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意

    第二天，江菀吃過午飯又硬著頭皮去找顧忠國了，爸媽催著她讓顧忠國上門坐坐，其實就是暗示讓他來提親，然而現(xiàn)在那男人還啥都沒答應(yīng)呢。

    到了顧愛華家門口，江菀正有點猶豫的時候，突然看到了院子里的顧向北：“還認識我不？”

    顧向北看著她點了點頭：“認識?！?/br>
    江菀摸了摸他的頭，笑了笑：“你小叔小嬸呢？”

    “帶著狗子和小花去地里干活了?！?/br>
    “那你爸呢？”

    “在屋里喂二寶三寶吃飯呢?！鳖櫹虮痹捳Z間透露出瞧不起的意思，他自個兒不用喂都早吃完了。

    江菀從兜里掏了幾顆硬糖給他：“jiejie拜托你幫個忙成不？把你爸叫出來，我有事兒想跟他講?！?/br>
    顧向北第一次這么鄭重地被人托幫忙，他手里抓著硬糖，跑到屋里沖著顧忠國喊：“爸，外面jiejie找你！快去——”

    顧忠國被大寶這一嗓子給刺了下，剛好喂完三寶吃飯：“你看著弟弟meimei，別讓他們到處亂跑，我出去看看?！?/br>
    小弟夫妻倆早就出去勞動了，他們兩個孩子也跟著去了地里，家里現(xiàn)在就他們一家四人在，大寶自個兒能照顧自己，但他一個人照顧二寶和三寶也有些忙不過來。

    他打算出去看看就趕忙回來，大寶自己還是個小孩子，怎么能看得好弟弟meimei？

    然而大寶正剝了兩個硬糖出來，一個給二寶，一個塞進了自己嘴里，好甜，小叔家很少買糖，就算買了也買得很少，根本記不住糖的滋味兒。

    三寶看著兩個哥哥吃糖，咿咿呀呀地留著口水也想吃，大寶看著meimei這樣，怕把她饞哭了，索性把她放到長凳上，哄她睡覺。

    江菀沒一會兒就等到了顧忠國出來，她醞釀了一會兒自己的情緒，等著拿出殺手锏。

    顧忠國剛走到院子外面，就見昨天的小姑娘拿著霧蒙蒙的眼看著自個兒，頓時眼皮猛地跳了下：“小江同志，我——”

    “顧同志，我昨天說的事兒是認真的，你再聽我說說成不？要是你聽完了還不同意我就不纏著你了?！苯夜首鬟煅蚀驍嗔怂?，心里卻是翻起了白眼，呵，老娘就不信你不同意。

    顧忠國看著小姑娘要哭不哭的樣子確實也挺不好意思的，索性也就打算聽一聽。

    “顧同志，知道我為啥想嫁給你不？其實除了你工作好，工資高外，我還喜歡你有三個娃?！?/br>
    “三個娃咋了？你不嫌是拖油瓶，還覺得喜歡？”

    江菀繼續(xù)演戲，扭扭捏捏的：“其實，其實我之前去醫(yī)院檢查過，我，我懷不上孩子——”

    顧忠國聽后，皺著眉深思，怪不得，小姑娘年紀不大，雖然有點兒黑，但長得漂亮，身段也好，怎么能看得上他這樣帶著三個孩子的男人。

    “顧同志，我生不出孩子，我看你家三個孩子都挺乖的，你放心，我肯定把你三孩子當成自己孩子對待，到時候我和孩子們跟著你一起去部隊，咱們一起照顧三孩子，保證他們個個白白胖胖的?！?/br>
    白白胖胖可是城里孩子獨有的，鄉(xiāng)下孩子一般都是又黑又瘦的，偶爾富裕些的人家也不過是胖了一點而已。

    顧忠國看著小姑娘自信的模樣，對她年紀還有些疑惑：“你滿二十了嗎？”

    “早滿了，我今年二十一?！?/br>
    “小江同志，既然你這樣說了，我也就開誠布公地跟你講，我部隊在望江城的一個海島上，條件非常艱苦，可以說比在村里還苦，這也就是為什么我不想把孩子帶到島上的原因，你一個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我也不想你跟著我受苦……”

