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儀器裝得太遠了，如果在陸云的病房里——

    但這不可能，因為住院部有各種救命的儀器，不能受到干擾。

    “……其中至少有三個人格，不，三個存在可以稱呼為‘幽靈’，即脫離身體以獨特的粒子形式存在。”

    晏龍放慢語調，讓自己的聲音與表情不帶任何敵意，仿佛只是闡述一個事實，“那張蛾粉圖片已經被我導師確認，你是一種完美形態(tài)的精神生命體。從某種意義上說，你的生命起源于陸云，但你不是陸云。”

    陸笛靜靜地聽完，他看著晏龍，眼神古怪。

    他從這句話里感覺到了很奇特的情緒……

    “你是在，跟我有共鳴？”

    晏龍不答。

    那邊袁仲夏的心臟錯跳一拍。

    袁仲夏犯過的一個錯誤，他在那件事后，難以接受戰(zhàn)友全部犧牲的事實，試圖在晏龍身上找自己戰(zhàn)友的痕跡，跟晏龍聊那些并肩作戰(zhàn)的過往。

    但晏龍不是那些戰(zhàn)友。

    逝去的人就是逝去了，只是把經驗與一部分強烈的感情留給了晏龍。

    “大家總會從小孩身上找他父母，也就是把孩子帶到世上的人相似的地方，這很平常。”

    晏龍當時是那么回答的，他也讓袁仲夏不用在意。

    直到今天，袁仲夏才忽然意識到，一個獨立的人格究竟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得到承認，意味著有自己的人生。

    “抱歉。”

    那邊晏龍又重復了一遍，“我之前以為陸云只有三個人格，而且除了你之外，其他的并不完整。我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復雜?！?/br>
    陸笛感到腦中一片激烈的震蕩，心跳的速度也快得嚇人——這是群體的反應。

    “我真的很意外?！?/br>
    陸笛不像他的心臟與大腦那樣驚慌，他的表情甚至是平靜的，還有心情開了個玩笑，“準確地說，從你提到量子計算機開始。”

    那一刻，陸笛是真懵。

    滿腦子都是臥槽。

    拿量子計算機破解都市怪談，他也太有排面了。

    “不過好在，我應該還有最后一層馬甲?！?/br>
    陸笛剛說完，就看到晏龍欲言又止的表情。

    陸笛：“……”

    到了這個地步還怕啥，他立刻手一揮。

    “有話就說！”

    “所有的視頻記錄，都沒有你?！标听埑霈F(xiàn)了難得一見的猶豫，“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多重人格里負責‘面對外來危險’的保護者，所以你擁有最完整的力量。你們所有人努力維持這種普通簡單的生活，是因為主人格陸云在某件事之后一直在沉睡，對嗎？”

    陸笛沉默地看著他。

    一分鐘后，他才緩緩地嘆了口氣，“你很會照顧人的感受?！?/br>
    袁仲夏在那頭不明所以，果斷拿出手機搜索。

    多重人格的發(fā)病原因。

    ——由童年創(chuàng)傷造成，尤其是性 侵 害。

    袁仲夏的表情變了，同時耳機那頭傳來陸笛冰冷的聲音。

    “我不是保護者，我是毀滅者。

    “創(chuàng)造了我的是陸云，也是陸云與她的所有人格，他們無法抵御這種傷害，就產生了我。

    “在我出現(xiàn)的那一刻，那個渣滓的大腦就變成了一灘泥，我要殺死一個人，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那么輕松?！?/br>
    作者有話要說：

    陸笛：今天也像咸魚那樣躺著，生活很安寧

    陸笛：打工？咸魚不打工，這不是我負責的事，除非打工途中發(fā)生危險

    ——————

    撓頭，雖然后面的章節(jié)會說，但是還是在這里解釋一下吧

    陸云≠陸笛

    陸云不是本文主角，陸笛心理性別男，沒有生理性別，他根本就沒有身體

    真正的陸云，到現(xiàn)在都沒有蘇醒過

    陸笛用陸云的身份來見晏龍，是因為他要讓【所有人】，即陸云的所有人格都聽到，他們的身份徹底暴露了

    最后加一條防止誤解：本文cp晏龍x陸笛，沒有常規(guī)意義上的身體，也不會有孩子

    ——————

    2月7日追加補充解釋：

    本文攻受談戀愛的時候，受全程不帶身體，大寫加粗兩個字【不帶】

    等到走過這兩章攤牌劇情之后，陸云以及陸云的身體就下線了，并不存在受用女性身體跟攻談戀愛這種事，也沒有什么硬核女裝。

    【不是女裝大佬，受不穿女裝，想看女裝的讀者會失望】

    【真的是耽美，不是言情】

    第18章 攤牌

    一股無形的，常人難以察覺的生物波呈扇形向外擴散。

    袁仲夏腰間的微型感應器適時顫動。

    他立刻屏住呼吸，條件反射地把手壓在腋下，那里有一個放著槍的皮套。

    槍與子彈都是特制的，價格高昂，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能動用。

    袁仲夏抽空瞥了一眼感應器上的數(shù)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隔著這么遠，竟然還測到了一個可怕的數(shù)字。

