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殘忍的話語她已經(jīng)聽到了兩遍，在他的眼里，女人就是這樣不貞潔的嗎？

    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諷刺的孩子是誰？

    而他也不曾知道，要傷害她可以，要想傷害她的孩子，那是絕對不可能！她也不會放過這樣中傷自己孩子的男人！

    鄭憂高高地仰起下巴，用她那對充滿悲憤怒火的、倔強不屈的眸子緊緊地注視著他。

    黑司靳低垂著眼，眼睛黑如磁石，幽暗不明。水漬將他烏黑的發(fā)絲微微糾結(jié)，幾縷不馴服的發(fā)垂落額前，覆住了半邊眼眸，讓他的面容看上去增添了幾分危險。

    事實上他的心已經(jīng)后悔了，后悔自己一時沖動，怎會說出那種惡劣的話語。

    他沒想過要傷害她，這個女人再怎么說也是小央的堂姐，是一個可憐的單親媽咪，盡管每次見面她都會像刺猬一樣針對自己，但他仍沒想過要利用孩子來傷害她……

    他緊閉著唇，道歉的話語說不出口，只能深深對著她的眼睛，那雙清麗的水眸里浮現(xiàn)出來的光芒那么熟悉，憤怒而悲哀……

    跟四年前最后見到小央時的那雙眼睛竟然那么相似，黑司靳情不自禁地恍惚了一下。

    無力的心痛泛過四肢，那種眼神竟是對他最直接最猛烈的反擊，幾度夢回，他都會從小央的那種眼神里驚醒。

    而今，面對的是這個叫鄭憂的烈性的女人，她也要像當(dāng)年小央一樣恨自己了嗎？一想到這里，黑司靳的心臟頓時狠抽了幾下。

    就在這時，一記狠厲的拳頭夾雜著呼呼的風(fēng)聲揮了過來。

    黑司靳敏銳地側(cè)過頭，身子倒退了一步，仍然逃不過楚子睿那又快又準的攻擊。

    女人的驚呼聲四起，沈凝不由地發(fā)出一聲驚叫：“阿睿，你不要這樣！”

    原本就密切關(guān)注這邊的餐廳經(jīng)理趕緊跑了過來，驚恐地剛想出聲，卻被楚子睿警告的一瞥給證住。

    楚子睿上前一把救住黑司靳的領(lǐng)口，低聲地有力地警告：“黑司靳，請你說話放尊重點！你要打擊我沒關(guān)系，你若想傷害我的女人一分一毫，休怪我無情！”

    黑司靳被他如此緊揪，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皺眉。

    楚子睿又道：“我不會再像當(dāng)年任由自己喜歡的女人被你傷害，她不是小央，而我也不再是從前的楚子睿！”

    黑司靳不慌不忙地抓開他的手，優(yōu)雅地理了理被擰皺的領(lǐng)口，發(fā)稍的小水滴輕輕地滴落。任憑內(nèi)心有多少被動，沒人可以從他冷峻的面容上看出分毫。

    他優(yōu)雅轉(zhuǎn)身，擁住驚愣在一旁的沈凝，聲音也是那么平靜：“對不起，破壞了今晚的興致，我?guī)闳e的地方看夜景吧！”

    說完，他帶著沈凝邁著閑適的步子離開。

    沈凝忍不住回頭，瞥過仍是一臉怒容的楚子睿，再定定地盯了眼鄭憂逐漸木然的表情，美麗的嘴不覺扭曲了一下。

    直到二人離開，餐廳經(jīng)理額頭上的冷汗還沒擦完，顫聲道：“楚先生……”

    楚子睿揮了揮手，關(guān)心地擁住鄭憂冰冷而僵硬的身子，柔聲安慰：“對不起，你還好吧？”

    鄭憂在又經(jīng)歷一個深而長的呼吸之后，小手顫抖了幾下握緊成拳，咬咬牙：“我還好，但是很抱歉，這頓消夜是沒心情繼續(xù)吃了。”

    楚子睿送給她一抹溫柔的笑：“沒事，我們下次再吃?！?/br>
    **

    靜靜的夜里，天上只有幾顆星子在閃爍，夜空有點孤寂。

    車子停在一處小公園旁。

    鄭憂一路上都保持著沉默，直到車子停下后，她才沙啞地開口：“阿睿，你真的不介意我已經(jīng)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嗎？”

    楚子睿就知道她會這樣胡思亂想，在心中把黑司靳低咒了一遍后，輕輕地將她拉進懷里，聲音極其溫柔而堅定：“不會?！闭f完，他撫撫她柔軟的發(fā)絲，抬起她的下巴，專注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鄭憂的目光渾暗不明，垂下眼睫想掩飾住內(nèi)心的慌亂，可是壓抑許久的委屈卻在這聲堅定的“不會”之后，終于忍不住爆發(fā)。

    烏黑細長的睫毛不停地顫抖，淚珠在睫毛上閃耀，微弱的燈光下，她的模樣看上去格外楚楚動人。

    “對不起，是我讓你受了委屈?！背宇］p拍著她纖弱的肩膀，手指輕碰她的臉頰，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不是……不是的……”鄭憂連連搖頭，淚水紛紛而落。

    “唉！”楚子睿低嘆一聲，讓她更加深入地伏進自己的胸膛，像一堵安全而堅實的城堡，“哭吧！心中難過委屈就哭出來吧！”