    “顧同志，條件艱苦不重要，重要的是家里人都在一起，你有沒有問過三個孩子的意見？你覺得他們是愿意留在小叔小嬸身邊，還是跟著他爸一起？我也不怕吃苦，我在村里干農(nóng)活，你那個什么島我要整天下地不？”

    “不用，但是——”顧忠國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小姑娘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流，頓時覺得頭痛萬分。

    男人又回想起了小姑娘那天眉眼彎彎，臉上酒窩甜甜的模樣，這樣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要說一點兒都不喜歡，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小姑娘要是受不了苦怎么辦？

    算了，要是到時候小姑娘受不了苦送她回來就是了，看著她哭得傷心的模樣他心里也不好受，這是他之前從未有過的感受。

    先前的妻子他只聽政委介紹說工作好，人也好，面兒都沒見過，他那時候年紀也到了，索性就娶了，能有什么感受？

    后來妻子死了，他也沒有再娶的想法，他自個兒也是嘗過有后媽的苦，壓根兒不想讓孩子們受苦，但回想起小姑娘溫暖的笑容，又看著她現(xiàn)在梨花帶雨的模樣，他就像年輕小伙子那般沖動了，也許他們上輩子見過，在李嬸家第一眼見她就覺得舒服。

    江菀看著男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她就知道自己嫁定了。

    男人娶個生不了孩子的，這就注定不會對孩子不好，男人不想娶，憂慮的不就是怕后媽對孩子不好嗎？這可不就是殺手锏嗎？上輩子那男人最見不得自己哭了，所以再加上她那流淚慘兮兮模樣的演技，那可不就是成了嗎？

    果然，男人下一刻握著拳頭，仿佛下定決心般：“小江同志，我今年三十歲，家里有大哥大嫂和小弟小弟妹他們，還有三個孩子，老大顧向北今年六歲，大二顧向南今年三歲，老三顧向西今年九個月，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明天就到你家去——”

    江菀有些恍惚，仿佛聽到了上輩子剛認識男人時他自我介紹著，“江菀同志你好，我叫顧忠國，今年四十九歲，家里有大哥大嫂和小弟小弟妹，還有三個孩子，你要是覺得我還行的話，我明天就到你家去——”

    男人心里什么都明白，所以他從來都沒有把后媽親爸和繼弟繼妹看作一家人過，所以他說家里人時從來都只說大哥和小弟他們。

    “知道了，你明兒早點來我家，我給我爸媽講?！苯衣牭侥腥丝偹阃饬说慕榻B后，心中欣喜的同時也在思考等結(jié)婚后怎么收拾這個狗男人，讓他裝穩(wěn)重矜持，呵！

    顧忠國把江菀送到李家村村口就回來了，畢竟還沒提親，不好過度親密，幸好現(xiàn)在是秋收，村里沒多少人，都在地里干活。

    回到家后，顧向北抬著頭問：“爸，你是不是要給我們找后媽了？”

    顧忠國有些意外，他以為大寶才六歲，應(yīng)該是不懂這些的，沒想到他這么問：“咋？你不愿意？”

    大寶聲音悶悶的，沒說愿意，也沒說不愿意：“是哪個？是小蘭她小姨嗎？”

    “小蘭是誰？她小姨？”顧忠國根本沒聽過這些人。

    大寶有些急了，以為是他爸騙他：“小蘭是孫奶奶家的，她小姨就是河邊那個離了婚回來帶著三個男娃有點黑胖的，是她不？”

    “放他娘——咳，瞎說，誰說我要娶她了，村里人逗你玩的，別聽他們的?！鳖欀覈肫鹬靶」媚镎f的村里有些人嘴碎的事，現(xiàn)在是徹底相信了，也許他們沒有壞心，但在小孩子面前肆無忌憚地說這些總歸是不好的。

    “那還找后媽不？”

    “大寶，爸問你，你老實說，你和二寶三寶是想留在村里還是跟爸一起去部隊？”