    ——這些以粒子形態(tài)存在的能量，可以在一瞬間從無害轉為狂暴狀態(tài)，然后攻擊一切生命體的大腦。

    雖然是上班時間，小區(qū)里還是有很多人，路邊隨處可見散步聊天的老人與玩耍的孩童。

    千萬不能出事?。?/br>
    袁仲夏咬著牙關想，果然跟幽靈接觸還是太危險了。

    相較隊友的緊張，直面陸笛的晏龍依舊保持著冷靜。

    “別嚇司機?！标听堈f。

    “……”

    這話聽著真耳熟。

    袁仲夏一思索，對了，在幾天前的深夜。

    陸笛隱身上了車，調侃突然持槍瞄準他的晏龍，不要嚇到開車的司機，防止袁仲夏手滑撞上馬路牙子。今天晏龍把這句話還回來了？

    “司機要生氣了。”

    陸笛嘴角抽搐，感覺自己與眼前這人搭了個相聲。

    就，莫名的好笑。

    只一個呼吸的工夫，感應器數(shù)字直降到個位，袁仲夏松了口氣，心想只要今天任務圓滿完成，別說生氣了，再來個幽靈上他的車都行。

    陸笛一直帶著人在小區(qū)里閑逛，不肯停留在一處，其實都是在防范。

    防范埋伏、防范遠程狙擊手，他無意傷害這個小區(qū)的人，但身處人群之中勉強可算是立于不敗之地，沒有人想要不計傷亡地捕捉幽靈。

    “今天的攤牌程度超乎我的預計，我得履行一下職責，避免我的同伴過度恐慌，把陸云的身體嚇出心臟病?！标懙艳D過頭，對晏龍說，“你應該可以理解我們隱藏身份、忌諱官方的原因？”

    晏龍點頭。

    多重人格是一種心理疾病，也是精神疾病，需要治療與監(jiān)護。

    更何況還牽扯到了一樁命案——雖然陸云的檔案記錄里沒有，但是那個試圖侵犯陸云的男人，確實死了。

    于是不能被發(fā)現(xiàn)、不可以暴露的想法就根深蒂固。

    “現(xiàn)在，我們可以談一談合作的條件了?！标懙衙黠@不愿意多說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多么深入的與官方交流，因為很多隱私不是屬于他的，而是陸云的。

    晏龍也看出了陸笛的態(tài)度與立場。

    事實上促成這次會面，以及基地方面愿意聽一聽幽靈的合作條件，正是因為“陸云”來到商都這三年的行為。

    多重人格是一個很特殊的心理疾病，每個人格有不同的喜好，有自己的性格與脾氣，他們連腦電波都不一樣。按理說他們的表現(xiàn)會非常特異與引人矚目，人格越多越是如此。

    人格的切換有時是毫無邏輯、非常突兀的，旁觀者會受到驚嚇?；颊哂洃浕靵y，不記得前一刻自己說過的話。

    可是“陸云”很普通。

    她有固定的食物喜好，固定風格的穿衣打扮，固定的生活習慣。

    這是很罕見的協(xié)同現(xiàn)象。

    因為多個人格同時“清醒”的時候，他們會爭吵，而分開掌管身體的時候，他們又一定會隨著自己性子來。陸云表現(xiàn)出來的“理性”證明了陸云的人格具備溝通能力，并且具有一定的默契。

    這種溝通，始終在沒有攝像頭、也沒有外人的私密場合進行。

    ——以上結論在得到陸云租住的小區(qū)物業(yè)提供的，幾份鄰居針對陸云的投訴而確鑿。

    鄰居指責陸云在十點回家之后，大音量的播放視頻，或者是幾個人半夜吵架，每次都需要他們敲墻警告。

    陸云沒有男朋友，也沒有關系親密的朋友，樓道監(jiān)控攝像可以證明陸云家里沒有房東以外的人來過。

    晏龍緩緩地說：“你們在努力維持陸云的生活，你們甚至遵守著主人格的習慣與喜好，所以你們才能達成一致，讓‘陸云’看起來毫無異?！f實話，這個結論非常令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