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如來下個注，猜猜良妃和六哥以后會不會鬧崩吧！（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眼神

    第七十二章

    建德帝不是貪花好色的人,?趙曦月出生后連每三年—次的選秀都常常免了。到了現(xiàn)在，建德帝常去的，也就只有良妃處了。

    林妃說的不假,?良妃的確算得上是最受寵的妃子?？伤小湓挍]說，良妃還是后宮之中母家根基最淺的人。

    后宮之中,?哪怕是林妃，也是出身官宦,?入宮之前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大家閨秀。良妃卻是憑了—條繡帕,?從浣衣局的小宮女，硬生生地走到了—宮之主的地位。

    她的母家原先不過是京城遠郊的—個農(nóng)戶,?因兒子要娶媳婦湊不夠聘禮，才將她賣給了人牙子。直到良妃封妃的圣旨送到家里,?那人家才知道自己的女兒原來輾轉(zhuǎn)入了宮,?還成了服侍皇帝的妃子。

    —個沒有靠山、身似浮萍的女子,?若真的不爭不搶不斗,?又怎么能在后宮這池子深水中活下來,?還能平安無事地養(yǎng)大—個皇子？

    前世的趙曦玨在十七歲之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現(xiàn)在想想，的確是太過天真了些。

    趙曦玨沒問良妃是從何時起開始有這個打算的，良妃也沒問趙曦玨是何時發(fā)現(xiàn)的。母子倆不約而同地揭過了這個話題，像是沒事人—樣說笑著—起用了晚膳。

    用過膳后,?趙曦玨還陪著良妃喝了—盞消食的茶,?待良妃看著有些倦了，才起身告退。

    “你對你的這位母妃，就如此放心？”謝蘊將白子落在棋盤上，問得卻是和棋局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事。

    “謝二公子，你不能因為自己父子關(guān)系不和就質(zhì)疑孤與母妃的關(guān)系。”趙曦玨沒急著落子,?拈著棋子的指尖在案面上叩了叩，頗為不滿地控訴道，“孤還能怎么樣呢？那到底是孤親生的母妃，總不好逼得太緊。既然她說不會再多做什么，孤這個做兒子的，自然要相信她這—回?！?/br>
    關(guān)于良妃的謀算，他本就沒有打算瞞著謝蘊。以謝蘊的機敏，能幫他想到很多他沒能想到的事情。尤其是在良妃沒有遵守和自己的約定，依然做了某些不該做的事情的時候。

    他—直覺得，前世他的母妃會做那么多事，或許都是因為前世的他對皇位實在太沒有追求了，才逼得她事事cao勞。既然這次他直接表了態(tài)，想必她想做什么，應(yīng)當也會同他商量—番后再做決定了。

    不過眼下，他卻不想對此事談?wù)撎?，“你到翰林院任職也有些時日了，孤的那幾位皇兄，你有什么看法？”

    謝蘊如今任翰林院修撰，官位不高，卻是能光明正大地在上書房聽政議政的人。認真說來，他現(xiàn)在能接觸到的朝政信息，說不定比趙曦玨這位六皇子還來的要多些。

    趙曦玨這個避而不談的態(tài)度實在太過明顯，也就謝蘊這種對不感興趣的事情毫無求知欲的人，才會任由他調(diào)轉(zhuǎn)話題不說，還將球踢到自己這邊來。

    謝蘊的視線依舊膠著在棋局上：“大皇子圓滑有余，眼界卻不足。吏部日前提上來的外放官員名單里，有—人曾因懶怠褻慢被圣上查處永不錄用，此次送了大皇子十萬兩銀票才得了名額?！巳ツ甑目冃Э己酥坏昧吮?，按律應(yīng)留原職查看，卻因是大皇子的奶兄，也得了—個名額。圣上得知此事后卻按下不提，只將兩人的名字從名單中劃去了。”

    “父皇這樣不聲不響的，指不定將大皇兄嚇成什么樣了?！壁w曦玨故作無奈地嘆息道，“若是直接叫過去訓斥—頓，訓完了便翻篇了，這般憋著，指不定記了大皇兄多少小賬呢?！?/br>
    前幾年大皇子母家有人放印子錢被趙曦月收拾了的時候，父皇還將大皇子叫過去好好訓誡了—番。如今才多久的功夫，發(fā)生了這樣大的事，父皇只是這樣輕輕揭過，難怪趙曦風緊張地睡不好覺了。

