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去也是吵她。”景棲遲將電話扣到桌上，“同事過生日，應(yīng)該玩得挺開心的?！?/br>
    “干嘛。”宋叢舉起酒杯與他碰一下，“你不就怕歡爾心煩才不跟她說自己這攤事么？她開心你應(yīng)該高興啊。”

    景棲遲悶頭喝酒。

    杯中見底，他淡淡回一句，“歡爾壓力一大就不好好吃飯，我本來就擔(dān)心她顧不好自己，也怕把我這邊負面情緒帶到她那。”

    宋叢轉(zhuǎn)轉(zhuǎn)酒杯，“明白。”

    “但是老宋，”景棲遲嘆氣，“我這事...…我怎么都不好選?！?/br>
    ??69， 十年3

    三天前，邱陽告知景棲遲一個重磅消息。

    那是個如常加班后的工作日，兩人在回家的路上點好外賣，剛進門不足十分鐘，外賣小哥準時抵達。邱陽吃地三鮮蓋澆飯，邊吃邊劃著手機里的短視頻；他要一碗海鮮面，大半時間眼睛都盯著電視機里正轉(zhuǎn)播的球賽——總而言之，這一天與平時沒有半分不同。

    景棲遲先吃完，照例靠在椅背上問“你先洗我先洗？”

    家里只有一個衛(wèi)生間，邱陽洗漱加護膚沒有半小時出不來，通常這樣的先后順序決定他何時與歡爾視頻。

    “先等下?！鼻耜栐谶@時叫住他，手機收起，外賣盒裝進塑料袋，而后將電視機音量調(diào)小，他問，“姜 Sir 如果起手單干，你來不來？”

    醫(yī)療平臺上線只帶來片刻輕松，投入銷售階段后各種優(yōu)化需求接踵而至。姜森依舊是項目主力，一方面駁回產(chǎn)品經(jīng)理異想天開的構(gòu)思，一方面又在加緊督促團隊出整合方案。所以當(dāng)邱陽提起這個話題，景棲遲甚至以為對方真的只在推出一種假設(shè)。

    “老大的構(gòu)想是做公司分包商介入。環(huán)島樹大好乘涼，有的是做不開的項目，這個階段也需要有知根知底的靠譜團隊分擔(dān)?！鼻耜柋砬闆]有半分玩笑之意，“我打算跟他走?！?/br>
    對此景棲遲倒不覺驚訝。曾經(jīng)的上下鋪如今同一屋檐下，邱陽是憋著一口氣想要出人頭地的性格。他崇拜姜森也信賴姜森，或者說，他想要成為那樣一個人。

    有能力亦有手腕，拿得起也放下的，姜森一樣的人。

    景棲遲忽而有些難過。他被姜森欽點破格進入環(huán)島，這樣的cao作從前沒有日后似乎也不會出現(xiàn)，于公于私，論交集論交情他都在邱陽之上，可很顯然，邱陽今日說這樣一番話必定是姜森先將打算透露于他。

    而自己，不知何故沒有在第一份信任名單里。

    他問邱陽，“老大讓你來問我？”

    “不重要。”邱陽既未否認又沒承認，他頓了頓說道，“你在利總那邊掛過號，龔博也很看重你，姜 Sir 不想讓你有負擔(dān)?！?/br>
    這大概是他們私底下聊過的事，景棲遲不傻，他知道這是姜森對自己的照顧。

    “所以，”邱陽問，“你怎么想？”

    景棲遲沉默良久，而后提出問題，“還在北京是吧？”

    “那當(dāng)然，資源都在這兒。”邱陽試探著問一句，“歡爾？”

    就像景棲遲了解自己，邱陽也太知道他。關(guān)心的第一件事恰恰是在地域，除去歡爾，邱陽想不出兄弟這樣問的緣由。

    景棲遲誠實點頭。

    “你們家歡爾畢業(yè)后也可以過來的?！币驗檎径?，邱陽試圖游說，“北京藥企那么多，她一博士怎么可能找不到合適去處?！?/br>
    不，不是。

    因為歡爾在出國前不經(jīng)意透露過——丁和平很看中她，如果她有留校打算作為導(dǎo)師定會出一把力。歡爾那時的說法是，如果真能留校就好了。

    景棲遲對伙伴笑笑，不做表態(tài)。

    “姜 Sir 你比我更了解，出一份力收一份回報，他不會虧待手下人。”邱陽看著他，“棲遲我不瞞你，有人已經(jīng)決定走了，就算你留下?lián)Q了 team leader，舊部下的日子不好過?！?/br>
    這是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邱陽句句在理。

    “讓我想想吧?！本皸t揉揉太陽xue，“我沒法現(xiàn)在就告訴你，你們?！?/br>
    邱陽拍拍他肩膀，而后又道，“龔博那邊可能也聽到風(fēng)聲了?！?/br>
    景棲遲抬起頭。

    “讓你難做，”邱陽嘆氣，“兄弟，對不住。”

    就在今天，在與宋叢吃這餐飯之前，龔乃亮確實發(fā)出過“聊聊”的信號。景棲遲避開了，他說龔博不好意思我哥們那邊遇到點難事，我得現(xiàn)在過去。

    “回頭再說。”龔乃亮這樣告訴他，那注視惹得景棲遲發(fā)毛。

    難選。

    說或者不說難選，去或者不去更難選。

    午夜北京，喧囂退去大半。

    后廚已經(jīng)關(guān)閉，炒菜的大師傅與服務(wù)生們單開一桌吃起工作餐，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宋叢敲敲桌子，一如既往理性分析，“出走利弊，留下來利弊，這些你比我更清楚。想不明白就列個清單，用你最擅長的數(shù)據(jù)說話?！?/br>
    景棲遲回一句，“哪那么容易?！?/br>
    “那就讓數(shù)據(jù)條件變復(fù)雜，加一項影響比例，給各項利弊定個系數(shù)。”宋叢單手托腮，“越復(fù)雜的運算得出的結(jié)果越精確?！?/br>
    景棲遲陷入沉思。

    宋叢的意思他懂了。是去是留利弊當(dāng)然不可一概而論，那其中有薪資待遇、有崗位適配度、有晉升空間亦有行業(yè)前景，他需要把每一項匹配一個系數(shù)。而所謂影響比例不過是工作之外那些讓自己不得不考慮的因子，比如舊部下的處境、比如同事關(guān)系、再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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