    “跟爸爸一起去?！贝髮殯]回答，是二寶說的，聲音有些低軟。

    他不喜歡在村里，村里不上學(xué)的小霸王喜歡欺負他和大哥，三妹被他們當玩具到處藏，除了小叔小嬸他們，沒有人喜歡他們，所以他不喜歡出去玩，也不喜歡說話，但今天他鼓起勇氣講話了，他想和爸爸永遠在一起，爸爸高高大大的，就像連環(huán)畫里的大英雄，他相信爸爸一定能保護他們。

    顧忠國一把抱起二寶，對著臉就親了口：“行，那咱們就一起去部隊，不過，再加一個jiejie行不行？就剛才那個jiejie?！?/br>
    二寶抱著他爸的脖子，有點疑惑：“jiejie為什么要一起？”

    “咳，以后jiejie就是你們后媽了，你們覺得好不好？”顧忠國想早點跟他們講，不然臨到頭了容易出事兒。

    大寶癟癟嘴沒說話，二寶不太理解后媽和親媽有啥區(qū)別，只知道他有媽了，三寶則已經(jīng)在長凳上被大寶哄睡著了。

    “行，都同意了，那咱明天就去jiejie家里，記得明天聽爸的話，記得叫人?！鳖欀覈此麄兘衘iejie叫習(xí)慣了，但明天可不能這樣，“明天見到j(luò)iejie要叫姨，聽到了嗎？”

    大寶在村里聽多了人逗他們，說親爸娶了后媽就成后爸了，雖然很擔(dān)心忐忑，但他更希望的是能夠和爸爸一起住，想變成爸爸那樣一拳一個小霸王他爸的人，而且jiejie看起來也挺好的，幫過他兩次呢。

    “知道了。”大寶和二寶拉長了調(diào)子回答。

    第5章 商量婚事

    第二天一早，顧忠國給三個孩子換上了補丁稍微少點兒的衣服和鞋子，提著一大袋新嶄嶄的布料，兩罐麥乳精，一袋硬糖去了大山村。

    江菀今天沒睡懶覺，一早就收拾好了在村口等著，看到遠處來了一個大人抱著個孩子，后面還跟著兩個孩子，她心頭熱烘烘的。

    見到男人后，江菀突然覺得有些臉熱：“你來了啊?！?/br>
    “嗯，來了?！鳖欀覈χ鴳?yīng)完又指揮著兒子們叫人，“大寶，二寶，叫江姨?！?/br>
    “江姨。”大寶二寶異口同聲叫道。

    “誒，乖?！苯乙蝗私o了幾個大白兔奶糖，她昨天特意去買的。

    他們一起走進院子里，三雙眼睛就盯著他們看。

    顧忠國還真有些緊張，他上戰(zhàn)場都還沒這么緊張，現(xiàn)在不知怎么回事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了。

    江菀給男人挨個介紹：“這是我爸，我媽，我大姐?！?/br>
    顧忠國把手上的東西一遞：“叔，姨，大姐，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們收下?！?/br>
    楊桂花點了點頭接下了，一接過東西就覺得很滿意，光是那么多的布就很了不得了，現(xiàn)在買布不僅要錢，還要布票，那票可不容易有，這第一眼看著還是行的。

    江曉看著男人一只手抱著小奶娃，一只手提著那么多東西，也沒見他累，也覺得滿意，手上沒閑著，接過男人手里的小奶娃，示意他坐。

    江菀把大寶和二寶牽著進里屋了，江曉抱著三寶也進去了，石頭和桃子在床上玩。

    “石頭，桃子，這是大寶哥，這是二寶，和你們差不多大，還有懷里那個是三寶meimei，你們和他們好好玩知道了嗎？”江菀交代了一番后就出去了，江大姐留在屋里看孩子。

    外面院子里的三個人剛獨自留下的時候非常沉默，顧忠國主動開口緩解氣氛：“叔，姨，我今年三十歲，妻子生三寶的時候難產(chǎn)去世了，家里有大哥和小弟，還有三個孩子，部隊在望江城的一個海島上，現(xiàn)在我是團長級別，工資一個月一百二，另外部隊上還有一些票和糧食的補貼……”

