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毛不在家，小老二愛乖乖地睡覺，她能有更多的事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兒。

    之前說要給韓大毛的玩具小黃鴨，楊曉趁著剛回家的興頭勁兒一下子做完了。

    再把小孩的臟衣服去河邊洗了，回來沒有小孩的纏鬧，還能慢悠悠地摘小黃瓜腌小菜。

    酸黃瓜清爽，僅有一樣不夠，楊曉又摘了些芥菜做酸菜。

    “大毛她媽，大毛呢？”隔壁家的來旺嬸子看到楊曉在院子里忙活，身旁只有小老二在乖巧地盯著mama的手指。

    “大熱天的可別讓他們這群小崽子下河去了?！眿鹱佑行?dān)憂。

    “大毛上學(xué)了。”楊曉笑道，“嬸子你家小旺也到年齡了吧。”

    來旺嬸愁?。骸暗绞堑搅耍褪翘{(diào)皮，早先送他去了學(xué)校一回，可是天天調(diào)皮搗蛋，老師頭疼，把他的學(xué)費(fèi)都退回來了?！?/br>
    楊曉略微驚訝，來旺嬸家的小孩兒經(jīng)常和韓大毛一起玩兒，看到她都乖乖靦腆的，可真想不到他居然是這幅脾性。

    “小孩子定不來性。”楊曉洗好酸菜，又去摘了些花椒。

    “這是辣椒吧？你要做什么？”嬸子看到楊曉摘了后，又去抱大壇子，連忙去幫忙。

    “謝謝?！睏顣孕Σ[瞇道，“我在泡酸菜，做好了送些嬸子嘗嘗?！?/br>
    “好，早就聞到妹子你做菜好吃，酸菜腌的一定不錯。”來旺嬸一拍大腿，“我看你的菜園子的菜都快摘完了，去我家園子摘些吧，昨天剛長出的小青菜，水靈靈的呢?！?/br>
    農(nóng)村里大家關(guān)系好，送一把蔬菜雞蛋是常事，楊曉笑著應(yīng)了。

    來旺嬸看到她腌的黃瓜，也拍著大腿說自己也要腌，夾著窩窩頭吃也不錯，又不費(fèi)什么糧食。

    倆人高高興興地把小菜腌完，準(zhǔn)備回家各自做飯，忽然東邊跑來一個小崽子，尖銳的嗓子幾乎要喊破天：“不好啦！不好啦！大毛和小旺掉河里了！”

    楊曉聽到腦子里緊繃的弦，卡擦斷掉的聲音。

    第24章 醫(yī)院看病 [vip]

    大毛不是上學(xué)了嗎？咋和小旺一起掉河了？

    楊曉扔掉手里的東西, 連忙跑去河邊，來旺嬸一路跌跌撞撞道：“我，我就說, 死崽子不能去河邊，看我過去不扒了那小子的皮?！?/br>
    楊曉沒心思安慰她，自家孩子也擱河里呢，心里七上八下，一股巨大的恐慌仿佛要吞掉她, 楊曉暗自咬牙, 她不能慌，要穩(wěn)住。

    一行人來到河邊, 水面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河岸上聚著一堆人, 其中隱約居然能看到老韓家人，楊曉略過黑壓壓的人頭, 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個小小的身體, 臉色煞白。

    “都走開！建斌媳婦和來旺嬸來了?！?/br>
    早在孩子掉河里時就有小孩去大隊(duì)喊人, 大隊(duì)長和支書都來了。

    “建斌媳婦，你做好準(zhǔn)備。沒想到早上斌子剛走, 下午大毛就……”

    楊曉直直穿過去，沒搭理他。

    什么韓建斌什么來旺嬸, 在她的視野里通通看不見了。

    公司組織的溺水急救方法是什么來著？楊曉此刻異常冷靜，一條條急救方法以文字方式呈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

    “大家讓開?！睏顣灶櫜坏米肪吭?，一個箭步跪在大毛小小的身軀上，拍打他的小臉, 搖晃他的雙肩, 感受他的呼吸。

    大隊(duì)長面色不忍, 上前道：“大毛他媽，別費(fèi)力了，大毛的心都不跳了?！?/br>
    落水心臟驟停的最佳救援時間是四到六分鐘分鐘，楊曉心中一凜，連忙一手壓前額，一手提下頷，摳出大毛口鼻中的泥沙水草，連忙捏緊他的鼻子，低頭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壓。

    “建斌媳婦，你瘋了！”

    這個時代的農(nóng)村還沒見過這樣的急救方法，大家紛紛覺得她是接受不來孩子去世，著魔了，可是也不能大庭廣眾地干這事兒，孩子去了，就讓他好端端的走，又親又摸的，他們接受不了，有男人上前想拉她離開韓大毛的身體，被楊曉兇猛快速地一腳踹了過去，痛得男人捂著腿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楊曉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她的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特么天皇老子來了都不能阻止自己救兒子。

