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寵佳人 第6節(jié)
“你們聽說了嗎?原來前陣子梁王沒出現(xiàn),是替圣上去西南了!” 聽見“西南”兩個字,范青瑜渾身一震,露在面紗外的一雙明眸微微睜大了,側(cè)耳仔細(xì)傾聽起來。 “去西南做什么?那地方不是亂起來了嗎?” “早就安定下來了,”另一個少年有些得意,他們家的消息靈通些,他也跟著聽了不少,“那西南大將軍不是戰(zhàn)死了嗎?說是他的養(yǎng)子,收歸了四處散兵,鏟除那些亂賊逆黨,梁王就是替陛下去給大將軍追授和委任新的兵權(quán)的!” 范青瑜的身體顫了顫,碧珠連忙扶住了她,“小姐……” 對面的竹亭似乎沒有人察覺到她的異樣,范青瑜也沒有注意到柳綺抬起眼定定看了她一會兒,而是依舊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人的談話上。 “怎么能將兵權(quán)給一個養(yǎng)子呢……那范將軍沒有后人嗎?” “范將軍,唯有一個獨女,聽說也生死未卜……”那少年頓了一會兒,又似乎有些不服氣,“養(yǎng)子怎么了?聽說那養(yǎng)子也是憑借戰(zhàn)功才升了銜的?!?/br> 他也是武將家庭出身,新帝上位后,打壓了很多世家勛貴,眼看許多以前能承襲父輩的官爵都要被取締了,更何況他是幺子,以后要是想出人頭地,就得靠實打?qū)嵉能姽α恕?/br> “不說這個了,聽你的口氣,梁王是已經(jīng)回盛京了?” “那是當(dāng)然,”少年聲音低了一點,神神秘秘道:“我昨日還見到他騎著馬回王府呢!” 昨日,梁王身著一襲華美的雪錦銀絲繡蟒袍,那俊美如鑄的面龐,松枝傲骨的姿儀,讓與他同行的jiejiemeimei們都呆住了,一個個回府了還魂不守舍的,讓他好生羨慕! 沒一會兒,少年幾個又聊起了別的話題,范青瑜主仆二人也收回了心神,一轉(zhuǎn)眼便和柳綺的目光對上了。 “范姑娘,你沒事吧?”柳綺收起筆,一雙明亮清澈的眸子望著她,眼里帶著一絲關(guān)懷。 范青瑜聞聲望去,柳綺的畫已然完工了。 柳綺并不知道她的身世,范青瑜也不想讓她受自己的影響,便搖了搖頭,身體側(cè)了些,伸手遮住了自己有些微紅的眼眶,“無妨,柳姑娘畫完了?” 柳綺點了點頭,輕聲道:“這里的景你應(yīng)該看夠了,我們走吧?!?/br> 范青瑜也正有此意。 柳府的下人們紛紛收拾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將所有的東西都提上了。 范青瑜看著柳綺朝她露出了一個像是安慰一般的笑容,心里微微暖了一些。 剛剛聽到西南的那些消息,對她來說既欣慰又心酸,但對她和養(yǎng)兄來說,總歸是好消息,她也可以放心一點了。 柳綺戴上了帷帽,范青瑜也準(zhǔn)備和他們一起離開這里。 那幾個公子哥本也覺得此地?zé)o甚趣味,見狀也喚丫鬟小廝們收拾一番,“走走走,我們也走!” 一行人又剛好同路離開。 范青瑜透過車窗,看見李晉瑋那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露出一絲苦笑。 他又知道些什么呢?他只不過是一個被家人寵著長大的少年,她又怎么能期望著通過他,去探尋張克的下落呢? 范青瑜閉上眼,將自己的思緒收了回來。 柳府離城門口近,范青瑜便和柳綺在此別過,約定了下一次同去盛京名寺清巖寺。 江府的車夫便帶著她和碧珠二人回府。 沒成想,回府路上,卻路遇喧囂,進退不得了。 “怎么回事?” 范青瑜微微皺起眉,掀起了窗簾一角想探看一下,卻不設(shè)防地對上了一人的眼睛。 是他?! 她的心跳的極快。 那人著一襲月白錦衣,騎著一匹健壯霸氣的雪蹄黑馬,身上帶著矜貴之氣,容貌俊美攝人,尤其是那雙清冽的眼眸,幾乎讓范青瑜不敢與之對視。 范青瑜的心神仿佛都被那雙深邃明澈的眸子吸走了,心跳的頻率讓她幾乎以為自己身體內(nèi)的一部分已然失控。 他的眼疾應(yīng)當(dāng)是治好了,那雙眼如同她想象中的一般風(fēng)華瀲滟,濯然無雙,配上他一張極其俊美的臉,渾然天成一般。 他,怎么會在這里? 從見到故人的震撼中回神,范青瑜慌忙放下了簾子,捂住自己的心口,嬌艷的臉頰上染了薄薄的紅暈。 她怎么會這般失態(tài)…… “小姐,那是……?”一旁的碧珠驚訝地捂住嘴,她遲了一步才注意到馬車外的那個男人,卻發(fā)現(xiàn)對方很是眼熟,和他們在荊州救下的那個人何其相似! “可這里不是盛京嗎……”碧珠喃喃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了范青瑜耳尖沒有消退的暈紅,見她一副久久出神的模樣,馬上轉(zhuǎn)為對自家小姐的擔(dān)憂,“小姐,你怎么了?” “我沒事?!狈肚噼そK于鎮(zhèn)定了下來。 那人應(yīng)是認(rèn)不出自己的,他從未見過她的面容,而且她臉上還戴著面紗。 她卻不敢再次掀開簾子,不知道為何,哪怕知曉對方不認(rèn)得自己,卻怕再與那人的目光對上,只能讓碧珠問車夫出了什么事。 “回小姐,是有人沖撞了梁王的人馬,好像,好像還冒犯到梁王面前了?!避嚪虻穆曇艨桃鈮旱土?,后面也帶上了一絲凝重。 在盛京,誰人不知梁王的聲名? 天子手足,尊貴無匹。 