是殺齊宸的主謀,其他人我可放他們一馬?!?/br> 孟白點點頭,挪步往宮內(nèi)而去,一眨眼的功夫,已在五米開外。 常瀚連忙追上去,臨行前對溫宋囑咐說:“溫兄,這個小鬼就拜托你了,當(dāng)心點!” “常兄放心!”身后溫宋回答說。 他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常瀚想,自己雖未見過溫宋的功夫,但憑自己與那個小鬼交手的經(jīng)驗來看,沒有孟白的命令,那個孩子不會下死手,即使溫宋不是對手,也至少性命無憂。 問題是自己這邊。 他盯著孟白的背影,又加快了腳步。自己雖腳程快,但也及不上會輕功的孟白。 只見她身形輕盈,微點腳尖,在宮墻上行走如履平地,又走得飛速,常瀚追了沒一會兒便上氣不接下氣,大汗淋漓。 待他抬頭,孟白正站在不遠處等著自己。 這是何等恥辱?他一個青年小伙,竟要一個老太婆停下腳步等自己。 雖然常瀚看不到孟白的臉,但是從孟白閑暇的站姿,他可以想象得到孟白此刻臉上定掛著嘲諷的笑容。 他越想越來氣,取下背上的大刀,便朝她砍了過去。 孟白輕輕側(cè)身,便躲了過去,連個衣角都沒被碰到。 常瀚右手用力一頓,硬生生將砍向地面的刀停住,右腳側(cè)跨一大步,雙手橫向揮舞大刀,向孟白的腰橫向砍去。 又一個挪步,孟白再次輕巧躲開。 這還得了!常瀚跺了跺腳,用力掄起大刀,左右腳交替為軸,下上揮舞,從上下左右不同的角度連番襲擊,施展他最得意的連環(huán)刀。 只見得那柄大刀,在常瀚的手中,好似水袖,隨著常瀚的手揮動肆意飛舞著,在月光下發(fā)出凌烈的刀光。 而孟白雙手反背,僅靠輕功移步,便輕松躲開了。若不是常瀚的刀鋒犀利,在孟白外袍上留下了些許小口,都以為次次皆被孟白逃過了。 十來個回合后,孟白輕輕踮腳,踏著廊柱,飛身躍過常瀚,站定在離他兩米開外的臺階之上,說道:“常少的刀法,看似精妙,實則靈巧不足,霸道有余啊?!?/br> 前一刻常瀚還滿肚怒火,一心只想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孟白,這一刻他停住了腳步,全身僵直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盯著孟白。 哥哥,你的招式太花哨,靈巧不足,霸道有余啊。 耳邊響起少女的嘲笑和她銀鈴般的笑容。 一模一樣,她們倆的話怎會一字不差?說巧合,卻也太過巧合了。 常瀚提著刀,往前踉蹌了一步,問道:“小月……我meimei,我meimei她是不是……” “盤陽老府的常二小姐不是早已命喪紹都郊外嗎?”孟白咬唇說著,嘴中嘗到了血腥味,默默吞了下去。 常瀚苦笑,這他怎會不知,但是他始終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孟老太婆,我問你,”他的心情稍稍平復(fù)下來,說,“你的太極功夫是從何學(xué)來的?” “常少何以認為老太婆的功夫叫太極呢?”孟白沒有正面回答。 “這招式,這路數(shù),跟我meimei自創(chuàng)的太極一模一樣?!?/br> “常少此言差矣,”孟白不禁覺著這常瀚腦子真不好使,“太極神功自古便有,非常二小姐所創(chuàng)。” 這么說她承認自己使的便是太極了。 常瀚邁近了一步,說道:“那你又從何知曉的這個功夫?” “無可奉告?!?/br> 孟白越不想說,常瀚越想知道,他終于冷靜了下來,問道:“孟婆婆可知,我小妹是怎么死的?” 孟白皺了皺眉,回答說:“常二小姐的死因,常少不是比老太婆更清楚嗎?” “我不信!”常瀚再邁近了一步,“朔月公主的話漏洞百出,那尸身更是面目全非。除了尸身上那兩處與小妹相似的特征,其他都無法說服我。孟婆婆,小妹她是否還在人世?” 孟白深知今日若不給常瀚一個交待,他是不會罷休的。 “常少為何會問我這個不相干的老太婆呢?” “因為你會太極?!?/br> “所以常少以為老太婆抓了常二小姐?!?/br> “對!” “老太婆沒有理由抓她。再說以常二小姐的聰慧,即使被抓,也不會愿意將畢生所學(xué)教與賊人吧?!?/br> “你怎知太極是小月畢生所學(xué)?” 常瀚變聰明了,一下子就抓住了孟白故意露出的破綻。 孟白換了個更舒服的站姿,說道:“老太婆好像說的太多了?!?/br> “你說的還不夠多,”常瀚悄悄再邁近一步,“孟婆婆,我再問一句,你可知我meimei身在何處?” 孟白搖搖頭說:“不知?!?/br> 而常瀚趁她搖頭的空檔,后腳一跺,用自己學(xué)的半招輕功,瞬間竄到了孟白的面前,還未待她反應(yīng)過來,便一把扯下她的外袍。 霎時,銀灰色的長發(fā)在月光下鋪灑而下。 一張出乎意料的臉映入了常瀚和隨后趕來的溫宋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