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則璧似乎一直在照顧我們母子。

    我害怕別人傷害晾兒，便拒絕所有的奶娘同宮女近身，只要她們一靠近我，我就會發(fā)狂，還會與她們動手，我無法跟人交流，無法思考，那段時間的我，就好像一個滿懷護犢之情的動物一樣，誰靠近我的孩子，我就跟誰拼命。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晾兒沒有奶娘，我模模糊糊的記得，晾兒好像……是我自己喂養(yǎng)的。

    有一段日子，我天天抱著晾兒喂他喝奶，我不記得時間，不知道日子，只知道他一哭，大概不是要喝奶，就是拉尿了。

    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晾兒身上，一心一意的照顧他，那段時間我?guī)缀鯖]有踏出過念喜宮一步。

    在我那段模糊的記憶里，言則璧似乎特別愛看我給晾兒喂奶，我喂，晾兒喝，言則璧圍觀，這樣的日子，似乎過了很久，貌似有一個春夏秋冬……

    待我再次清醒時，已是四年后……

    有一天，一大清早，身邊的言則璧還在闔目酣睡。

    而睡在我里側(cè)的晾兒，卻早早醒了，他趴在我身上，抱著我的脖頸，像給我洗臉一樣，一直在親吻我的面頰。

    他一句一句奶聲奶氣的喚我‘娘親’。

    “娘親，醒醒，娘親，今日是晾兒的生辰，娘親?！?/br>
    我直勾勾的望著晾兒的臉，我……忽然能看清晾兒的臉了，我將晾兒抱在懷里，看著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臉頰，他的唇畔。

    我伸手摸上他的臉頰，一遍一遍的摸著他的眉眼，內(nèi)心無比委屈，這晾兒，竟然長的跟言則璧一模一樣。

    簡直就是言則璧的迷你版。

    什么嗎？這不是我的兒子嗎？為什么會像言則璧呢？

    不是應(yīng)該跟我長的一模一樣么？！

    言則璧在外側(cè)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晾兒的領(lǐng)子，把他從我身上提走，回手摟到自己懷里，低聲道：“這么早，你不睡覺做什么鬧你娘，快點睡覺，不然我就把你丟出去?！?/br>
    晾兒不依的伸手拽著我的被子，惱火道：“你松開我，我還要再抱著我娘睡一會……”

    我見言則璧眉頭一簇，豁然坐起身，扯著晾兒的脖子，就要把他薅下床。

    我趕忙從言則璧的手中抱過晾兒，將晾兒摟在懷里對言則璧不悅道：“你別這樣拽他，會勒壞他的，他想再睡一會，我就抱著他再睡一會好了?！?/br>
    話音落，我懷中的晾兒一呆，言則璧也一呆。

    我伸手點著晾兒的小臉蛋兒失笑道：“你發(fā)什么愣呀？不是要再睡會嗎？娘抱你再睡會。”

    晾兒直勾勾的盯著我，小聲道：“娘，你認(rèn)得我？”

    我一怔，笑道：“你是我兒子，我怎么會不認(rèn)得你呢？”

    晾兒指著言則璧又問道：“娘，那你認(rèn)識他嗎？”

    我看了眼立在一旁，直勾勾盯著我，呆若木雞的言則璧，抬手按下晾兒的手指，對晾兒和顏悅色道：“晾兒，不可以伸手指爹爹。”

    晾兒跟言則璧都愣在那，均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我，也不說話，也不動，父子倆的神情好似都僵化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們一眼，也未理會，起身穿上外袍，想去喝點水。

    言則璧回手將我抱在懷里，小聲道：“柔兒，我是誰？”

    我眨眨眼：“言則璧，你怎么了？”

    我不耐煩的抽出自己的手，嫌棄道：“我要喝水，你……你一大清早的沒漱口，不要對著我說話。”

    言則璧同晾兒對望了一眼，言則璧顫聲道：“柔兒要喝水嗎？我、我去給你倒，你等著?！?/br>
    說罷，他翻身下床，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三兩步跑到桌邊，提壺給我倒了一杯水。

    我瞧著一貫鎮(zhèn)定自若的言則璧，此刻慌慌張張的模樣，有些莫名好笑。

    他怎么回事??？

    晾兒抱住我的脖頸，一雙滴流圓的眼珠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親昵的蹭著他的臉頰，輕聲喚他：“晾兒，晾兒，你同你爹長的好像啊?！?/br>
    晾兒一雙眼沁了淚，他哽咽道：“我才不要像他，我要像娘親……”

    我輕輕拍打晾兒的背脊，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為何這樣容易哭啊，說哭就哭的。

    我抱著晾兒輕聲哄道：“今日是晾兒的生辰呀？晾兒幾歲來著……”

    想到這，我腦子忽然空空的：“晾兒，娘為什么記不得你幾歲了呢？”

    晾兒抱著我小聲道：“娘，你不記得晾兒幾歲了嗎？”

    我掰著手指頭看著窗外的落葉，嘟囔道：“嗯……一個秋天，兩個秋天，三個秋天……是三歲？”

    晾兒心疼的抱住我的脖頸，貼著我的面頰柔聲道：“娘記錯了，是四個秋天，晾兒四歲了?！?/br>
    “我的晾兒已經(jīng)四歲了？”

    晾兒點頭：“嗯，娘親，晾兒四歲了。”

    言則璧拿著水杯的手有些抖，有些水花順著他的手撒到了床上，我蹙眉拿過他手里的水杯，不悅道：“你怎么回事啊？杯子都拿不穩(wěn)，水都灑到床上了？”

    我把水喝完，將水杯遞給言則璧，言則璧接過水杯放在一邊，跪在床榻的一側(cè)，還是直勾勾的盯著我不語。

    我抱著晾兒疑惑的看著他：“你總盯著我看什么？”

    言則璧顫聲道：“沒事，就是想看看你?！?/br>
    “有什么好看的？這么多年還沒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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