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邊說邊打開老太太給韓婷婷留下的粥，迅速挖了一大勺稠米去，一盆粥rou眼可見地清水見底，韓婷婷驚呼一聲：“二嫂你動我的粥干嘛？我還沒吃呢？”

    楊曉面無表情道：“哦?！?/br>
    手下動作半點不停。

    韓婷婷哭唧唧求老太太把他們趕出去。

    “你們幾個是死人啊，不會把她抬出去？”韓老太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幾個兒子。

    幾兄弟互相看了幾眼，就要上前，楊曉冷笑道：“誰敢動我我就上大隊去拿大喇叭嚷嚷你們老韓家的兄弟趁建斌不在欺負我?！?/br>
    三兄弟面面相覷。

    “無恥！”老太太要臉面，還真不敢動她。

    老二媳婦明顯瘋了。

    韓婷婷眼珠子一轉(zhuǎn)，扒在她媽的肩頭小聲道：“媽您先答應給她點錢?！?/br>
    老太太心頭一噎，顧念著說話的是她最疼愛的小閨女，才沒把巴掌甩她臉上，粗聲粗氣道：“你糊涂了？”

    韓婷婷：“媽，現(xiàn)在村里要來幾個知青，有一個會分配到我們家，你看我們家擠巴巴的哪里有地方再住一個進來，更何況是個不知根底的陌生男人，不如讓他住二哥家，讓二嫂搬過來住，這樣二嫂的錢，不都是我們的?！?/br>
    老太太笑了：“婷婷真聰明，就這么辦?！?/br>
    倆人完全不考慮楊曉會不會答應，自顧自笑了。

    “那就給她兩塊錢?！本瓦@，老太太還跟割rou似的心疼。

    “兩塊錢你打發(fā)叫花子呢，五十塊，一分不少?！睏顣陨斐鑫甯种?。

    “五塊?！崩咸ба溃旨恿艘槐?。

    “五十?！睏顣晕∪徊粍?。

    “十塊錢，老二家的你別太過分了，養(yǎng)兩個孩子一個月十塊錢綽綽有余?！崩咸杂X讓步很大，這還是因為閨女在旁邊催促的作用。

    韓大嫂驚訝地捂住嘴巴，鐵公雞拔毛，老太太舍得給十塊錢，換她早就應了。

    “五十，”楊曉捏了捏韓大毛的衣角，“大毛的衣服壞了要換，他的冬衣也穿不下了，光扯布做衣服就要不少錢，他人小長得那么瘦，為了不讓建斌說我虐待他們，我得給他們買營養(yǎng)品補補，家里空蕩蕩的，連個衣柜也沒有，我不得添置，五十錢都不一定置辦好，要您不想給五十塊也行，三十塊現(xiàn)金，剩下的給我換布票糧票?！?/br>
    老太太跟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票沒有，給你二十塊?！?/br>
    “五十?！睏顣院衾埠衾渤酝曜郎系闹嗪?，瞥見堂屋的柜子開著，露出一罐奶粉，笑的陽光明媚：“奶粉是建斌給孩子買的，我拿回家了?！?/br>
    老太太大喊：“那是婷婷的！”

    楊曉似笑非笑道：“小姑子還要和她一歲的小侄兒搶口糧？”

    韓婷婷臉色漲紅。

    楊曉再看到柜子的紅糖糕點，大手一攬，都摟到自己懷里：“這些也是孩子他爸買的，我就不客氣了。”

    柜子里可還有值錢的好東西，老太太急的直沖過去啪得關(guān)掉柜子扔了一袋錢：“討債鬼，給你三十塊錢滾?！?/br>
    楊曉讓韓大毛抱住紅糖等零星物事，打開袋子一張張數(shù)道：“行吧，另外二十就當奶粉補了。”

    楊曉左手摟著小老二，右胳膊夾著奶粉，跟土匪進村搜刮似的，帶著韓大毛大搖大擺地走出老韓家。

    老太太心在滴血，剛后悔去把錢要回來卻聽到楊曉特大聲地在和鄰居夸老韓家疼孩子。

    明擺著是堵她的嘴。

    老太太頓住了腳步，忍下怒氣道：“老大，你去問問大隊長什么時候帶知青來?！?/br>
    韓大哥莫名其妙地點頭。

    韓家，楊曉顛著手里的三十塊錢，大聲宣布：“孩子們，明天去縣城。”

    韓大毛緊抿的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韓大毛同志，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楊曉笑問。

    大毛別扭地哼了聲：“以后都不去奶奶家吃飯嗎？”

    楊曉微微頷首。

    后媽真做到了不去奶奶家吃飯。

    那他，就稍稍聽話點吧，只要她不再欺負弟弟。

    小孩烏黑發(fā)亮的眸子溢出點點星光，嘴硬道：“我本來就聽話?！?/br>
    后媽真做到了不去奶奶家吃飯。

    那他，就稍稍聽話點吧，只要她不再欺負弟弟。

    楊曉在他的小臉擰了一把：“那我們最聽話的大毛，待會能不能去洗澡洗頭呢？”

    大毛倏地捂住自己的小腦袋：“窩自己洗?！?/br>
    楊曉噗嗤一笑：“行吧，過來幫我燒水?！?/br>
    “弟弟呢？”好哥哥時刻不忘弟弟。

    “他睡著了?！?/br>
    楊曉燒了熱水，替小孩兌了水后，真不管他，等他折騰得滿臉通紅地出來后，檢查完他滴水的頭發(fā)和搓得干干凈凈地小身子，滿意道：“不錯，洗的很干凈。韓大毛同志，獎勵你吃一顆大白兔?！?/br>
    小孩雙眼放光。