    “嫡長之中，大皇子占了長，可圣上卻遲遲沒有立下太子，本就能說明許多問題了?！敝x蘊不冷不淡地說道。

    “能想到此事的人不在少數(shù)，”趙曦玨將手中的棋子拋到棋盒之中，玉石相撞發(fā)出細微且清脆的響聲，在室內(nèi)顯得格外清晰，“怪不得最近像二皇兄陣營倒戈的人，漸漸變多了。哪怕不當太子，二皇兄背后的永定侯府，也足夠幫他們做成很多事了。”

    “殿下的這個想法，應(yīng)當是同五皇子不謀而合了。”

    “哦？”趙曦玨挑了挑眉，說出來的話里卻沒什么驚訝的意思，“走不通母妃的路，五皇兄終于下定決心要以二皇兄馬首是瞻了么？看來你們的翰林院，真讓我那五皇兄—刻都待不下去了?！?/br>
    見趙曦玨扔了棋子似乎沒有再拿起來的意思，謝蘊干脆也將手中的棋子放回的棋盒之中，冷淡的眉眼卻依舊落在未完的殘局之上。

    平靜道：“五皇子心中自有乾坤，修撰史書的差事與他而言應(yīng)當是太過無趣了?！?/br>
    尤其是在上頭的幾位皇兄都在六部身居要職，眼見著比自己年幼的弟弟都有蓋過自己的架勢，五皇子怎么可能不著急？

    五皇子去求建德帝，卻被建德帝勒令在翰林院修身養(yǎng)性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謝蘊恰好是其中之—。

    “那你如何看？我那二皇子會不會是太子的最佳人選？”趙曦玨半掩著唇，似笑非笑地問道。

    謝蘊這才抬眼看了他—眼：“殿下何必明知故問?！?/br>
    趙曦玨笑而不答，望著謝蘊的目光分明是在等待著什么。

    謝蘊看著他的目光中就多了—點點嫌棄的意味，卻還是依著他的意思道：“二皇子在兵部多年，北部幾次戰(zhàn)亂都向圣上請旨領(lǐng)兵平亂，卻每次都被圣上壓下。沒有戰(zhàn)功，沒有兵權(quán)，去年還被御史參了—本克扣兵餉中飽私囊。雖說此后查實與二皇子無關(guān)，圣上對參奏的大臣們并未做任何處置。縱使二皇子有永定侯府這個外家，圣上應(yīng)當還沒有立二皇子為儲君的意思?！?/br>
    他少有—口氣說這么多話的時候，端起手邊的茶盞淺呷了幾口之后才繼續(xù)說道：“現(xiàn)如今，最有立儲希望的，應(yīng)當是四皇子才是?！?/br>
    “四皇兄為人寬厚卻不懦弱，熟讀詩書卻不迂腐。在禮部的這幾年，父皇也是褒獎有嘉。況且他還是鎮(zhèn)國公的親外孫，和皇后同出—門。”趙曦玨接了謝蘊的話說道，“只可惜，四皇兄心系的大好河山，和大家希望的那座，可能不大—樣?！?/br>
    說到最后—句時，趙曦玨的嘴角雖然還帶著笑，可那雙眸子卻是沉了下來，閃著淡淡的冷光。

    謝蘊對他突如其來的情緒有些不明所以，卻沒有多問什么，只是不置可否地說道：“四皇子對于詩書畫作的熱情，的確來得比旁人高得多?！?/br>
    對此事，謝蘊可以說是有相當深刻地體驗的。畢竟，自從得知他是沈笑的弟子之后，四皇子見了他的眼睛，都是發(fā)著光的。漠然如他，都能從這目光中覺察出四皇子的熱切。

    趙曦玨笑了笑，沒有應(yīng)聲。

    或許正是對書畫的這種熱愛，才讓此后身處爭儲中心的趙曦仁覺得痛苦。而他的這些痛苦，并沒有人能夠理解，哪怕是他們的父皇。畢竟，應(yīng)該沒有人會因為想要游歷山水，而放著好好的—國之君不做吧？

    偏偏他的四皇兄，就是這樣—個人。

    念頭從趙曦仁的身上轉(zhuǎn)開，趙曦玨捻了—下指尖，沉聲道：“溫瑜覺得，孤的那位三皇兄，如何？”

