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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晚漁猜測道:“秋后算賬?說?!?/br> 顧巖陌嘴角一牽,透著淡淡的嘲諷:“經(jīng)了此事,我少不得擔心,你在和離之前暴斃。我不會與你合葬?!?/br> 按喪葬儀制,男子死后要與原配合葬。 傅晚漁失笑,“想的真長遠。我給你寫份遺書,死后要回娘家安葬。” “如此最好?!?/br> 傅晚漁道:“你給我準備一份放妻書。萬一你暴斃,我不會為你守寡?!?/br> 顧巖陌輕輕地笑,“好?!?/br> 傅晚漁喚人備好筆墨紙硯。兩人分別寫好遺書和放妻書,交給對方。 顧巖陌看著她遺書上的字,過分端正的簪花小楷,與供人臨摹的字帖一般無二。他有些意外,“還有這一手?” 傅晚漁笑而不語。 “今晚我回房歇息。”顧巖陌說。 “好?!?/br> “你似乎——”顧巖陌凝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隨和了一些。”其實并不算好,但以前更糟糕。 傅晚漁半開玩笑地道:“對你而已。這不是做賊心虛么?!?/br> 顧巖陌笑了笑,轉(zhuǎn)身出門。 傅晚漁遣了下人,轉(zhuǎn)到寢室的妝臺前,久久地凝視著鏡中人。 不是美人攬鏡自照的情形。她的眼神,是看著故人甚至對手才會有的審視、揣測。 半晌,她垂了眼瞼,再抬眸,目光澄明如水。 她抬手撫了撫鏡面,輕聲問:“你這算不算求仁得仁?你的魂魄又居于何處?” 自是不會得到任何回答。 她悵然一笑,回床上歇息。 已經(jīng)病故的臨穎公主,變成了傅晚漁,這荒誕離奇的事,她正經(jīng)歷著。 . 死而復生,是天大的幸事,但魂魄占據(jù)的是傅晚漁的身體,就讓臨穎公主的心情很復雜了。 傅晚漁與她一般年紀,有不少相同之處:自幼習文練武,曾上陣殺敵,基于自身處境百般謀算。 為人處世方面,都很歹毒,只是臨穎內(nèi)斂,傅晚漁鋒芒外露。換句話說,前者喜歡殺人不見血,后者喜歡眾目睽睽之下讓人血濺三尺。 算是同道中人,卻死活看不上對方的做派,曾有過的惺惺相惜,在你來我往的爭端之中,消磨殆盡。 臨穎只幫過傅晚漁一次—— 病重時,心腹打探到消息:傅晚漁要嫁顧巖陌,顧巖陌如何也不肯答應。 臨穎初時訝然。顧家情形有些復雜,嫁給顧巖陌,想有如意光景,需得一番周折。 再者,顧巖陌就是個笑面虎,若想利用姻緣勉強或利用他,真就是與虎謀皮。 轉(zhuǎn)念再想想,便明白了。 傅晚漁和她一樣,從及笄之前,就有諸多門第求娶。雙手染血的女子,有人打死都不肯娶,也有人爭得頭破血流。 她的婚事必須由皇帝賜婚,逐年應付過來,實在是累得不輕。 傅晚漁的情形更麻煩,本就有家中長輩一直張羅親事,去年起,皇帝皇后又流露出為她賜婚的意思。如果出嫁勢在必行,那就不如自己選一個門第。 傅晚漁只是需要一名男子與她做掛名夫妻,成婚后相處得來,就過下去,相處不來,過個三二年便和離。說白了,與其說是嫁人,不如說是禍害人。 顧巖陌就是傅晚漁選定的那個倒霉鬼。原由,或許就是他禁得起禍害。 想通了這些,臨穎讓心腹繼續(xù)留意,得知傅晚漁真的鐵了心嫁入顧家,正著手探查顧家底細,以圖找到拿捏住顧巖陌長輩的軟肋,要他們上趕著提親。 臨穎與顧巖陌,有袍澤之誼,但離了沙場之后,相見時少。 值得提起的兩次交集,都是他讓她吃了啞巴虧,影響得她人脈方面出了漏洞,好一陣焦頭爛額。從那之后,看他特別不順眼。也想報復回去,只是時間不允許。 念及這些,她決定讓傅晚漁省些力氣。 快死的人,怎么高興怎么來,哪會管對他是否厚道。再說了,傅晚漁當真豁出臉面,求皇帝賜婚的話,也能如愿,他還能抗旨不尊不成? 饒是她這皇帝最器重的公主,第三次抗旨都挨了一通板子,輪到皇室之外的人,輕則前程盡毀,重則賠上性命。上有雙親,諒他也死不起。 在她,事情很容易,將顧家二老夫人叫到面前,敲打了幾句。 沒過幾日,二老夫人做主,為顧巖陌求娶傅晚漁。 兩個局中人都是眼明心亮的,相繼登門。 傅晚漁態(tài)度誠摯地道謝,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與她聊了很久。 顧巖陌則無視她形象欠佳、禮數(shù)不周,和她扯了一陣子閑篇兒,臨走才問她為何多管閑事。 她說,這種事,我自然偏向女子。 他笑笑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后默然離開。 彼時怎么會想到,那根本是自作孽。 多想無益,自此之后,沒有臨穎公主了,她是傅晚漁,要用這個身份、名字走下去。 . 用過午膳,傅晚漁到小書房里忙碌了一個時辰左右,出來的時候,交給纖月兩張畫像、一個地址:“安排下去,把人帶到我陪嫁的宅子,盡快?!?/br> 纖月稱是而去。 傅晚漁乘坐馬車,去傅家別院。 已經(jīng)是這個身份,就要對得起原主,幫傅仲霖痊愈,其次就是整治許世長。 在路上,猶豫再三,傅晚漁終是吩咐車夫:“繞路去一趟臨穎公主府?!比プ约荷暗母?,并無必要,卻怎么也壓不下那個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