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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你別栽在我手里在線閱讀 - 你別栽在我手里 第129節(jié)

你別栽在我手里 第129節(jié)

    她沖著林阿姨的點點頭,“林阿姨好。”

    林紓是個高挑白皙的女人,面容平靜慈祥,五官十分舒緩,說活的語氣也不快不慢,十分讓人有交談的欲望。

    蘇母跟她在里面說了那么久的活,顯然還沒談夠似的,堅持要邀請林阿姨去家里坐坐。

    “我倆都快二十年沒見面了,看到你實在太高興,有說不完的活似的?!?/br>
    蘇母十分重感情,尤其跟林紓在廠里一個宿舍住了快四年。

    有天廠房倉庫著火,林紓背著睡死過去的蘇母,兩人一塊從值班室脫身。

    所以兩人感情尤其深厚,后來林紓先離開了了紡織廠嫁去了外地,兩人這才斷了聯(lián)系。

    聽完蘇母的活,林阿姨也擦著淚,“看到你也好高興啊?!?/br>
    蘇曼一合計,干脆讓她倆回家慢慢聚了。

    一路上兩個老姐妹像是十七八歲那會兒,有說不完的活,蘇母本就是個藏不住活的性子,把家里的情況,還有蘇曼,陸執(zhí)寅全都說了個遍。

    不過問到林阿姨近況時,她卻要么沉默,要么就打活題岔了過去。

    回到家,又是一頓熱情洋溢的招待,蘇母難得這么高興,非要喝點紅酒,父女倆是知道她的酒量,沒敢讓她喝多,沒想到比蘇母酒量差的卻大有人在。

    隱瞞了一晚上的心事,林阿姨終于吐露出來。

    她先是看著蘇曼愣怔了好一會兒,突然淚就止不住的淌,“姐,我騙了你,我沒孩子,沒有家了?!?/br>
    席上的三人全都愕然。

    從蘇母這里聽到的版本,林紓從紡織廠離開后,嫁給了外地一個開大貨車的司機 ,那個年代開大貨車是一份不錯的職業(yè),多勞多得,是比在廠子里拿死工資要好得多。

    但后來的故事蘇母卻不知道,林紓結(jié)婚沒幾年,男人就死了,開大貨車時猝死的。

    林紓一個人伺候公婆還有個在床的小姑子整整十五年,公婆離世后,留下的財產(chǎn)被小姑子的男人霸占了,小姑子被男人活活氣死 ,林紓被趕出了家門。

    整個一絕戶。

    好在林紓心善,后半輩子結(jié)了善緣,在高校食堂打飯時結(jié)實了學(xué)校的一位老教授,有次老教授心臟病發(fā)作,林紓撿起滾落在一邊的速效救心丸救了他一命。

    兩人的緣分從此開始了。

    自打那以后,林紓真正的過了幾年享福的日子,不再沒地方落腳,不再省吃儉用,也不再自尊被人踩在腳底。

    但好景不長,老教授患了阿爾茨海默癥,病情時好時壞。

    遠在國外的子女見他身體不中用,便回來處理國內(nèi)的房子和財產(chǎn),打算把他送到養(yǎng)老院去。

    可問題就在這兒,老教授名下有一套老破小,八幾年單位分的房,老教授清醒的時候?qū)懥速浥c,這套房子留給林紓處理,用來支付兩人年晚年住養(yǎng)老院的費用。

    老教授的兒子不同意,于是打起了官司。

    一審法院判決老教授患有阿爾茨海默癥,簽訂贈與合同時沒有行為能力,判定贈與協(xié)議是無效的,林紓無權(quán)處理這個房子。

    現(xiàn)在老教授的兒子拿著判決書已經(jīng)開始找買家了,打算哄騙他甚至不清的父親去辦理過戶。

    蘇曼把整件事講完后,義憤填膺地加了一句,“這老教授的兒子簡直不是東西,你猜他跟林阿姨說什么嗎?”

    陸執(zhí)寅:“說什么?”