    另一邊，來旺嬸還沒接近小旺就先哭天搶地：“哪個天殺的害我家娃子喲！老娘要她償命?！?/br>
    “咳咳，娘?！毙⊥悦院乇凰镆话驼婆男褋?，嗆了幾口水，瞬間被來旺嬸抱住塞懷里：“我的親娃??！你跑河里干啥??！”

    小旺稀里糊涂地想著他掉河里的事兒，可是他的記憶里只有掉河時大毛拉住他的手。

    人群中，韓婷婷縮在自家大哥懷里，害怕地低聲啜泣。

    “大哥，我，我是不是害死了大毛。”

    韓老大眼神復(fù)雜，拍了拍小妹的肩：“你也不是故意的?！?/br>
    說來這場落水，還是和金子有關(guān)系。

    陸知青在河邊發(fā)現(xiàn)了金子的事情火速傳遍全村，第二天大姑娘小伙子都跑衛(wèi)生所圍觀金子和陸知青。

    而還有一些人，想著那金子指不定沒挖完。工也不上了拎著自家的小鐵楸往河邊挖金子了。

    大毛今天上學(xué)，但是就晌午后沒多久，老師們就告訴他們這批小屁孩，提前下課，韓大毛和一群小孩放學(xué)路上，正好碰上小旺瞞著來旺嬸要去河邊泅水。

    大夏天的，小孩們都熱壞了，可是大人不許他們?nèi)ズ舆叄竺潞髬屖帐八?，也就忍著，可是小旺說河邊都是大人，不會出事，安全得很，問他是不是慫了，大毛哪能慫啊，一激后媽的囑咐都忘天邊了。

    來到河邊后他有些后悔，但是看到河里有那么多大人小孩都在玩兒，他心癢癢，也就不怕了。

    玩的正開心時，韓婷婷來了，她對金子從手里飛了仍不死心，和大隊(duì)其他人一樣，認(rèn)為河里還有金子。

    河里確實(shí)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碎金，昨天大半夜陸知青也摸不完，韓婷婷憑著內(nèi)心的指引順利挖到了，老韓家的人不敢聲張，可是大家都瞅著，老韓家的往兜里一藏，大隊(duì)的其他人紛紛涌去他們那邊，蘆葦叢里擠滿了人，大人小孩都去看熱鬧。

    你一擠我一擠的，韓大毛和小旺就在岸邊玩沙子，慢慢的他們倆小孩就擠到了河邊，碰巧陸知青也來了，韓婷婷看到陸宇，新仇加舊恨涌上心頭，忽地朝正在講解如何挖到金子的陸宇撒了一把沙子。

    沙子灰揚(yáng)。沒落到陸宇臉上，倒是將蹲在地上玩耍的幾個孩子兜了個正著。

    小旺眼睛進(jìn)了沙子看不見東西，腳一歪掉進(jìn)了河，韓大毛迷迷糊糊看到小旺姿勢不對勁，本能地去抓他，可惜他人小，兄弟倆一塊跌了下去。

    韓婷婷不過是想小小地教訓(xùn)陸宇，沒想到連累了倆個小孩，害怕地尖叫起來。

    “都是陸知青，他不躲什么事兒都沒有。”韓婷婷一點(diǎn)都不覺得是自己的錯，臉色憤憤。

    她心里害怕極了，瞧來旺嬸和二嫂的瘋癲樣兒，要是讓她們倆曉得自己是罪魁禍?zhǔn)?，那還得了，這倆女人會把她生吞活剝的。

    韓婷婷從不敢小看為人母親的爆發(fā)力。

    “哥，我，我方才著涼了，還是回家等消息吧。”韓婷婷拽了拽韓老大的衣袖，小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惹人憐惜。

    韓老大嘆了口氣，沉眉道：“回去吧?！敝劣诘苊媚欠矫?，韓老大頭疼地按了按額角。

    我就知道，大哥心疼我。韓婷婷心下一喜，腳步都?xì)g快起來，忽然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歡呼。

    “活了！活了！”

    “大毛她娘真神了！大毛沒氣了都能救活！”

    韓婷婷眸子微凝，腳下一頓，探身朝她二嫂看去，女人清冷的面孔露出巨大的歡喜。

    難不成韓大毛沒事？她心情復(fù)雜。

    韓婷婷這會兒也說不清她的心里是如何想的，乍一聽到韓大毛出事，韓婷婷心里害怕，怕她二嫂發(fā)瘋，怕她二哥更不愿意回老韓家，但是現(xiàn)在大毛沒事兒了，她不用面對瘋魔的父母，韓婷婷的腦海深處，又隱藏著一點(diǎn)深深的遺憾。

