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算計
祁夜抓回來那只兔子,那天晚上竄出去后,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楹酒開始以為是跑了,雖覺得可惜,不過重回山野對于它來說更好吧。 結(jié)果這天跑馬回來,居然瞧見了它。 被一只黑不溜秋的什么叼著……唔,好像是只豹子?不過怎么看著,有點眼熟? 楹酒溜著馬過去,看見那只豹子看了她一眼,朝著自己走來。 楹酒翻身下了馬,看見黑豹把嘴里含著的兔子吐出來,擱在她面前。 身后的侍女哎呀一聲,俯身查看,欣喜道:殿下,是祁夜大人送您的那只!原來沒丟啊…… 她一抬頭,見自家主子沒有理她,而是看著那只豹子。 伺候在公主身邊的侍女,基本上都會武,見了這么一只猛獸,也不害怕,反倒伸手去摸。 然后就差點被咬了一口。 楹酒見侍女還要去抓,制止了她,說道:是人養(yǎng)的,還挺兇。 她看了眼那只可憐的兔子,大約那晚跑出去就遭了這獸的毒手,雖然身上沒傷,但明顯被嚇得不清。 黑色的豹子油光水滑的,見她盯著自己,喉嚨里發(fā)出不滿的呼嚕聲。 楹酒認(rèn)出這是韓遺養(yǎng)的那只,周圍卻不見他的人,心里不大高興:把這么一只兇獸放出來亂跑,也不怕傷著人了。 黑將軍上前一步,咬住了她的裙子。 楹酒心里萬分糾結(jié),她想伸手摸摸這毛茸茸的腦袋,但是又想起它那討厭的主人,便不想和它接觸了。 只是黑將軍不愿意,它抓到了這只兔子,便來邀功,可她卻不搭理自己。 于是咬著她的裙角,用腦袋拱她的小腿。 楹酒目光下移,看見那黑色的腦殼不停地蹭自己,還有那耳朵,看起來很軟。 其實真的很軟,她以前還摸過來著……楹酒用小腿推了推它,但是黑將軍不肯罷休,圍著她打轉(zhuǎn),非要粘著。 沒辦法,楹酒只好蹲下來,兩只手捧起它的頭顱,無奈道:謝謝你幫我抓回這只兔子,你想要怎么樣呢? 黑將軍低低叫來聲,掙開她的手,把腦袋往她掌心里鉆。 唉,誰能拒絕這樣一只大貓貓的撒嬌呢。 楹酒認(rèn)命,伸手撓它的腦殼和下巴。 黑將軍慢慢瞇上暗綠色的眼睛,順勢坐了下來,伏在她膝頭任她撫摸。 楹酒摸了好一會兒,想要回去了,可是怎么哄它都不行,只要和、把這個粘人精帶了回去。 侍女們并不知道這只豹子的主人是誰,見殿下把它當(dāng)狗狗一樣逗,便以為是尋常寵物,拿盤子裝了許多生rou,喂給它吃。 這里最不缺的就是新鮮rou,這些rou都是給楹酒這樣的主子們吃的,所以味道很好,黑將軍聞了聞,挑剔著吃了幾塊。 一人一獸在外面空地上玩的很開心,恰好那只兔子也醒過來了,吃了東西喝了水又活蹦亂跳,侍女們送過來后,又被黑將軍追著到處亂竄。 鳳瀾來時瞧見這一幕,皺眉不語。 昌祿帝今日召他覲見,談了水患和鹽運(yùn)的事情,關(guān)于楹酒的事情,讓他有些難辦。 黑將軍一察覺到生人的氣息,瞬間戒備起來,鳳瀾瞧見了,甩開扇子問楹酒:這玩意兒誰養(yǎng)的? 他一看就知道這樣的東西是人養(yǎng)出來的,毛發(fā)精心打理過,卻依然保留著猛獸的警覺和攻擊性——這樣兇的東西,按理說趙祁夜應(yīng)該不會放在楹酒身邊。 楹酒見他還很震驚:你怎么也來了? 鳳瀾搖著扇子嘆氣:陛下召我,能不來嗎? 他還沒走近楹酒,就被黑將軍兇了一聲。 哦嚯——鳳瀾刷的一抖扇子,扇骨在空中滑過殘影,啪地一聲打在黑將軍鼻子上。 然后整個營地逗聽見一聲震天怒嚎。 鳳瀾武功自然不弱,不然也不會得寵,一把看起來普通的扇子在手里甩的飛快,黑將軍雖然動作迅猛,但是身上也挨了兩下。 楹酒見師兄動真格的了,忙把他拉住,勸道:別別別!它就是一個寵物,跟它較什么勁…… 鳳瀾收了手,哼了一聲,看見被楹酒按在懷里的黑豹,忽然道:我記得,韓相養(yǎng)了只豹子當(dāng)寵物? 他手還捏著扇子,楹酒有些尷尬,偏偏黑將軍還在不停地掙扎,便道:是……不過它今天幫我把一只兔子抓回來了,就帶回來,唔——別舔! 