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遺囑
心理研究所。 一簇簇朱紅色凌霄花沿著墻壁攀援而生,花藤纏繞的窗臺擺放著一株香檳玫瑰,身姿挺拔的男人手里拿著噴壺,正在專注地澆花。 “砰!” 暴力的推門聲響起,接踵而來的是來人的氣喘吁吁。 男人平靜地完成手頭的澆花工作,放下噴壺后踱到辦公桌前取了一張紙巾,低頭擦拭手指的間隙,淡聲:“進別人的辦公室要先敲門,這位律師,同樣的話我已經(jīng)說過很多遍了,你若再這樣下次我就直接送客了?!?/br> 來人剛把桌上那杯水飲盡,擦了擦嘴,囫圇道:“溫霽,咱倆誰跟誰???就別在意那些虛頭巴腦的了?!?/br> 溫霽不言,平靜無波的眼神望過去,進來后就非常放肆的許究立即正襟危坐,訕笑道:“得嘞,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br> 收回注視,溫霽從旁邊的文件堆拿下一份,低頭翻閱。 被他無視的許究嘿嘿一笑,隔著辦公桌往他這邊看了看,突然想起什么,眉頭一皺,開口抱怨道:“老溫,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多倒霉!律所今天好不容易活少點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結(jié)果被可惡的資本家一個電話就剝奪了這份難得的自由!氣死我了!” “可惡的資本家?” 翻閱研究資料的溫霽雖沒抬頭,卻有一搭沒一搭地與許究對話。 會被社畜許究稱為“可惡的資本家”的,只有一種人,那就是客戶。 “唉,那人你應該也認識,華啟陸之恒的養(yǎng)子,賀流川。” 這個名字溫霽確實略有耳聞。 傳言中,他十八歲被陸之恒認為養(yǎng)子,帶回陸家,沒多久就入職聲名遠揚的華啟集團,一路從小職員升到了總經(jīng)理,在一眾商界老油條中混得風生水起,硬生生帶著華啟更上一層樓,備受陸老爺子的信任。 “他怎么會找你?”頓了頓,溫霽抬眸,“陸老爺子病危了?” 他很早之前就聽許究說過,陸老爺子聘任他作為自己的遺囑見證人,幫助他解決相關(guān)問題并提出專業(yè)建議和咨詢。 陸家是霧江的老豪門,歷史悠久,地位穩(wěn)固。這一任華啟的掌舵人陸之恒與前妻育有一子一女,按理說,陸之恒的所有遺產(chǎn)應該都歸兒子和女兒所有。但令人意外的是,叁年前,年逾不惑的陸之恒突然從外面帶回了一個剛成年的少年,對外宣稱是自己的養(yǎng)子,但豪門里的那點齟齬,眾人都心照不宣,說是養(yǎng)子,說不定是外面養(yǎng)的私生子。 這個養(yǎng)子的空降可帶來了不小的影響,單說陸家遺產(chǎn)的分割問題,就和往常有了天壤之別。怎么分、分多少,全憑陸之恒的心思。 霧江市的上流無不唏噓,可憐了陸之恒前妻留下的那對兒女,聽說當初陸之恒把所謂的“養(yǎng)子”接回家時,前妻剛出車禍沒多久,尸骨未寒啊。 聽到溫霽的猜測,許究又想到剛才和那個男人對峙的場面,后怕地打了個哆嗦,道:“突發(fā)心梗住院了,現(xiàn)在還在ICU呢?!?/br> 溫霽沒吭聲,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許究不習慣地看向他,驀地發(fā)現(xiàn)他竟然在對著手機發(fā)呆,不由瞠目,“老溫,你干嘛呢!” 握著手機的手一頓,溫霽將它放到一旁,從容道:“沒什么。” “哎!哎!哎!你不對勁!說,你小子,是不是鐵樹開花了?據(jù)我所知,只有戀愛中的傻小子才會盯著手機發(fā)呆,你這個狀態(tài)……”許究摸著下巴笑得一臉蕩漾,這架勢,儼然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溫霽抬了抬因為低頭而滑落的眼鏡,莞爾一笑,許究卻后背一涼,“我還沒打聽你的事,你倒問起我來了?我聽說令堂最近正在為你尋覓合適的相親對象?” 打蛇打七寸,溫霽這句話算是一下子拿捏住了許究的七寸,只見剛才還雄赳赳的許究頓時泄氣,懨懨地坐了回去,嘆氣。 “別說了,這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我忙得焦頭爛額,只差不能分身了,哪有那個閑工夫去相親啊!” 知道話題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溫霽掩去眸底笑意,剛才盯著陸湫湫電話號碼發(fā)怔,其實是他在猶豫要不要聯(lián)系她。 她要上學,溫霽怕打擾到她,如非必要,不會聯(lián)系她??伞氲阶蛞梗瑴仂V收緊下頜線,陷入深思。 他的病似乎又惡化了。 只有陸湫湫,只有在她身邊,他才能感覺到長期焦躁的情緒得到了舒緩,能體會到片刻的放松。 * 心事重重地回到教室,還沒上課,程初景剛坐下不久,就聽到坐在門旁的同學喊他的名字:“程初景有人找!” 程初景驀然抬頭,黯然的神色在見到站在門外巧笑倩兮的女孩時重煥生機,他幾乎是立即從座位上起身,大步流星地出了教室。 “湫湫……” 站在走廊上,過往的同學時不時撞到他的胳膊。 程初景卻跟沒有知覺似的,愣愣地站在那,也不躲,也不動,就這么定定地注視陸湫湫。陸湫湫看他這副傻氣的模樣,忍俊不禁。 “發(fā)什么愣呀?”她一笑,彎起月牙眼,像變魔術(shù)一樣從身后拿出一瓶礦泉水,“鏘鏘!男朋友專屬礦泉水~” 程初景垂眼,看著她遞到面前的礦泉水。 似還沒回神。 陸湫湫收起笑容,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揶揄道:“噯,我知道你很感動,也沒必要這么夸張吧?!?/br> 聞聲,程初景如夢初醒,從她手里接過礦泉水,道:“謝謝。” 他道完謝,兩人都不說話了,就這么在嘈雜的走廊對視。 程初景拋掉腦子里的躊躇,下定決心問道: “我聽說你剛才也去了體——” “讓讓!讓讓!” 說話間,一個抱著籃球的男生橫沖直撞地跑過來,撞上陸湫湫的肩膀,陸湫湫沒有防備,猛地栽進對面程初景的懷里。 程初景下意識接過,沒拿水的那只手握住她的手臂。 低頭,“沒事吧?” 陸湫湫松開皺起的眉,搖了搖頭。 “同學們,上課時間到了,請同學們回到教室,準備上課?!笔煜さ纳险n鈴聲響起,陸湫湫慌亂地丟下一句“上課了我先走了”,就小步跑離了高叁部走廊。 留在原地的程初景怔了會,正要回到教室,突然,鼻間嗅到了一股曖昧的氣味。 他對氣味天生敏銳,這種氣味…… 握住礦泉水瓶的手霎時收緊,幾乎要將瓶身捏變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