    “……”

    鄭憂什么都說不出來，雙肩不停地抖動著，不再強忍的哭聲從他的胸前流瀉出來。

    她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guntang了他的心，讓他情不自禁真真實實地為她心疼。他無可逃避地承認，自己真的喜歡上這個小女人了。

    就在那一刻，她嗚咽的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他那雙溫潤而充滿柔情的雙唇便輕輕地印了上去。

    她驚愣地忘記了哭泣，眼眸還沒張開就被他的一只大手托起了臉蛋，靈巧的舌尖也趁機鉆了進去。

    純男性的氣息剎那間彌漫在鼻息之間，鄭憂只覺得腦子一轟，迷迷糊糊地想抗拒又害怕失去這讓人留戀的溫柔……

    脆弱但故作堅強的心，實在太累，每天掙扎在現(xiàn)實與過去的矛盾之間，她已經(jīng)太疲憊。

    這樣的依靠，這樣的溫情，好似是夢里渴望著的被人疼愛呵護的感覺……

    她只僵硬了一會，便順從地閉上了眼睛，睫毛顫抖地更厲害了……

    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滾落，那里隱藏著幸福與心酸的滋味……

    **

    再說這邊，沈凝一隨著楚子睿離開餐廳后，就按捺不住疑惑連連問道：“阿靳？到底是怎么回事?。课彝耆苛?！你說的什么孩子是阿睿的私生子？難道小憂已經(jīng)有了孩子……”

    “凝凝?！焙谒窘鶎⑺七M車子里，語氣沉重而嚴肅，“先讓我靜一靜?！?/br>
    他一路將車開到可以縱觀全城夜景的山坡上，然后獨自下了車，點燃了一支煙，靜靜地抽起來。

    城市的夜晚霓虹燈光明亮閃爍，遠遠看去像無數(shù)正在眨眼的星星。原本是讓人驚嘆的美麗夜景，看在他的眼里卻是每一次燈光閃爍都在諷刺自己。他心情煩躁，即使狠狠地抽了煙，也驅(qū)散不了縈繞心中的悶氣。

    沈凝默默地走到他身邊，雙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將臉靠在他的胸前，柔順地像只乖巧的波斯貓。

    良久，見他氣息平靜了許多才問：“對不起阿靳，要是不我拉你過去，也不會有今天晚上的沖突了?？墒乾F(xiàn)在你能告訴我，是怎么回事了嗎？”

    黑司靳微蹙的濃眉不解，語氣卻顯得冷靜：“沒什么，剛才是我誤會了，說了不該說的話。”

    沈凝抬起頭，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低聲道：“阿靳，你跟小憂之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嗎？”

    黑司靳輕擁著她，眼神逐漸深幽：“她是小央的堂姐?！?/br>
    “什么？”這答案讓沈凝很是吃驚，又驚又疑，“小憂是小央的堂姐？現(xiàn)在又跟阿靳在一起，她還有了孩子……老天！怎么這么復(fù)雜？”

    “我不該多管閑事的?！焙谒窘领o道，他后悔自己的沖動。

    “不，阿靳，我理解你。你之前要幫小憂從官司里脫身，也是因為她是小央的堂姐吧！你那樣幫她，她卻跟阿睿在一起，誰都知道你跟阿睿敵對的關(guān)系……她那樣做，等于是對你的侮辱?！鄙蚰首∷麑捄竦募?，為他忿忿不平。

    黑司靳抿抿唇，摸摸她的發(fā)，露出一個不是微笑的微笑。

    “阿靳，不要再煩了。以后小憂的事就由阿睿去管吧，你再插手也不過是好心沒好報?！鄙蚰龑λ崛岬匦Φ?，“不管怎么說，你和阿睿都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我喜歡你，也欣賞他。你們倆如果能夠化敵為友，那該多好啊！”

    黑司靳皺起眉，望著遠處的夜景，沉聲道：“我和他，這輩子注定勢不兩立?！?/br>
    沈凝不贊同道：“那至少你答應(yīng)我，以后不要刻意針對阿睿，好不好？像今晚的事……阿睿跟哪個女人在一起，都不關(guān)我們的事，不是嗎？”

    黑司靳心潮起伏的根源就在這里，他為什么一看到楚子睿跟鄭憂在一起，就瞬間失去了該有的風(fēng)度和理智呢？

    他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問道：“憶豐的案子怎么樣了？不可能還沒結(jié)果吧，沈先生怎會允許警局拖這么久？”

    一提此事，沈凝飛快地變了變臉色，皺眉道：“我還想問你呢，那天你跟爺爺在書房單獨說了什么??？為什么爺爺讓我別再過問小憂的事，間諜的事他也已心中有數(shù)。但我怎么可能不管？我昨天已經(jīng)讓警局三天內(nèi)必須給個交代！”

    夜風(fēng)輕輕吹起，有點冷。

    黑司靳脫下西裝披在她的肩頭，低沉道：“沈先生說什么都是為了你好。案子的事……或許有人看你剛進公司，鉆了其中的漏洞，你自己要注意點?！?/br>
    “恩?！鄙蚰拖骂^，嘴角露不出一抹不自在的輕笑，商業(yè)間諜的事過了今晚，她是更不會輕易罷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