誰敢在天子腳下冒犯他? 范青瑜的心又跳了一下,難道是她救的那人冒犯了梁王? 沖撞皇親國戚,可是大罪! 想到這里,范青瑜難以冷靜下來了,她挑起了簾子,想看看前面的情況,卻發(fā)現(xiàn)剛剛騎在馬上的男子早已離開,前面擁堵的路段也漸漸恢復(fù)了正常。 他走了? 可能,那個人也只是個無關(guān)的過客?還是,被梁王的人帶走了? “碧珠,剛剛那人確實是他?!狈肚噼ぢ曇艉艿停а蹖ι媳讨榈难劬?。 那樣的姿容和氣質(zhì),這世間恐怕少有了,這般鐘靈毓秀的公子,想必身份也不簡單,應(yīng)當(dāng)不會出什么事吧? “沒想到他也來了盛京?!北讨楦锌辏窒肫鹚齻兌藢λ亩髑?,眨了眨眼,望向范青瑜,“小姐,我們要不要和那人相認(rèn)呢?說不定他能幫我們呢?” 那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出身,雖然她們不是挾恩圖報的人,但是救命之恩,讓他幫一些小忙應(yīng)該無礙吧? 范青瑜抿了抿唇,低聲道:“算了。” 她并不想將他這個無辜之人扯入范家的恩仇里,就連江家,她這幾日也在尋覓新的住處,只希望不要連累別人。 那人皎潔若芝蘭玉樹般的身影在眼前再次一閃而過。 這意料之外的重逢,到底讓她的心亂了幾分。 明明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真假,他也不認(rèn)得她。 范青瑜的手輕撫過自己的面紗,露出在外的明眸水波漾動著,最終慢慢平靜了下來。 罷了,她還有事要做。 “小姐,到府里了。”馬車停了下來,車夫在外面出聲。 范青瑜回了府里,讓人去打聽一番今日有人在街上沖撞梁王尊駕的事情,便先回到自己的院里。 她弄掉臉上的那些紅疹子,梳洗了一番,派采芙告知江氏夫婦一聲自己已經(jīng)回來了,又見到了從探子處匆匆回來的小廝阿禾。 阿禾看見她,面上帶著一絲慌亂,左右看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小姐,那個張克,他,他死了!” 作者有話說: 小魚真的,就是饞小趙的顏值! 第7章 爭端 什么,張克死了?! 到底是因為他早就被滅了口,還是因為他們的調(diào)查泄露了…… 范青瑜渾身一震,一時間腦海里閃過太多的念頭,過了一會兒才強自鎮(zhèn)定下來,細(xì)細(xì)詢問阿禾其中的內(nèi)情。 原來張克在她來盛京之前就在京郊被人殺了,只是京郊距離遠(yuǎn),探子又一時之間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并不敢確定那就是張克。 但探子買通了京郊府衙的仵作,和官府記錄的畫像比對之后,確認(rèn)了那被殺之人的身份。 如此看來,他在回京后被滅口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她追查真兇的線索就要到此中斷了嗎? “小姐,那探子又找到了新的消息,說是另一個車前街的小販見過這個人,”阿禾咽了咽口水,“他從李府的后門進去了!” 李府……車前街的李府,是戶部尚書李敘的住處。 范青瑜的手微微收緊了些,手里的茶杯被她握的用力。 如同水波一般清澈的明眸閃過一絲決然,范青瑜決定她不能再等了。再等,說不定又會出什么變數(shù)。 “碧珠,我們過幾日便搬出江府?!?/br> 她的藥,碧珠已經(jīng)學(xué)會怎么熬了,無需再麻煩江老,而她接下來也許要以身犯險,更不能牽連他們。 她拿出銀票,派阿禾帶著府里的其他小廝幫自己一起去找一處稱心的宅子,又讓碧珠替自己整理了一下儀容,便去江氏夫婦住的主院里拜訪。 簡單寒暄了幾句,范青瑜便說明了來意。 “江伯父,伯母,青瑜非常感謝這一段時間你們的幫助,但我不能再麻煩你們了,我近日便會搬出府去?!?/br> 范青瑜言辭懇切,認(rèn)真地解釋道:“為了找到背后的真兇,我可能會不惜一切代價,但我不能再讓他們傷害到你們,否則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br> 到盛京這段日子,江府中人如何待她,她都看在眼里。若她仍執(zhí)意留在江府,那豈不是恩將仇報了? 無論如何,她是勢必要搬出去的。 江家夫婦沉默了一會兒,江老嘆了口氣,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伯父只愿你能夠珍重自己?!?/br> 讓一個人放下仇怨如何容易?更何況他其實能理解范青瑜的處境,她已經(jīng)孑然一身一無所有了,便也無所畏懼了。此生活下去的盼頭,便是希望能親眼看著自己的仇人伏誅罷了。 “是啊青瑜,你還如此年輕,一定要珍惜自己?!苯蛉私K究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握住范青瑜的手,“伯母還等著你回來與我一道賞花飲茶呢?!?/br> 范青瑜強忍著眼淚,點了點頭。 待一切事情塵埃落定之后,她一定會回江府來的。 有了銀子,阿禾他們倒是很快定下了一處不錯的大宅院,也是那戶人家家主舉家外遷,范青瑜也去看了一圈,覺得沒有什么大的問題,便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