    “我的天啊，一百二？這么多？”楊桂花嚇了一跳，城里工人工資最高也就四五十，這一個月一百二那是真了不得，做媽的就希望女兒嫁得好些，生活富足些，本來她就因為女兒無法生育對顧忠國有三個孩子滿意，現(xiàn)在聽到工資后就更加滿意了。

    顧忠國笑了笑，解釋說：“我在部隊里是團長嘛，就是這么多，但要只是新兵的話就沒這么多。”

    江耀祖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想過結(jié)婚了妞子是跟著你去部隊還是留在李家村？”

    “妞子是小菀……？”

    楊桂花手拍大腿：“嗨，妞子是江菀小名兒，咱們村里小孩子都起土名好養(yǎng)活兒?！?/br>
    “結(jié)婚后，一切都聽小菀的，她怎么想的我就怎么辦，她要是想跟著我一起去部隊我就打個隨軍報告帶著她和孩子們一起去島上，要是她想留在這兒我就準備讓她和孩子們到南川城里去，我大哥大嫂在那兒，我在城里也有一套房子。”顧忠國誠心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他這么說，也確實是這么想的。

    楊桂花聽著覺得奇怪：“這……你爸媽他們？”

    “我親媽早些年就去世了，我親爸娶了后媽，和他們關(guān)系不親近，他們就在李家村，但我三個孩子一直是放在小弟家里的。”

    楊桂花聽到這樣的回答她就懂了他的意思，大山村也有這樣的人家，親爸娶了后媽就成后爸了。

    正好這時，江菀也出來了：“爸媽，你們在說啥？”

    “沒啥，隨便嘮嘮。”楊桂花拉著女兒坐了下來。

    “妞子你是咋想的？往后要跟著忠國去部隊不？”江耀祖抬頭問女兒。

    “那肯定啊，這嫁夫隨夫嘛，爸媽放心，往后我會經(jīng)?；貋砜茨銈兊摹！?/br>
    楊桂花是覺得好笑又好氣：“你這孩子，現(xiàn)在還啥都沒商量呢，張口閉口就是結(jié)婚，讓忠國見笑了?！?/br>
    “沒事，小菀這樣很好，真實質(zhì)樸?！?/br>
    江菀聽到男人叫她小菀，心里像吃了蜜一般甜，好久沒有聽到他這樣叫過自己了，往日只知道叫自己“小江”，“小江同志”。

    顧忠國也不繞彎了，直接了當?shù)卣f：“叔，嬸，我是真心想和小菀一起生活的，請你們放心把她交給我，往后我會好好照顧她的?！?/br>
    “行，忠國在部隊忙不忙？看啥時候有空你倆再處處。”楊桂花舍不得女兒嫁人，也怕她沖動，還是想讓女兒再多處處。

    “就是有點忙，現(xiàn)在隨時還可能需要去海上看看，我想的是過兩天就帶著小菀和三個孩子一起去部隊，軍令如山，我必須那個時候回去。”顧忠國有些歉意地說。

    “啥？咋這么趕？不說多處處，你這至少得選個好日子吧？你這證不扯，酒席也不辦的，就讓妞子這么跟你走了，那村里人得咋說?。窟@本來咱妞子還是黃花大閨女，你二婚還不好好辦，這還了得？”楊桂花第一個不樂意，女兒嫁人這么重要的事兒，就這么悄悄的，這咋行？

    “媽，這人家部隊有規(guī)定，肯定得守規(guī)矩啊?！苯?guī)椭v話。

    “嬸，酒席可以辦，到時候就在大山村辦，我那邊就不辦了，時間太趕了忙不過來，我讓大哥和小弟他們到時候來幫忙就行，但證是真扯不了，部隊有規(guī)定，扯證之前必須得打報告，手續(xù)多，到時候我把小菀?guī)チ?，報告批準了，就在當?shù)爻蹲C也行的。”顧忠國認真說了一番。

    話落，江耀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理解你，部隊有規(guī)定，那就這么辦吧，酒席后天就辦，辦完了你帶著小菀和三個孩子去島上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