黑將軍稍微掙扎兩下,就開始在她懷里亂蹭,大概是被打了心里難受,楹酒忙抱著它的腦殼小聲哄它。 鳳瀾心里哼了聲,不過也不會跟只畜生計較,麻煩的還是它的主人。 兩人一獸進(jìn)了帳子,侍女們奉上茶水點心,黑將軍蹲在楹酒腳邊,把頭擱在她腿上,楹酒一邊聽鳳瀾說話,一邊輕輕揉它剛剛被打的地方: 陛下決定讓你去潁州,這里是水患最嚴(yán)重的地方,不過治水之事她安排好了人,你不用擔(dān)心,只要去看一看就好。鳳瀾淡淡道,倒了點茶水,在小幾上畫出江河大概走勢。 修長的手指畫出一個凌厲的直角,重重一點—— 河道走勢在這里轉(zhuǎn)了個大彎,年年這里都要破堤,修河道賑災(zāi)的銀子,這些年落到實處的越來越少,陛下可以容忍別的貪污,但是忍不了這里的貪污。鳳瀾繼續(xù)道,看著楹酒道:但是你也知道,陛下還想整治鹽運(yùn)。 所以這一次,楹酒不過是個幌子,雖然去的是最危險的潁州,但這尊大佛駕臨,州府也不敢讓她去實地,楹酒打著查賬的名義,敲敲打打一番,吸引所有人的主意,實則為了另一個人去查鹽運(yùn)的帳。 鹽運(yùn)的船,年年都會在這個些河道里淹掉大半。 漲潮也淹,落潮也淹。 另一個人?楹酒揉著黑將軍兩只大耳朵,好奇道。 鳳瀾露出一個嘲諷的笑,看了眼她爪子下的寵物。 楹酒腦子一懵,有些不確定道:韓遺?! 鳳瀾點了點頭,臉上還有些不屑:是他主動跟陛下提的,也不知道和你皇姐許了什么,竟然讓她答應(yīng)了。 楹酒根本不敢相信,朝云讓自己跟韓遺兩個人去整治水患和鹽運(yùn)——這不是鬧嗎? 鳳瀾甚至不覺得昌祿帝現(xiàn)在是想整治了,他用扇子瞧著桌子,語氣冷淡:韓遺或許是想示好,但是派你們兩個人去,水患就不說了,他韓遺難倒沒有牽涉到鹽運(yùn)嗎? 鹽運(yùn)牽涉到無數(shù)人的利益,韓遺身后的韓家,不可能沒有牽連。 要么這次只是借鹽運(yùn)當(dāng)幌子整治水患,除掉一批人,要么……就是真的如陛下所說,韓遺這次做皇室的刀,被刺所有的世家。鳳瀾語氣嚴(yán)肅。 楹酒也不由得珍重起來,這些日子韓遺并未和她接觸,楹酒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態(tài)度,但是對她是什么態(tài)度不重要,韓遺現(xiàn)在為什么愿意沾鹽運(yùn)的事,甚至不惜得罪世家。 楹酒道:即便事成,他又能要什么——鹽稅?韓家可不差錢,而且他要了,恐怕會成為世家的眼中釘。 要權(quán)力嗎?他如今官拜相位,以男子之身,二十多歲的年紀(jì),坐到這個位置,還能再往上嗎? 楹酒想了許久,也想不通韓遺淌這趟渾水的原因。 鳳瀾思索了會兒,他倒是在昌祿帝那里聽到韓遺的理由,但并相信,于是對她道:我的意見是,你最好不去,反正你什么也不會,韓遺要做什么都是他的事,和你沒有關(guān)系。 楹酒皺眉,祁夜也和她提過了,說明皇姐是希望她去的,而且聽他的口氣,他貌似還去不了。 那祁夜知道韓遺也要去的事情嗎? 楹酒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說不上來,她揪著黑將軍的耳朵,沒好氣道:都是你!混蛋! 在這件事上,韓遺一百個算盤里面,肯定有一個是算計了她的。 楹酒想了想,自覺想不出來,于是對鳳瀾道:我要寫信回去,問問師父怎么辦。 鳳瀾挑眉,問道:你要師父卜一卦?可是這種模糊的事情,卦象未必準(zhǔn),師父雖然寵你,她替你算也是要虧損壽元,還不如你自己算。 卜卦占星,越是修為深厚越是容易反噬,像師妹這種半吊子水平,純粹看老天理不理的算法,比較劃得來。 但是楹酒卻道:為什么非要算,這種小事問問師父意見不就行了嗎,師父這樣聰明的腦袋,還需要卜算才能看出來嗎? 鳳瀾失語,是他想多了。 免費(fèi)精彩在線:ρо①㈧c℃.cом(po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