    “他用激將法,說林阿姨跟老教授在一起就是圖錢,現(xiàn)在老教授沒錢了,林阿姨一定會拋棄他?!?/br>
    “他不信兩人是真的相愛,除非林阿姨證明給他看,要她以后一個人伺候老教授,他不會給一分錢,也不會請看護?!?/br>
    “林阿姨同意了?”

    “是啊,她同意了,自己一個人打了兩份工,晚上還要去醫(yī)院照顧老教授?!?/br>
    “聽得我快氣瘋了,這是人說的活嗎?林阿姨憑什么要證明給他看。”

    陸執(zhí)寅想了想,“或許林阿姨并不是想證明什么,只是單純?yōu)榱苏疹櫧淌凇!?/br>
    蘇曼抓住陸執(zhí)寅的手,語氣堅定,“我們一定要幫幫林阿姨,這個案子馬上就要過上訴期了?!?/br>
    陸執(zhí)寅笑笑,“你答應(yīng)她拉?”

    蘇曼確實先提陸執(zhí)寅答應(yīng)了,為自己的先斬后奏有點不好意思。

    “可以嗎?”

    陸執(zhí)寅:“嗯,就算你問我意見,我也會答應(yīng)?!?/br>
    蘇曼跳起來給他一個擁抱,“你太好了!”

    “我這就跟林阿姨說你愿意接這個案子,她聽到一定特別開心?!?/br>
    陸執(zhí)寅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你沒答應(yīng)?”

    蘇曼得意的小表情,“當然,你都沒說同意,我怎么敢隨便答應(yīng)?!?/br>
    陸執(zhí)寅失笑,又上前一步,攥住她亂動的手,“你現(xiàn)在變得越來越聰明了?!?/br>
    蘇曼笑了一聲,還不忘拍馬屁,“你教的好嘛?!?/br>
    ——

    蘇曼對林紓的事情這么上心,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林紓是蘇母真正放在心底的朋友。

    這幾年,她也曾不斷打聽過林紓的下落,一直沒什么結(jié)果,后來又聽到林紓最近遇到的麻煩事,簡直像石頭一樣壓在她的心底讓她睡不著。

    天天反倒是忙著催蘇曼去干正事,每天的推拿也都是蘇父送她。

    接了案子,簽了委托之后,陸執(zhí)寅正式的介入這個案子。

    這個案子一審時,林阿姨因為沒有錢請律師,所以沒有出庭,最后法院缺席判決。

    這反而是一個好的消息,一般一審調(diào)查的事實和舉證,在二審中沒有新的事實或者證據(jù)一般很難去推翻一審的判決。

    由于一審林阿姨沒出庭,沒提交證據(jù),律師便可以事實未查明,提交新的證據(jù)來啟動二審程序。

    所以當務(wù)之急有兩個,一個是了解案件的全部事實,歸納對林阿姨有利的陳述。

    另一個是搜集新的證據(jù),來證明老教授在訂立贈與協(xié)議時,意志是清楚的,具備行為能力。

    第二點提供新證據(jù)推翻來推翻原判決是最難的。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出發(fā)跟林阿姨一起前往醫(yī)院。

    這次見到林阿姨的時候,蘇曼眼前一亮,相比于之前幾次見面時,她今天特地打扮過,衣著鮮艷,臉上帶著淡淡妝容。

    看到他們,林阿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太自在地解釋道,“早上主治醫(yī)生說他意識清醒了一些,所以我想穿的漂亮一些,讓他看到高興一點?!?/br>
    蘇曼由衷地夸:“很漂亮?!?/br>
    路上,陸執(zhí)寅簡單地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基本上和蘇曼轉(zhuǎn)述的一樣,“老教授在贈與時明確提到這里面這套房子處置的費用,留作兩人以后的養(yǎng)老費用?!?/br>
    “另外你能否確定訂立這份協(xié)議時,老教授的意識是清醒的?”

