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林塞走出木屋，在幾棵大樹下找了塊空地，打了個清脆的響指。手指的摩擦帶出些許火星，那些火星在冷空氣里無物自燃，變成實質的火花，并且燃燒得越來越旺。上升氣流把林塞的紅發(fā)帶得漂浮起來，火光映得他眼尾都帶著妖異的紅。

    茉莉跟在林塞身后，對這仿佛有生命的火焰很好奇：“這是什么？”

    “火會變很大，然后我們可以坐著火飛上去，從天上看要去的地方?！鄙倌昴樕鲜茄陲棽蛔〉纳駳?。

    茉莉皺眉：“我可是又換了一身衣服！就算火焰能騎，在冷風中騎火也太粗魯了。”她很不爽地搖了幾下尾巴，開始懷疑林塞是不是根本沒計劃好這次外出。

    他難得有點心虛：“也能有馬車，但比較簡陋就是了?！?/br>
    林塞在空氣里做了幾個手勢，火焰繞開他們，迅速膨脹成快有兩人高的大火團。從火中走出了兩頭黑色的巨犬，它們的皮毛焦黑如煤炭，剩余的火焰化成了它們的胸毛和尾巴。

    看起來不像坐騎，更像用來戰(zhàn)斗的兵器。盡管它們出現后便原地不動等命令，龐大的體積仍讓茉莉感到壓迫感。林塞又拿出一個方木塊放大變成馬車的樣子，茉莉被他牽上了車。

    兩頭黑犬自發(fā)上了馬車的套索，踏著氣流把車拉到離地很高的位置，上升的過程中折斷了一些枝椏。然后它們踩著風和樹的頂端，很快但很穩(wěn)地跑起來。

    車內空間很大，不過沒什么裝飾，只有一圈光禿禿的木頭座位和中間凸起的一塊桌子。墻上開了一個小窗，冷風不斷從窗戶灌進來。茉莉穿了一身保暖的厚長裙加披肩還是冷，貼近林塞要取暖。

    “這馬車好簡單，像是把隨手雕的方塊放大了?！?/br>
    “其實是忘了買馬車，直接把以前做的練習品放大了，所以顯得特別粗糙?！绷秩皖^來回蹭著茉莉撒嬌，把龍尾巴塞她懷里表示討好。

    “練習品？為了什么練習？”茉莉接過尾巴，順著鱗片生長的紋路摸。除去一些特殊場合的回憶，茉莉還是很喜歡摸他漂亮的尾巴的。尾巴開心地一圈圈繞上她的手臂。

    林賽很寶貝地拿出一個木頭做的貓頭燈罩：“就是這個?！?/br>
    他手指伸進去，“嘭”地捏出一團火。貓頭燈罩眼睛是鏤空的，從中透出火光，車里一下變得又熱又亮。茉莉伸手去摸，火焰自動避開她。她發(fā)現燈罩表面都被打磨得很光滑，只有頭頂兩個貓耳朵是尖尖的。

    “本來是想照著你的樣子做的?？墒秦埗溆中∮直?，我雕壞了好幾個呢?！鄙倥氖种讣鈳е⑽⒌姆奂t，林塞手掌蓋上她的，按著那點粉紅反復摩挲。

    “馬馬虎虎。也就有個七八分像我吧，繼續(xù)努力。”黑貓拿著燈很矜持地點評了幾句。林塞笑著應下，假裝看不見她快要翹上天的尾巴。

    馬車把他們往海拔更高的地方拉，溫度越來越低，逐漸開始下雪。茉莉從窗戶伸出頭看，高大的松柏枝掉下雪堆，一些冰凌沾上她的鼻尖，她扭頭把雪甩開。

    相同的景色沒看多久茉莉就沒了興趣，縮回來靠在林塞肩膀上，眨眨眼開始打瞌睡。少年調整了下姿勢好讓她睡得更舒服。

    18

    等茉莉睡醒的時候，馬車已經在停在陸地上，拉車的黑犬不見了。林塞還保持著睡前的姿勢讓她靠著肩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你肩膀都酸了吧?！避岳蛴行┌脨赖厝嗔巳嗔秩募?。

    少年金眼半瞇，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沒多久啦。剛才我一直在逗你耳朵玩。”

