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略有微詞，卻沒辦法說他什么。

    林見秋連著往后退了好幾步，仰著頭看著面前這棟樓。

    一共十一層高。

    有電梯，但也有喜歡鍛煉身體走樓梯的。

    受害人家對面是間毛坯空房，房主買了房不久就出國了，一直都沒有回來。

    四樓和十一樓也分別有一間空房。

    換句話說，整棟樓里的住戶并不多，卻都住了有段年頭了。

    大多都是完整的小家庭，上至老人下至孩童。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氛圍影響，樓上下的鄰里關(guān)系處得還算和諧，而不是像其他那些高層公寓樓那般冷漠寡淡。

    再加上戴先生為人過分的熱心，整棟樓上下，幾乎沒有一戶沒接受過他的幫助的。

    案發(fā)之后，樓里的住戶雖然都因為害怕而搬離了，但在接受調(diào)查的時候都積極配合了警方，還有好幾個人說著說著就痛哭出聲，說沒想到這么好的人竟然就這樣被人害死了。

    戴先生人緣很好，鄰里之間對他有惡評的人幾乎沒有。

    自然也談不上什大的恩怨。

    公司里也是如此，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高警官聽前輩說完話，打過招呼又領(lǐng)著林見秋上樓。

    “不可能突然蹦出來一個毫無瓜葛的殺人狂魔?！绷忠娗镏貜?fù)著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薄澳阆氲绞裁戳耍俊备呔倩仡^看他。

    “沒有恩怨、沒有沖突、沒有利益關(guān)系……之前的連環(huán)殺人犯都是一刀斃命，是因為他的第一目標是要他們死，之后才有了泄憤行為，對嗎？”林見秋問道。

    “對?！?/br>
    “全部都是一刀命中要害，之后才切割了尸體，并補上數(shù)刀?！?/br>
    看起來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所以連環(huán)兇殺案中的尸體基本上都沒有什么掙扎的痕跡。

    連環(huán)案的兇手原先是送奶工，在那之前也是四處輾轉(zhuǎn)，靠做苦力活維生，所以他熟悉周邊的地勢，也有足夠大的力氣。

    即便如此，哪怕遇到老弱婦孺那些反抗能力很弱的受害人，他也仍舊都是先一刀刺向要害，確定對方已經(jīng)斃命，才敢做出那些發(fā)泄性的舉動。

    這是源于他性格里懦弱的一面。

    只有手里握著兇器、面對真正毫無反抗能力的尸體時，他才敢盡情發(fā)泄自己的憤怒與不滿。

    前提卻是他確實殺死了那些人。

    極端的絕望和仇恨壓過了他懦弱的天性，他首先是在報復(fù)。

    這起案子卻恰恰相反。

    第一刀沒能殺死受害人，兇手之后又連著補了七刀，只有兩刀是在要害上，但是傷口太淺，受害人最終是死于失血過多。

    高警官已經(jīng)給林見秋看過了案發(fā)現(xiàn)場的照片。

    這也是他們傾向于兇手和連環(huán)案的并非同一人的佐證之一。

    但如果不是那個一心想報復(fù)社會的兇手，那么只能是跟受害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了，所以才做出了這種殘忍的事情。

    可戴先生偏偏人緣好到令人驚詫的地步。

    從人際關(guān)系排查結(jié)果來看，竟然找不到一個有作案動機的人。

    “排除掉不可能的結(jié)果來說，那也只可能是同一時間段、同一座城市里出現(xiàn)了兩個變態(tài)殺人狂。”高警官冷靜地吐槽道。

    幾乎沒有人會這么想。

    一是因為可能性低，二是不希望出現(xiàn)這樣的結(jié)果。

    他們都更傾向于是遺漏了什么線索，或者有人刻意隱瞞。

    “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嘛?！绷忠娗锔呔僬驹陂T口，抬頭看了眼門牌號，“換個角度想想看，兇手為什么要在家里殺了戴先生？他是怎么進去的？又為什么要模仿連環(huán)兇殺案的作案手法？”

    “因為家里更安靜，這個小區(qū)隔音效果很好——他不希望被人撞到殺人的場面，他很有可能知道受害人一個人獨居，不過踩點跟班打聽消息也能確定。門鎖沒有被撬，可能是認識的人，也可能是裝作快遞或者外賣人員，難以確認。模仿作案可能是想嫁禍于人、偽裝混淆視線，也有可能是……”

    高警官說著頓了頓。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不太能讓人開心的可能性。

    林見秋接了下去：“也可能只是單純的模仿?！?/br>
    這次的兇手很仔細。

    雖然現(xiàn)場一片狼藉，比連環(huán)案的現(xiàn)場還要雜亂五章，但偏偏沒有留下任何有指向性的線索。

    指紋、鞋印，全都被細致地處理過了，也有可能是有備而來。

    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一時沖動還是蓄謀已久……都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仔細到像是事發(fā)之后又來回檢查了好幾遍一樣。

    這樣的認真仔細，配著“兇殺案”三個字，只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高警官和林見秋對視了片刻，然后同時移開了視線。

    他們都寧愿這個突如其來的腦洞只是他們異想天開。

    “你有什么看法嗎？”高警官問道。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先從他樓上下的鄰居開始調(diào)查起?！绷忠娗锎鸬馈?/br>
    “為什么？”

    “熟悉的環(huán)境最能讓人有安全感，也最有把握能應(yīng)付可能會發(fā)生的意外?！?/br>
    “還有……”

    “什么？”

    “我還是很在意戴先生的女兒?！?/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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