    怎么大毛運(yùn)氣那么好呢？

    如果他就這樣死了，那她二嫂和二哥會多后悔傷心啊。

    反正將來，這小子就不是個好的，如果沒有他和小老二兩個拖油瓶，她早就能嫁給喜歡的人了。

    “婷婷，大毛沒事了，你回家吧。”韓老大指使韓老三送她回去，他自己則留下來面對楊曉。

    “弟妹?！表n老大嗓音沙啞晦澀。

    楊曉沒功夫搭理他，算賬什么時候都不遲，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小孩大聲喊：“麻煩誰去通知一聲大毛他大爺爺，我還要送他去縣里醫(yī)院看看?！?/br>
    來旺嬸也焦急道：“我們出油錢！”

    馬上就有人擁著她們上了拖拉機(jī)，這會兒也來不及回家拿錢，你一塊我一塊地掏兜里暫時借錢看病。

    韓老大直愣愣地?cái)D著拖拉機(jī)的下方大聲喊：“讓我上車！我是孩子伯伯?！?/br>
    楊曉小心翼翼地托著孩子腦袋和小腳，看也不看他，冷著臉道：“麻煩大伯開車吧?！?/br>
    車上的其他人韓大伯也不拿韓老大當(dāng)回事兒，實(shí)在是沒見過這么當(dāng)人親人的。韓大伯聽著兒子說的緣由，自己都覺得心寒。

    老韓家一家人不知有什么毛病，十來年如一日地嬌寵著那個所謂的韓婷婷，四兄弟除了meimei，媳婦孩子都顧不得，韓建斌由于當(dāng)兵，常年不在家，癥狀輕點(diǎn)，可是韓老大他們，那是對韓婷婷像顆糖，捧在手心里怕化了。

    這回因著韓婷婷那一沙子大毛小旺都掉了河，韓老大居然不緊著救人，反而在岸上安撫他那個被嚇著的親妹子。

    而大毛和小旺還是察覺到韓婷婷臉色不對勁的陸知青救的。

    韓大伯實(shí)在沒見過連人命都不關(guān)心的親人，他家兄弟真是太不像話了。

    “建斌媳婦，你不用擔(dān)心錢的問題，我讓我家那小子提前準(zhǔn)備了五十，我那婆娘也去你家抱了小老二回家?！表n大伯邊安慰侄媳婦，一邊琢磨著，回去得找韓老頭聊聊，韓婷婷和韓老大太過分了。

    楊曉點(diǎn)頭真心道：“謝謝?！彼鰜淼募?，小老二一個人在家的確令人放心不下。

    她低頭摸摸韓大毛的臉：“還難受嗎？有沒有哪里疼？快到醫(yī)院了。”

    韓大毛像是被落水驚住了，整個人懨懨的，聞言搖搖小腦袋，把臉埋進(jìn)后媽的懷里。

    楊曉心疼地?fù)崦募贡?，來旺嬸恨恨道：“那個韓婷婷，老娘回去就收拾她。”

    楊曉默不作聲，低垂的眉眼閃過一抹冷色。

    她當(dāng)然不會放過韓婷婷，但是現(xiàn)在不急，當(dāng)前緊要的事兒是韓大毛的身體。

    醫(yī)院很快到了，醫(yī)生聽說大毛和小旺的事兒，連忙抬進(jìn)診室檢查。

    楊曉和來旺嬸去前臺掛號交錢，過了會兒，醫(yī)生來了，說孩子們目前沒什么問題，但是建議留院觀察一晚上。

    楊曉聞言，立刻拜托韓大伯家替她繼續(xù)照顧一晚小老二，韓大伯理解地點(diǎn)頭：“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幫助?！?/br>
    楊曉心底冷笑，可惜某些人不拿她們當(dāng)一家人。

    “大毛她媽，麻煩你替我照看會兒小旺?！眮硗鷭鸩幌駰顣?，除了小老二就不用管了，她還要管著家里的男人和三個孩子的伙食，婆婆也等著她伺候，不能說丟開就丟開。

    楊曉點(diǎn)頭，倆個小孩乖巧地窩在床上睡覺，楊曉趴在病床前瞇了會兒，簾子忽然被大力拉開，露出幾張精神抖擻的臉。

    “對不起，我們走錯了。”

    農(nóng)場的知青一看到簾子內(nèi)只有一個婦人和倆小孩，就知道不是他們要探望的人，嘻嘻哈哈就出去。

    沒一會兒，隔壁床傳來年輕人們響亮的嗓門聲。

    楊曉皺眉，朝過往的護(hù)士招招手，片刻后，隔壁病床的聲音小了點(diǎn)。

    “大妹子，我來替你看會兒吧?！痹S久，來旺嬸匆匆趕來。

    楊曉也不跟她客氣，疲倦地揉揉眉心，打起精神，到醫(yī)院附近買了兩個饅頭和兩碗粥，饅頭是她和來旺嬸的，粥則是睡醒后的倆個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