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嬌縱起來真要命 第8節(jié)
阮英掂量了掂量,細(xì)聲道:“往前兒倒是有,前朝肅宗時忠孝憲皇后未出閣時,因賢良的聲名遠(yuǎn)播,肅宗愛甚,曾命內(nèi)官制定起居注,記錄忠孝憲皇后的賢良之事,其后更是編撰《賢經(jīng)》……” 阮英的話還未及說完,皇帝已然冷笑出聲,“就她?就她?就她那些個欺男霸女的事跡若編成書,怕是得取個名兒叫《踢人經(jīng)》《騙人經(jīng)》……” 辜連星眼眉漾出一點兒笑意。 皇帝敏銳得捕捉到了這一星兒笑,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怒意外露,這便以手握拳,虛虛在唇邊清咳一聲。 “朕累了,起駕。” 這就起駕了?那方才說的勞什子起居注到底注不注呢?阮英求助地看了一眼辜連星,辜連星微微一笑,輕輕搖頭。 罷了罷了,一時意氣說出來的話,找不到臺階下就裝沒這回事,陛下是這般的性情。 看破不說破,也不敢說破,辜連星自去安排侍從清道,待再從宮中下值時,已是月升長空,夜色深濃了。 他騎高頭駿馬,由午朝門出來,下了金水橋,馬蹄聲在寬敞潔凈的大街上颯踏時,忽然想到了六姑娘那小扇一般的濃睫。 心念微動,辜連星策馬便往那城北國公府去了。 遠(yuǎn)遠(yuǎn)地駛進(jìn)街巷,便瞧見那國公府門前燈火大亮,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絡(luò)繹不絕,不好的預(yù)感上浮,辜連星策馬上前,到那門前,門房等人皆不敢言,待得通傳之后,老國公黎嘯行便從府中奔出,身后跟了家中的一眾男子。 辜連星向國公爺施禮,不待他出言,便已猜到了,直言不諱道,“……晚輩曾在永定河邊見過六姑娘一面——府中家丁不便搜城,晚輩即刻知會五城府司,領(lǐng)人搜索,此事關(guān)乎聲譽(yù),干系重大,晚輩定會鼎力相助?!?/br> 辜連星乃是陛下身邊最為信任之人,又同安國公世子建威將軍黎貞吉乃是同袍兄弟,此時來相助最是令人放心不過,再加之家中兩個兒子,三個孫子都領(lǐng)人全程搜索,老國公便稍稍安了下心,回府自去安撫一眾女眷。 他打馬往五城兵馬司去,夜風(fēng)呼嘯過耳,傍晚時分打探的那些消息在腦海中迅疾地過了一遍,忽然想起了有一位百姓所說的話。 那百姓大約是急著趕路,聽見有人問起傍晚時河邊上的一場糾紛,不耐煩地說了句,送去嬰兒塔了。這便急匆匆地走了。 先前這話兒沒走心,此時卻隱隱覺得有些蹊蹺,辜連星沉吟一時,這便往記憶里的方向策馬而去。 將欲溺殺的嬰兒放在里面,任其自生自滅,民間稱之為嬰兒塔。 若不是前年有一樁“奪嬰案”,他閑來無事翻過案宗,辜叫星怕是也不知道此地。 往城南行了小半個時辰,才遠(yuǎn)遠(yuǎn)地聽見有一聲兒一聲兒的小貓叫,有氣無力的,快不能活了的聲響。 他疑心那不是貓,卻遲遲不敢下馬。 有些草率了,這樣的地界,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十成十不會來,他凝眸望向那半面殘垣上一個一個的洞口,似乎瞧見有光。 他遲疑了一下,輕聲喚了一句:“黎姑娘?!?/br> 小貓兒一樣的聲音又起來了,離得近了,便能聽出來那其實是小嬰兒發(fā)出來的聲響。 他有些毛骨悚然,可又有些擔(dān)心——那是活生生的娃娃啊。 他從來沒有來過這里,在此之前,嬰兒塔只存在于口口相傳。 他受不了那樣稚嫩的哭,長腿一邁,翻身下馬,卻見眼前有瀅瀅的光,有腳步聲跫然而來。 沒來由地,辜連星心里一慌,再抬眼時,燈色忽起,照亮了眼前兩張綠瑩瑩的小臉。 饒是辜連星這般身經(jīng)百戰(zhàn)之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拽回魂魄,認(rèn)出了眼前這兩位少女。 眉眼清絕的那一位他認(rèn)得,正是黎星落,另一位懷里抱著個皺巴巴的襁褓的,小臉圓圓的,他卻不識得。 星落認(rèn)出來他,有些意外有些奇怪,“是你,你為什么也會來這里?” 裴世仙在一旁拍著襁褓瞪大眼睛瞧他,插起話來,“這一位是誰,好生英俊,要不要我來渡一渡你?!?