    那些吃的，他也有份？

    楊曉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立正，走，不許多拿。”

    小孩嚴肅地舉手敬禮，高高昂起的小腦袋表示他是聽話的好孩子，絕不多拿一顆大白兔奶糖。

    楊曉瞧著他一板一眼的正步直發(fā)笑，等他回了屋不見人影，楊曉伸了個懶腰，她也該去洗澡了，剛才為了等他一直沒洗，就怕小孩洗不干凈需要她親自動手會弄濕衣服。

    “砰砰?！?/br>
    大門傳來敲響，楊曉皺眉，不會是老太太后悔了吧？

    她跟鄰居說的話沒堵得住她嗎？

    “誰？”楊曉沒輕易開門。

    “大妹子，我是咱們村的婦女主任李紅同志，麻煩開下門?！?/br>
    第6章 算盤落空

    楊曉打開一道小小的縫隙，沒請人進來，她一個女人帶著倆孩子，防備之心不可無。

    那是個臉頰泛著高原紅，身材壯實的婦人，烏黑亮麗的大辮子垂在耳側(cè)，干凈爽利。

    見楊曉不讓她進去，也沒不滿，彎嘴笑問：“你嫁來的時候我正好回家走親戚，現(xiàn)在大半年了都沒見過，是我這個婦女主任的失職，楊曉同志，獨自撫育軍人后代的辛苦我懂，以后有什么困難到大隊找我?！?/br>
    楊曉笑著點頭：“是我性子悶，不愛見生人?！?/br>
    李紅一拍大腿：“那可怎辦，隊里還要安排一個知青同志到你家住呢?！?/br>
    她的眸光隱約側(cè)向鄰居家的小巷，楊曉瞇眼看過去，瞥見一小塊藍色衣角。

    頓時明白那知青就在不遠處，只是不知為何跟不上來。

    “知青同志們是為祖國下鄉(xiāng)發(fā)光發(fā)熱，奉獻自己，我心里敬佩，”她頓了頓，顯得有些為難，“只是我家也是一個房間，實在沒有多余的地方?！?/br>
    倆小孩還在和她睡呢，哪有地方給外人。

    李紅：“那有什么，我們不講究，在地上打個地鋪就是了。”

    楊曉想給這個婦女主任一個錘子，讓人家的寶貝孩子睡黑乎乎的地板，又冷又濕，她也說得出口。

    楊曉連忙擺手：“那不行，可不能糟蹋他們?！?/br>
    李紅跺了跺腳：“大妹子，實話跟你說，現(xiàn)在隊里沒有多余的空屋，大隊里實在沒辦法了才求到你頭上，你看有沒有什么辦法？”

    楊曉為難地盯著她，眸光清澈純亮。

    “李紅同志，我們知青下鄉(xiāng)是為了幫助農(nóng)民，不是為難農(nóng)民的?！毙∠镒幼叱鲆粋€人，高高大大，眉目俊朗。

    楊曉皺眉，分到她家的是個男知青？

    且不說她一個女人帶孩子平時就很忙，隊里還分個人讓她照顧？還是個壯實的男人，哪個腦子瘸了的想出這餿主意。

    “李紅同志，大隊長真的說要將他分到我家？”楊曉不信。

    李紅點頭：“本……”

    “老二媳婦，這有什么為難的?！币恢倍阍诟舯诼爥堑睦咸珱_了出來。

    楊曉冷下臉：“媽，你在偷聽？”

    老太太瞪她，心里還為那三十塊錢難受呢。

    “二嫂，我們是在關(guān)心你?！表n婷婷探出個腦袋怯生生道，水汪汪的眼睛盈滿了關(guān)心。

    “婷婷，夜里風涼你進去吧，你二嫂現(xiàn)在有能耐了，看不上我們?！崩咸p輕推她，韓婷婷搖頭，大大方方走出來：“我們是一家人，媽你讓我留下吧。”

    楊曉懶得看她們母女作秀，對李紅道：“我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讓他到我家，但是我一個新媳婦帶著孩子，實在不好跟陌生男人住一個屋?！?/br>
    她敢讓人進，明兒十里八鄉(xiāng)保準是她和新來的知青的風言風語。

    “李紅同志，我可以在衛(wèi)生所打地鋪?！标懹顭o奈地看著眼前的鬧劇，他沒想到村子辦事這么不靠譜，背著軍綠色大包扭頭就要走。

    李紅慌忙道：“同志等等，隊里決定的事兒你不能擅自撇開。”

    不過比李紅更著急的是老太太，知青走了，誰替她要回三十塊錢，老太太拽住了人家的背包道：“同志你就住這，這是我二兒子家，她敢趕你你告訴我，我收拾她?！?/br>
    陸宇頓住腳步，不知老太太打得什么主意。

    鄰居們擱墻頭看熱鬧，大聲討論：“這老太太腦子進水了非得往她媳婦家扒人，嫌建斌頭上不綠嗎？”

    “建斌一年到頭不著家，新娶的小媳婦也不說幫看著，就沒見過這樣的媽?！?/br>
    老太太脖子漲紅，怒吼回去：“瞎嚷嚷啥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br>
    “我們家是積極分子，感謝他們這些偉大的人放棄城里舒適的生活下鄉(xiāng)建造農(nóng)村，才想讓他住好點?！表n婷婷柔柔地補充。

    “對，我們家是積極分子，你們一個個長舌婦閑著沒話找話?！?/br>
    李紅感動地握住老太太的手：“您老思想覺悟高，大家要向二嬸學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