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圣女是花茹，那么如今呢？他們口口聲聲維護(hù)的圣女，還是那個在異國他鄉(xiāng)香消玉殞的女子嗎？

    羌族精兵的鋼刀轉(zhuǎn)瞬間全部指向孤身一人的夏楓，她回過神，冷冷看向帶兵遠(yuǎn)去的乃蠻，手腕翻轉(zhuǎn)間掃倒一片敵軍。

    鮮血四濺，夏字帥旗高揚。西北軍很快破圍而入，匯聚到夏楓身邊保護(hù)主帥。

    夏楓砍斷紅蛇羌旗，看向于邯，吩咐道：“于邯，王茂殘了一臂，定然跑不遠(yuǎn)。你帶一隊人全城搜索，務(wù)必把他給我揪出來！”

    “得令?！庇诤{(diào)轉(zhuǎn)馬頭，轉(zhuǎn)身要走，又聽到她猶豫著補(bǔ)充道：“還有，告訴千珊，保護(hù)好寧王殿下，萬不可讓乃蠻的人見到他。”

    乃蠻帶領(lǐng)主要兵力離去，明擺著是放棄賜支城了。周遭砍殺聲逐漸減弱，王帳上大片大片的血跡，到處尸體橫陳，血腥氣彌漫。

    草原上戰(zhàn)爭比吃飯還常見，羌人皆居無定所，也不在意土地城池。天神賜予的黃金與牛羊才是他們最在意的東西。

    普通羌人即使不善戰(zhàn)也見慣了尸山血海。異族入侵，滿地鮮血對他們造不成多少影響。他們收拾起細(xì)軟家當(dāng)，用不了多久就會到達(dá)下一片綠洲。

    幾個來不及跑的貴族長老顫巍巍地被驅(qū)趕著跪到夏楓面前，哆嗦道：“尊貴的大慶將軍，我們……我們不過是跟隨大汗而來，從未越過貴國邊境一步，從未搶過貴國牛羊?！?/br>
    “吵吵什么鳥語呢？”千珊人未至聲先到。她跟在蕭明忱身后，踩過一地狼狽，走到王帳前。

    于邯小聲解釋：“他們說，自己也是被迫的?！?/br>
    他帶人把賜支掘地三尺也沒發(fā)現(xiàn)王茂的影子，正趕上夏楓心情不好，剛被灰頭土臉地罵了一頓。

    “我呸！”千珊一手拎劍，一手叉腰，“你姑奶奶我還從來沒殺過人呢，你們信嗎？”

    夏楓瞥見蕭明忱單薄修長的身影，忽然開始不忍心。及至人走近跟前，臉色憂郁蒼白，明顯不好受，卻一臉擔(dān)心地看著自己。

    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塊薄情寡義的石頭，被這么這般楚楚可憐地瞧著竟然絲毫沒心軟。硬了硬心腸，用羌語問：“圣女是怎么選出來的？又是做什么的？賜支城內(nèi)可有她留下的痕跡？”

    “我族圣女選自有蛇部貴女，圣女承天之命，能夠與天神溝通，為族人帶來福祉?！蹦昙o(jì)最大的白胡子長老道。

    蕭明忱也是云里霧里，和千珊一同看向于邯。于邯正要開口解釋，收到夏楓警告的眼神，瞬間閉嘴，把自己憋成了個悶嘴葫蘆。

    夏楓思索片刻，問：“什么叫承天之命，你們是怎么選的？還有，柯狼山上的祭壇又是做什么的，懷汝是怎么死的？”

    花茹不過是取了發(fā)音接近的兩個字做名字，蕭明忱的母親叫懷汝，是圣女的意思。

    “每一代圣女都生于上代圣女隕落之時，自小由有蛇部大長老教養(yǎng)，習(xí)得勾通天神之道，祭壇便是圣女做法的地方。”白胡子長老忽然停頓一下，語不成句地哽咽起來：“這一代圣女她，她被……祭神了。”

    第40章 我并非經(jīng)不起風(fēng)浪之人。……

    “祭神？”夏楓重復(fù)一遍, 心中‘咯吱’一聲，忽然想起了草原上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想起王茂落崖前的胡言亂語, 持長戟的右手緊握，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

    蕭明忱正盯著跪在地上的幾個羌族長老, 眼神渙散，神色木然, 不知在想些什么。察覺到直視過來的目光, 抬眸看著夏楓。

    他似乎是想輕輕笑一笑，微扯了下嘴角卻沒笑出來。

    “就是，是大汗他……”白胡子咽了口唾沫，繼續(xù)道，“大汗他不知受了什么蠱惑, 非要說天神欣賞圣女美貌，只要……只要把圣女獻(xiàn)給天神，就能保佑我族橫掃大漠, 福澤綿長?！?/br>
    夏楓豎起長戟, 直指白胡子面前三寸之處：“怎么獻(xiàn)，燒成灰嗎？”

    “在……在冬天的第一場雪后的柯狼山神壇上，將圣女投入祭爐。圣女, 圣女升天, 天神將臨世?！卑缀佣叨哙锣峦撕髱撞? 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千珊聽得一頭霧水，伸手狠掐于邯胳膊一下。于邯疼得呲牙咧嘴，看看夏楓沉得能擰出水來的臉色，搖搖頭一句不敢多說。

    “圣女死在哪一年？她死前可曾去過大慶，可曾嫁人生子？”

    白胡子聞言哆嗦得更加厲害, 張了幾次口皆說不出話，劇烈顫抖老邁的身體。跪在他身旁的長老開口道：“死于二十年前的第一場雪。不曾，圣女是人世間最純潔的精靈，一生從未踏出雪地，怎能讓凡人玷污?！?/br>
    夏楓抬頭看向天空，灰藍(lán)的天穹下，金字黑底帥旗獵獵作響。寒風(fēng)吹散了到處彌漫的血腥氣，西北將士軍容整肅，意氣風(fēng)發(fā)。

    蕭明忱站在滿地血色中，無喜無悲，不聲不響，與整個鮮活的世界格格不入。

    主帥不說話，便無人敢開口，周遭一片寂靜，夏楓沉默良久，開口道：“放他們走吧。于邯，清點傷亡，安排好輪值防守，咱們在此歇息整修一夜，明日回程?！?/br>
    “是?！?/br>
    “千珊，你帶人四處查探，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人員。點一隊身手好的弟兄，就算把方圓百里內(nèi)的沙子翻一遍，也要找到王茂！”夏楓恨聲道：“這老王八四處攪屎，他活著一天，旁人就別想安穩(wěn)?！?/br>
    千珊疑惑道：“大帥，能確定是王茂嗎？那日您留了人在崖下搜尋，可他一老頭子，是怎么能逃過厲風(fēng)的搜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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