/br> 星落拿肩膀撞了裴世仙一把,又看向辜連星,“你別怕,我們在這兒撿了一個小嬰兒,正要送養(yǎng)幼院去?!?/br> 夜深如井的,來這里撿小嬰兒,也不知是什么樣的機(jī)緣。他嗯了一聲,平心靜氣地同她說話:“……姑娘家里都翻天兒了,若是再找不到,怕是要把這帝京城掘地三尺了?!?/br> 星落呀了一聲,撓了撓腦袋,“我叫青團(tuán)兒回去報信了呀,還有跟著我的那兩個人,一定是知曉我的去處?!?/br> 辜連星不打算同她計較這個,只一聲喚,便有長隨應(yīng)聲而來。 “將這小嬰兒送去養(yǎng)幼院去,命人好生照顧著?!彼愿懒艘痪洌@才看向星落,“姑娘放心?!?/br> 星落嘆了一氣,裴世仙卻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辜連星,再看一眼懷里貓兒似的小嬰兒,走到那長隨的馬前,道:“我隨他去吧,糖墩兒快些同他回家吧,別叫干娘等急了?!?/br> 說罷便上了馬,身姿利落極了,倒像是個練家子。 辜連星又傳來一人速速回國公府報信,這才退后一步請星落上馬。 星落踩著腳蹬,連抱帶爬折騰半天還上不去,倒把自己掛在了馬的一側(cè),十分地狼狽,她求助地看了辜連星一眼,“勞駕,托我一把?!?/br> 辜連星眼眉漾了一點兒笑意,推了她的肩背一把,星落這才坐坐好,只是馬兒一走動起來,星落便嚇得抱住了馬脖子,整個人趴在了馬背上。 辜連星牽著馬兒慢慢走,問她怎會如此大膽。 “……我也是陰差陽錯,才想到這個地方,不過是碰碰運(yùn)氣吧了,卻未曾想姑娘竟在此地。怕嗎?” 星落知他是好心,這便卸了心防,想了想同他說起來。 “……有些怕,可想到剛出世沒幾天的孩子在這里,不是更害怕么?”她趴在馬背上,想了想才又說道,“你知道嗎,嬰兒塔里十成十都是女娃娃。” 她說這話的聲音有些低落,辜連星心里有些起伏——她這樣的女孩子,怎么會知曉這等地界,又怎敢深夜前來呢。 “……姑娘是怎么知道此地的?”他不禁問出聲來。 星落卻認(rèn)真地想了想,道,“中原有這樣的地界兒,我去過。傍晚我遇上了一樁事,就想到了這里,因為不知道路怎么走,所以花費(fèi)了些功夫?!?/br> 辜連星哦了一聲,“下回姑娘再想來,可以叫上我?!?/br> 星落心情有些低落,趴在馬背上好一時不言聲兒,待走了一時,適應(yīng)了騎馬,她才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望了眼天上的明月。 “好餓呀,不知道月亮吃起來什么味道?!?/br> 辜連星唇畔牽了絲笑。 “再走一時,進(jìn)了聚寶門,我為姑娘買一份糖糕吃?!?/br> 星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前覺得你沒禮貌,這會兒印象倒好了?!彼J(rèn)真地同他道了個謝,“若有機(jī)會請你去老君山下,請你吃牡丹餅?!?/br> 辜連星走的深穩(wěn),笑道,“姑娘在老君山下混的很開么?” 星落素來跳脫,聽他這般問,便開始大吹法螺。 “……別的不敢亂說,但在老君山一帶,你若是被人欺負(fù)了,報我的道號,我替你給人家磕頭?!?/br> 辜連星失笑,復(fù)而扶額,只覺得心情突然很晴朗。 “聽聞過幾日的東岳圣誕法會,你會誦經(jīng)祈福,不知姑娘準(zhǔn)備的如何?” 提到這個,星落只覺得壓力山大,她無奈,“你也瞧見了,我并不是什么謫仙子,不過是趕鴨子上架罷了,經(jīng)是會背的,可如何借壽請喜,我是一概不會的,只有糊弄過去了?!?/br> 辜連星想起千秋宴上的一串冰糖葫蘆,只覺得眉頭舒展,很是愉悅。 “姑娘從仙山回來,名聲在外,未嘗不是件壞事?!?/br> 星落揉了揉生澀的眼睛,有些認(rèn)命地抱住了馬兒的脖子,暗自在心里頭吐槽。 “名聲在外,有好有壞,以前招人愛,現(xiàn)在招變態(tài)?!彼X得無奈,“累……” 作者有話說: 本周隨榜,會隔日更哦。