    三皇子趙曦和？

    謝蘊的眉頭微不可見地輕蹙了—下。平心而論，他對這位三殿下，是有些許不喜的。

    在這個世界上，能讓他有好感的人不多，能讓他覺得不喜的人同樣不多。他父親謝時算—個，三皇子趙曦和也能算上—個?？烧嬉f起來，他和這位三皇子的接觸并不多。除了在朝堂上的幾次照面，唯——次稱得上交流的，應(yīng)當就是他讓自己離趙曦月遠—些的那—次了。

    那雙淺褐色眼瞳深邃又危險，仿佛自己答錯—個字，他就會直接將自己的喉骨捏碎。

    殺意迫人。

    謝蘊眼瞼微垂：“殿下對三皇子很上心？”

    趙曦玨輕笑了—聲：“大皇兄、二皇兄和四皇兄都已經(jīng)沒了爭儲的機會，那么剩下來的可不就是三皇兄和孤了么?！眳s是沒有直接回答謝蘊的問題，“三皇兄在刑部任職期間—直鐵面無私，查處大小重案要案無數(shù)，還能代表父皇外出巡視。以此看來，三皇兄應(yīng)當是父皇最器重的人才是吧?！?/br>
    “三皇子的出身，已是殿下所有問題的答案了?！敝x蘊懶得管趙曦玨這么長篇大論地究竟是要說些什么，言簡意賅地直接給了他自己的結(jié)論。

    趙曦玨卻加深了嘴角的笑意：“謝二公子何時是相信出身的人了？”在謝蘊看過來之前，他話鋒—轉(zhuǎn)，又重新說起了趙曦和，“當年番邦議和，胡姬生下三皇兄后，由皇祖父親賜了‘和’字為名，意為我大夏和番邦永世太平。可自從皇祖父和番邦大汗先后駕崩，番邦又開始屢次sao擾我大夏邊境，近幾年更是有舉兵來犯的架勢。三皇兄再勤政，終究還是‘非我族類’，當不了我大夏的—國之君。”

    “溫瑜，若將你換作是三皇兄，明明有能力當此大任，卻因出身斷絕了所有的希望。你會怎么做？”

    空氣里很安靜，安靜到能夠聽到燈花炸開那—瞬的細微聲響。直到謝蘊清冷的嗓音響起，才總算打破了這份沉默：“里應(yīng)外合，謀朝篡位?！?/br>
    短短的八個字里，卻是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得到答案的趙曦玨緩緩斂目，抬手從棋盒之中撿起—枚棋子，不緊不慢地放在棋盤上，淺笑道：“該你了?！?/br>
    他們皇家的人都奇奇怪怪的，而最奇怪的，莫過于自己眼前的這位六殿下了。

    謝蘊順水推舟地撿了—枚棋子捏在指尖把玩，忽然問道：“上次的事，與三皇子有關(guān)？”

    他雖沒明說是哪件事，趙曦玨卻是很快地明白了過來，挑了挑眉，用眼神詢問他問這個問題的鵝緣由。

    “沒什么?！敝x蘊淡然道，拈在指尖的棋子落在棋盤上，發(fā)出“噠”地—聲脆響。

    ……

    謝蘊懷疑趙曦和并不是沒有由來的。

    早在他想到那事的目的是為了不讓他和趙曦月成親的那—瞬間，他腦海中想到的第—個人，就是趙曦和。

    他不喜趙曦和，同樣，趙曦和也討厭他。但湊巧的是，他們喜歡的是同—個人。

    所以當他從上書房出來之后，見到等在那里的趙曦和時，他的心里沒有絲毫地意外。

    “微臣見過三皇子?！敝x蘊神色淡然地朝三皇子拱了拱手，說著恭敬的話，語氣卻同陌生人講話無異。

    趙曦和的目光在謝蘊腰間掛著的玉佩上—掃而過：“那塊玉佩，是孤在她八歲生辰時送給她的?！彼⑽⑻а郏谢\著—層淡淡的陰霾，“謝二公子借去帶了這么多年，是時候還給孤了吧？”

    這是他和趙曦月第—次見面時，趙曦月硬塞給自己當謝禮的那塊玉。

    謝蘊垂眸，將那塊暖玉輕輕握在掌中，平靜道：“既已送了人，就不再是殿下您的東西了，何談歸還？”

    “孤的東西，哪怕送出去，也依然是孤的?！壁w曦和說得很是理所當然，“況且這塊玉，不是謝二公子趁著孤不在的時候偷偷借去佩戴的么？孤看在沈先生的面子上未多做追究，但謝二公子還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好。”

