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嬌男配的正確方法 第106節(jié)
當一個人沒有了以往的記憶,他真的還是那個人嗎? 沒有了過去記憶的楚宣,除了楚宣這個名字作為空殼,他內(nèi)里又有多少是“楚宣”呢? 她尋求救治之法這么多年,只是為了找回完整的“楚宣”,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馬車和來時相比,回去的速度要慢很多。 風卷簾動,露出車內(nèi)女子迷茫的神情。 第77章 求不得(九) 馬車吱吱呀呀地在街市游走。 本來該是陽光明媚的時刻,可天上云層卷積,將日光遮了大半,吹進車簾的風無端帶著冷意。 楚宣已然吃了一粒冷香丸,藥性沖突間,她不知道還能不能補救回來。 如果不能,怕是要真的癡傻一輩子了。 她原本是不想抓楚宣的,她原本也想他能安安心心待在自己身邊,可他為何總要逃呢? 他當初明明也說過愛自己,乖乖待在她身邊不好嗎。 正因為他總愛逃,她才轉(zhuǎn)而研究蠱術,卻在給他下蠱時出了差錯,這才導致了楚宣時而癡傻的局面。 白輕輕面無表情地看著窗簾外,心里只有一片空無。 當初實在被困頓得厲害,她便去研習佛法,以求得解脫,那時主持便和她說過。 “就像水要東流,花要凋零,世事不由人,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人生苦難,一切都是泡影,須得放過自己?!?/br> 放過自己? 她的心愿一直是將楚宣禁在身邊,讓他日日陪伴她,放他走才是為難自己。 可癡傻的“楚宣”到底不是當初在書院的那個人了。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br> 馬車外的紅墻黑瓦漸漸往后移,遠遠地傳來清脆的童音,是在念詩。 孩子都還不懂詩中意,念起來歡快又古板。 白輕輕抬眸向那處看去,院墻之外只能看到書院內(nèi)蒼翠的樹頂,綠油油地在風中招展。 當年,她也是這么見到楚宣的。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br> 她的面上卻依舊沒什么表情,襦裙卻被狠狠抓緊,指尖微顫。 這詩像是在警醒她,卻又像是在嘲笑。 嘲笑她這么多年都是無用功,嘲笑她抓到的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云層漸厚,遮出一片陰涼的黑影,天邊浮起絲絲黑云,空氣也漸漸潮濕起來。 * “快要下雨了,公子,您快回屋子里去吧!” 阿桃跟在楚宣身后,想去拉他卻又不敢,只能不停地勸阻。 可楚宣卻沒有動,他皺著眉看向路之遙,眼里寫滿了不可思議。 院中架著一個小型秋千,恰好在路之遙的房門口。 原本他是出來看發(fā)生了什么的,但問了幾聲,楚宣卻像傻了一般盯著他,一語不發(fā)。 他頓感無趣,不想和楚宣多費口舌,便直接坐到了那架秋千上,慢悠悠地等李弱水回來。 誰知楚宣卻還跟在他身后,不住地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你是誰,為何與我長得這么像?是我弟弟嗎?” 傻子。 路之遙側(cè)頭靠著繩索,坐在秋千上小幅度地晃著,沾了幾滴血跡的袍角拖曳在地,卷進了幾片花瓣。 他彎著手指,還做著拉勾的樣子,心里在默算著李弱水回來的時間。 “……你看不見嗎?” 楚宣走到他身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再動,這只手就別要了。” 路之遙彎著唇,看起來溫和待人,勾起的手指一轉(zhuǎn),從腿側(cè)抽出了匕首。 楚宣停頓數(shù)秒,往后退了一步,隨后又開口問他。 “你知道我叫什么嗎?” 話語清晰,情緒穩(wěn)定,不像是之前傻了的模樣。 路之遙眼睫微動,又將匕首放了回去,聲線清越,神色溫和。 “誰知道呢,你問問你身后那人?!?/br> 楚宣轉(zhuǎn)頭看了眼阿桃,遲疑了一下,又靠近了他一些。 “我沒有了記憶……你和我長得像,問你或許會更好?!?/br> 見他沒有反應,楚宣沉吟一會兒,看了看自己的外表,又猜測了一下路之遙的年齡。 “或者,你是我的孩子嗎?我見你便覺得很親切。” 路之遙轉(zhuǎn)回頭不再看他,足尖時不時點地,借力推著秋千搖晃,只覺得他好笑。 “我無父無母,你覺得親切大概是我面善罷?!?/br> 楚宣又再問了些什么,可路之遙只是靠在秋千上晃著,唇畔帶笑,再沒有回他。 遠方絲絲黑云匯聚,終于聚成一片,正黑壓壓地往這邊飄來。 白府大門被推開,門前正站著失魂落魄的白輕輕,她雙目無神,視線沉沉地落在楚宣身上。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著他筆直的身影,看起來像是已經(jīng)恢復正常。 她的眼里燃起點點火焰,眼前這人的模樣像極了以往的楚宣。 白輕輕的步伐漸漸加快,她走到楚宣身前,正要張口說些什么。 “你是誰?” 沉甸甸的話語當頭砸下,白輕輕的笑僵在唇角。 無數(shù)構建好的泡沫終于在這一刻碎開,即便是再給他補藥也為時已晚。 或許對別人來說僅僅是失憶,可對白輕輕這樣的人來說,這便意味著楚宣已經(jīng)死了。 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寺廟的鐘聲響徹耳畔,主持的話語不停涌入腦海,似乎所有人都在說她求而不得,叫她放手。 阿桃看著她的神情,不自覺往后退了幾步,楚宣垂眸地看著她,神色疑惑。 白輕輕眼里布滿血絲,渾身顫抖,她捂住心口喘息,天真的神情不再,凌亂的發(fā)絲稍顯狼狽。 不遠處的路之遙蕩著秋千,略略偏頭向他們那處“看”去。 這倒是引起了他幾分興趣。 院中陷入良久的寂靜,所有人都注視著白輕輕,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許久之后,才突然聽到她的笑聲,夾雜著瘋狂與不屑,這才是真正的白輕輕。 “人生八苦,唯有愛別離與求不得為最,佛偈如此,沒有騙我。” 她抬起頭,唇邊帶笑,卻早已淚流滿面。 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因,因緣生滅法,佛說皆是空。 緣起緣滅都是空,一切都是泡影,許多年前便知道的道理,可她始終參不透。 也不愿參透。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她看著楚宣,雙眸微紅,哭得梨花帶雨,可誰也不會真的將她與柔弱連起來。 楚宣搖搖頭:“不知。” “你是我夫君啊,這天底下你最愛的是我……” 白輕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隨后抬手指向路之遙。 “他是我們的孩子?!?/br> 楚宣又轉(zhuǎn)頭看了路之遙一眼,他確實很像他們兩個。 “是這樣嗎?”他喃喃低語。 “是?!?/br> 白輕輕垂眸掩去眼中的瘋狂,隨后解脫一般笑了出來。 這怎么是痛苦,這明明是上天給她的好機會,讓她能夠永遠將他掌握在手中。 這才是她的解脫,是她的彼岸。 “阿桃,去收拾收拾東西,我們明日便出發(fā)?!?/br> “去哪?”楚宣看著她,顯然已經(jīng)相信自己和她的關系。 “當然是去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楚郎?!?/br> 她要重新塑造一個楚宣出來,一個像過去的他,卻又只會待在她身邊的楚宣。 白輕輕說完這話,卻轉(zhuǎn)身向路之遙走去。 楚宣的事解脫了,還有路之遙這個小麻煩。 “阿楚,同我來,我告訴你如何解我的蠱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