    “真可愛呢，貓耳朵一直抖，怎么也躲不開我的手指。”

    茉莉滯后地發(fā)現耳朵確實有點疼，貓耳朵不自在地垂了下來：“不要隨便摸我的耳朵！”

    碧綠的貓眼都瞪圓了，想傳達恐嚇的意思。其實在林塞眼里毫無威懾力。

    “知道啦。下次玩你耳朵一定先經過你的允許，好吧？”林塞指了指她的耳朵，又親了親她氣鼓鼓的臉。

    茉莉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不過一時沒想明白。她還是牽上林塞的手，下車一起走向不遠處的城鎮(zhèn)。

    19

    林塞從沒這樣以游玩為目的進行一場旅行。這個城鎮(zhèn)是他聽商販們大力推薦的、據說很適合情侶的旅游小鎮(zhèn)。

    雖然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但是他和茉莉都沒給這段關系下過清晰的定義。林塞一直有種恐慌，害怕某天在森林那個小小的木屋找不到她。本性使然，龍要把寶物藏起來才安心。

    但是茉莉不一樣，貓需要自由。林塞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矛盾。這讓他很焦慮，他需要一些儀式來加強安全感。他有個模糊的計劃，希望這次能完成。

    小鎮(zhèn)入口處設有一道磚砌的高墻。穿過城門時，茉莉感受到瞬間的阻滯感，仿佛進入某種結界。一些渾身冒著金光的小精靈從空氣中浮現，拖著一張比他們本體大許多的花哨的宣傳單給他們。

    林塞伸手接住，小精靈們化作金粉消失在空中。

    茉莉隨口念出廣告內容：“一年一度戀人專屬的節(jié)日！向樹神祈福，獲得您專屬的戀情祝福！”

    “唔……”她停頓下來思考了一下。

    林塞很緊張地偷看她，發(fā)現她好像沒有排斥的意思。

    “戀人，這樣說也沒錯啦。我們去哪？那里有人賣魚干，好香。”茉莉面色如常。

    正在下小雪，街道很寬，不過沒什么人在路上走?？繅τ行[攤的小販，什么種族的都有。茉莉甚至看見一只雄壯的白熊獸人，老遠就能聞見那個攤位傳來的魚腥味，她躍躍欲試。

    沒有他預想的波折，林塞還在糾結茉莉這么輕松就接受了“戀人”的定位。也許茉莉比她表露出來的更喜歡他一點？這個念頭一起，他就像心臟被泡進巖漿里，又澀又熱。

    等不到少年的回答，茉莉拉著對方徑直向那個賣魚的攤子走去?？瓷先疵偷陌仔軈s意外地熱情，招呼她買了一大堆海產，茉莉全都讓林塞拿，看他手沒空，又喂他章魚腿吃。

    從進小鎮(zhèn)開始林塞就怪怪的，好像格外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不過茉莉沒去問他原因。少年龍在成長過程總是會多愁善感的，她把一切異常都歸結于此并表示理解。

    街道兩旁的建筑有著灰色的尖屋頂和五顏六色的外墻，屋頂的瓦片大部分被雪覆蓋，有的大門敞開，是對外開放的店鋪。商店和路邊的攤位售賣的東西趣味各不同，有的攤主甚至裹著毛毯在睡覺，茉莉走走停停，和林塞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她喜歡這樣自由散漫的氛圍，這讓她想起以前和人類生活的時候。

    她偶爾會選一個看得順眼的人類飼主留下，不過時間久了她就會偷偷離開。一只從不老去的黑貓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其中某段時期她曾和一位人類女巫重復住下、被驅逐、流浪到下個暫居處的循環(huán)。

    后來茉莉就再也不靠近人類，在森林里定居下來。偶爾也會有外面的生物闖進來，但林塞不一樣，他是特別的那一個。

    有多不同呢？茉莉自己也答不上。她回過神，發(fā)現林塞不知去哪了。他很快又帶著一束花回到她身邊：“從精靈那里買的。喜歡嗎？我挑了好久?！?/br>
    花朵很香，茉莉笑起來，小心接過花，親了親林塞：“謝謝你呀，小龍?！?/br>
    林塞很高興地接受她的肯定，并親回去了更多次。

    雪越下越大了。兩人再分開繼續(xù)走路時黏黏糊糊，連尾巴都互相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