小仙女們請原諒一下,么么噠~感謝在2021-04-07 11:40:56~2021-04-10 00:51: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蕭魚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有出息沒有、一顆馬卡龍 2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嗯哼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0章 東岳法會(上) 國公府的六姑娘,好幾天都沒有出門子了。 畢竟手被打腫了,還是得好好休養(yǎng)幾天。 辜連星原是要向老國公說清原委,星落卻請他幫忙遮掩:“那樣怕人的地界兒,說了沒的惹家里人擔(dān)心。勞駕幫我遮掩遮掩。” 故而辜連星牽著一匹駝了酣睡的小姑娘的馬送回來時,只說姑娘看燈,迷了路。 這一通任性換來好一頓打——薛老婦人親自動手,惹得容夫人淚如雨下,抱著糖墩兒只喊我的乖兒。 因了三月三那一回亂跑,糖墩兒足足被關(guān)了半月,裴世仙平日里忙于自家父母交代的事,閑暇時間也只來看過她兩回。 兩個小姑娘頭碰著頭,發(fā)愁如何籌銀子給靜真的事,裴世仙還變著法兒的打聽辜連星的生平來歷,倒惹得糖墩兒一陣取笑,“圣姑奶□□前兒打聽我哥哥,這幾日又打聽辜步帥——這么多情,真的不會影響行走江湖嗎?” 到得東岳圣誕法會的前一天,星落在屋子里背不下來經(jīng)文,鬧脾氣不愿去。 惹得一家人都來曉以大義,“若是半個月前你說明白,咱們還可為你遮掩,這個時候你撂挑子,委實有些不負(fù)責(zé)任?!?/br> 容夫人勸她:“……這些虛頭巴腦的誦經(jīng)會的確沒勁,為娘也不愛聽這個,可你既然應(yīng)承下來了,就要做到,不然就是沒擔(dān)當(dāng)?shù)膶殞?,為娘對你很失望?!?/br> 她說完眼圈又紅紅了,星落氣得直撓腦袋。 那時候合貞女冠為她送行時,的確明明白白地同她說過的。 “……老娘娘既然說了,你回去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天師臨行時交待的事兒你要辦好。東岳圣誕法會,原該你那位師尊去誦經(jīng)的,他既了無蹤影,你便要代他去……” 星落那時候急著想回帝京,自然是無有不應(yīng),可事兒臨到眼前了,就開始怯場了。 那年金闕宮里總共來了三個小道童,人人都拜了活生生的師父,唯她一人特殊,對著墻上的畫像磕了三個大頭,這四年,師父的照拂一概沒有感受到,重大場合倒替她這師尊出席過不少,當(dāng)真是倒霉。 一家子在這兒哄她,她也不能不給臉,皺著一張小臉提要求:“去也成,明兒我想吃一碗糊辣湯——不要府里廚子燒,我能聞出來味兒。就要欒川百爐溝東口那一家的?!?/br> 容夫人一口答應(yīng)下來,喊住了側(cè)旁正打算偷偷溜走的黎立庵“成,今晚就叫你哥哥去,斷不會短你一口吃的?!?/br> 黎立庵一臉吃粑粑的表情,在自家meimei腦袋后頭假錘了一下,冷哼道:“挺會折騰人的啊,看我回來怎么收拾你?!?/br> 糖墩兒皺著臉嘴角一撇就要哭,容夫人一巴掌拍到了黎立庵的頭上,叫他滾,黎立庵悻悻然,“就知道哭,丑死了?!?/br> 容夫人一揚(yáng)手,黎立庵抱頭鼠竄,自去吩咐長隨準(zhǔn)備不提。 這廂容夫人哄著星落背經(jīng)文,到了傍晚,宮里頭就來了旨意,還送了一件天水碧軟紗道袍來。 那傳旨的小黃門將手里鋪著黃綢布的托盤奉上,恭敬道:“明兒東岳廟的東岳圣誕法會,太皇太后娘娘知曉姑娘要誦經(jīng)祝禱,特意尋出了陛下從前穿的道袍,給姑娘加身賜福。” 薛老夫人領(lǐng)了一家子叩頭謝恩,起身后命人為那小黃門奉茶看座,仔細(xì)問起來:“如何今年這般重視?” 那小黃門把裝著金豆子的荷包收起來,笑著向薛老婦人恭敬道:“……往年陛下都在外頭征戰(zhàn),今年國泰民安,陛下便也要領(lǐng)臣工拜祭東岳大帝,以求國平民樂。老夫人府上有大造化啊?!?/br> 這樣的大造化,很難說得清福禍,老夫人心里郁郁,叫人捧了盤子往星落那里去了,一進(jìn)得門,就見容氏坐在一旁,那小姑娘糖墩兒正穿了一身黃,在銅鏡前照鏡子。 老夫人嚇了一大跳,愕著雙眼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