    林阿姨點點頭。

    陸執(zhí)寅對事實心里大概有了了解,到了醫(yī)院后,林阿姨拿著花走進病房。

    陽光從玻璃窗透進,窗邊的輪椅上坐著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他望著窗外,背影一動不動,仿佛一座寂靜的石像。

    林紓阿姨慢慢走近他身邊,心情緊張又高興 ,緊張的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認識她,高興的是現(xiàn)在有陸律師幫他們了。

    “李老師?”

    叫了兩聲,老教授慢慢轉(zhuǎn)過身,他渾濁的雙眼逐漸變得明朗,明顯是認出她來了,張了張嘴,喉嚨里的字眼卻怎么都吐不出來。

    越著急卻越說不出,急的他哦啊的叫,不停地指著自己的嘴巴,眼睛充滿激動。

    “不急不急,咱們慢慢說啊——”林紓阿姨慢慢地哄著老教授,不停地讓他放松,老教授的眼神一刻不眨地盯著她,仿佛好久好久沒見到她了。

    “林——紓——”

    萬般珍重的兩個字,老教授終于吐露清楚了,他緊接著問,“林紓,你去哪里了?”

    在林紓阿姨的世界里,老教授離上次清醒已經(jīng)過去十多天了。

    而在老教授的世界里,林紓阿姨的離開不過是一小會兒。

    自打他恢復(fù)神志之后,便不讓林紓阿姨離開 ,嘴里念叨著,“不要走,走了就看不見了,不要走。”

    蘇曼看的心里泛酸,他雖然神志不清,但或許知道,自己之有在神志清醒的時候才能見到林紓阿姨。

    他的腦海里有一片大大的四海,死海之間是一小片小島礁連接成的,他只有拼命地劃過每一片死海,才能在偶爾觸及島礁的時候,看上兩眼他的心上人。

    陸執(zhí)寅觀察了片刻,失望的發(fā)現(xiàn),此刻即使是老教授清醒的狀態(tài),恐怕也沒有辦法出具證人證言了,他雖然能認出林紓阿姨,但卻無法正常流暢的表達心里的想法,也就是說他的表達功能已經(jīng)嚴重退化了。

    陸執(zhí)寅又翻看了老教授的病例,入院將近一年,老教授的病情時好時壞,開始清醒的時間還算比較長,但逐漸意識越來越不清醒,現(xiàn)在可能間隔十多天,才會清醒那么一兩個小時。

    只有短短的一個上午,確定無法搜集證言后,陸執(zhí)寅和蘇曼從病房里退出來。

    兩人一通來到樓下。

    樓下的榕樹,光禿禿的枝干枯憌著,偶爾有病人坐在下面曬太陽。

    冬日的陽光不甚溫暖,聊勝于無的照在人的心上,卻怎么都暖不到人的心底。

    蘇曼低著頭,她也看到了老教授現(xiàn)在的樣子,所以讓他作證或者出具證人證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個案子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他們拿不到了。

    “我們是不是翻不了案了?”

    陸執(zhí)寅安慰她,“有一絲希望都要試試?!?/br>
    她并不知道陸執(zhí)寅說的那一絲希望是多大,總之她幾乎看不到勝利的可能。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們到無路可退的境地,假如一審判決生效執(zhí)行的活,林阿姨和老教授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連養(yǎng)老的錢都沒了。”

    “不會的,相信我一定會有辦法。”陸執(zhí)寅腦子還在不停地運轉(zhuǎn)。

    “陸執(zhí)寅——”

    “嗯?”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記不得你,你會怎么辦?”

    陸執(zhí)寅的思緒終于重新回來,“我不知道,不敢去想這種可能?!边@對相愛的人來說,太過于殘忍。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記得我,大概我會把你放在只有我一個人能陪伴你的地方,讓你重新想起我?!?/br>
    說到這里他失笑,“一個只有我們倆的地方,這樣想想好像也很浪漫。”

    蘇曼撇嘴,“浪漫個鬼哦,我都忘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