    “三殿下，微臣從不飲酒?！壁w曦和步步緊逼，謝蘊卻也沒什么退步的意思，“這塊玉，是殿下光明正大地贈給微臣的，和三殿下在與否，沒有干系?！?/br>
    趙曦玨微瞇了下眼睛。

    “謝蘊，你是沈墨白的事，糯糯應(yīng)該不知道吧?！彼龅貑柕?。

    謝蘊眸中閃過了—道微光。

    趙曦玨看著他的神色，輕輕地笑了起來，淺褐色的眸子里全是冰冷的嘲諷：“糯糯不喜歡被瞞著，更不喜歡被騙。”

    “謝蘊，你連你的另—個身份都不敢告訴她，憑什么說自己想娶她？”

    謝蘊雙眸平靜地看著趙曦和，正要說話，卻聽見自己身后傳來—陣急促的腳步聲。

    趙曦月—個錯步站到了他的面前，呼吸還有些紊亂。她睜大了自己本就不小的眼眸，嘴角的笑意微微發(fā)著抖：

    “許久不見了呀，三皇兄！”

    謝蘊的視線落在她背在身后的雙手上，相握的手攥地很緊，圓圓的指甲扣進掌心的嫩rou，泛著白。

    第七十三章

    趙曦月一個錯步站到了謝蘊身前,?故作輕松地笑道：“三皇兄，許久不見了?！北M管做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可她微微繃緊的嘴角到底還是xiele一絲心中的緊張,?“你們偷偷在這兒說什么悄悄話呢？”

    趙曦月的出現(xiàn)讓趙曦和有些猝不及防。他的目光落在她泛著紅的雙頰上，指尖微微動了一下,?想要抬手理一理她鬢角亂了的碎發(fā)，卻對上了她隱約凝著戒備的視線。

    趙曦和才抬起來的手又落了回去,?眼中的失落快得沒有人看見。

    “六meimei這么著急過來,?莫不是怕三哥傷了謝二公子？”最初的僵硬過去之后，趙曦和輕抿著嘴角,?笑得溫和。

    一如他往日里對著趙曦月時的模樣，說話的語氣里,?滿是對淘氣meimei的無奈和寵溺。

    可趙曦月只覺得這話里滿是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讓自己墜入萬丈深淵,?不得翻身。

    她避開了趙曦和的視線,?穩(wěn)著嗓音道：“三皇兄快別開玩笑了,?我是聽說父皇賞了六哥什么稀罕物,?這才急匆匆地過來。沒想到正巧看見三皇兄同溫……謝二公子在這兒說話，一時興起才過來瞧瞧?！闭f得仿佛有些太多了，趙曦月輕咬了下嘴角，強自微笑,?“若是打擾了三皇兄和謝二公子說話,?皇妹給您陪個不是。”

    “夠了！”趙曦和的一聲爆喝打斷了趙曦月的話，“六皇妹這些客套的話，不必再說了?！?/br>
    趙曦月被他吼得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肩膀，下意識地退后了半步，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退后了半步的腳又收了回去。

    看著她猛地蒼白了臉色，卻依然堅持著站在謝蘊面前防備著自己的模樣，趙曦和眼中的光越來越冷。他甚至想直接將趙曦月帶走，也好過她現(xiàn)在站在自己眼前狠狠得傷自己的心。

    但是他沒有。

    趙曦和緊握的拳頭漸漸松開，方才的憤怒仿佛只是一個錯覺，只是平靜地望著趙曦月：“糯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如此不信任三哥了？”

    這個問題已經(jīng)在他腦海中縈繞了太多次，不過是奉旨出巡了一段時間，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物是人非。趙曦月就站在他身前不遠的位置，還不夠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臉上明明帶著笑，可她身形緊繃，滿目倉皇，仿佛下一刻就會直接崩潰。

    一個總是揚著如驕陽般燦爛笑容的小姑娘，卻只有在看見自己的時候，會露出畏懼如斯的模樣。

    為什么？

    趙曦月長長的睫毛顫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扣地更緊。她輕輕咬著下唇，鼓起勇氣正視著趙曦和：“三皇兄說的話，我怎么聽不太懂。在糯糯心里，三皇兄一直是三皇兄……”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趙曦月側(cè)臉去看站到了自己身側(cè)的人，嚇得有些磕巴了，“溫、溫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