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歲的孩子，用這個詞合適嗎。當(dāng)然合適，何奶奶五十多了。

    只是很快，何汀就不容商量的，把何晏書趕了出去。

    他倒也識趣，默默收拾好鋪蓋，去和哥哥一起睡。

    只是每天晚上都在她房間玩到很晚，非要給她暖完了被窩才走。

    何汀聽到了奶奶打電話，她知道，自己不是這家的孩子。

    果然是個俗套的人生啊。

    第5章

    “這件事我不樂意，你想都別想！”

    何汀去拿奶奶換洗衣服的時(shí)候聽到她在打電話。她在門口猶豫要不要進(jìn)去。

    一百多塊的老年機(jī)隔音很差，何汀睡在隔壁都能聽到對面的嘈雜聲，像是對方扯了嗓子在吵架，就是聽不清內(nèi)容。

    “不是二丫頭，你老三日子都不知道咋過的，指望我一個老婆子伺候，早瘦成一堆干柴火了?！?/br>
    “上學(xué)不要你花錢，叫你媳婦少點(diǎn)事！”

    “我老迷信？我還就告訴你，她將來大了，愿意給老大當(dāng)媳婦就當(dāng)，不愿意我砸鍋賣鐵也送她出門去，沒生沒養(yǎng)的，閑事管的倒多！”

    ......

    奶奶每說一句，何汀就想起來一句。

    現(xiàn)在，之前所有的事都有了合理解釋。

    差別對待、冷漠相處，被忽略、被犧牲，第一個被踢出局，不過是因?yàn)椋皇沁@家里隨手撿來的編外人員，因?yàn)樵緵]有預(yù)算，所以任何在她身上的消耗，都要適可而止。

    何汀是鎮(zhèn)上孤兒院最小的孩子，不足白天就被鄰居裹了個紅褥子送了去。

    說是個年輕女人帶著來的，沒安定下來幾天女人就死了，孩子沒奶吃在屋里哭的嗓子都啞了才被鄰居發(fā)現(xiàn)。

    女娃娃在農(nóng)村根本不招人喜歡，周圍人又覺得和尸體呆過的孩子有晦氣，誰都不肯要。鄰居?jì)D女看這娃娃長得好看，見著可憐，就送去孤兒院，想著舉手之勞能保她一條命，算是給自己孩子積福。

    老太太聽人說起后，就動了心思。

    家里就一個孫子，偏生命不好是個帶天災(zāi)的，先天性心臟病對窮人來說就是個**，先不說能不能成才，燒著錢命能保到多久都不一定。

    何晏生那年四歲，他這輩子注定過的都不會太順利，所以老太太想再要一個健康的孫子。

    聽人說有個女孩取個好名字能招來男孩，而且老大的身子將來連結(jié)婚都是問題，更不會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嫁給他。

    養(yǎng)個姑娘，長大哪怕生不了孩子，跟著照顧他一輩子，自己也能放心。

    前世今生，老太太都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小地方的孤兒院巴不得趕緊有人處理了這個燙手山芋，院里沒人要的女孩大大小小養(yǎng)活了一堆，這么小的他們根本束手無策。見有人主動要領(lǐng)養(yǎng)，草草辦了手續(xù)蓋了紅戳，就這樣，她成了何家的姑娘。

    何汀原來叫何盼娣，她來家里沒多久，晏茹就懷上了何晏書。

    因?yàn)椴皇亲约荷模质莻€多余花錢的女娃，晏茹從小就不喜歡她，改名字的時(shí)候說什么都不要帶自己的姓，她的原話是：

    “野生就是野生的，長大了不知道是聽話還是作妖，老太太想的倒美，養(yǎng)成一朵花再跟人跑了，我可丟不起這個人?！?/br>
    和記憶有些偏差的，是奶奶在電話里為了維護(hù)自己和兒子對著吼的話。

    何汀的選擇變了，奶奶的態(tài)度也有所改觀，不再是之前當(dāng)作家里另一個苦力培養(yǎng)的目標(biāo)，也不是讓何汀為了任何人而生，她希望何汀爭口氣，命不好，就改改命。

    何汀不知道這些，只知道她比上一次，更牢固的坐實(shí)了這家人的身份，哪里來的無所謂，有地方落腳，就不算無家可歸。

    她悄摸去后院給哞哞割草的地方坐了很久，一直聽到貝貝滿院子喊她的聲音才回來。她若無其事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笑著把滿手泡沫點(diǎn)在貝貝鼻子上，姐弟倆鬧了半天，之前持續(xù)兩個小時(shí)的陰郁，就這么散在夕陽余暉里。

    而后，她連哄帶騙又威脅的，把何晏書趕去了哥哥房間里。

    哥哥平時(shí)住校，一周回來兩天，所以房間大部分時(shí)間都在空著。

    何汀自己也有些不習(xí)慣，一床被子鋪了又鋪，又是囑咐又是鼓勵的，讓何晏書勇敢邁出人生第一大跨步。

    沒有血緣關(guān)系，再摟著一起睡，像什么樣子？

    哪怕何汀心里再不以為意，也要想想何晏書這個還要長大的孩子，他現(xiàn)在不懂，十七八歲身心健康，發(fā)育完全的時(shí)候，想起來十來歲還摟著自己jiejie睡一個被窩，丟臉的是誰？

    在有些事上，人類雖諱莫如深，卻天賦異稟。

    大家都懂。

    何汀費(fèi)了不小的力氣才徹底消化這件事，一切恢復(fù)如常，她盡力轉(zhuǎn)換角度，反而勸著自己理解父母未生而養(yǎng)的無奈和疏離，不是自己孩子吃著自己的飯，辛苦大半生的人，哪有多余的本錢樂善好施。

    只是，她可能小看了晏茹這個女人的野心。

    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充其量只能算作失憶，理性和看人的本事總是不會缺的。家里不是老人就是小孩，中年人看同齡人，總能看出些他們不在意的細(xì)節(jié)。

    這一年，爸爸因?yàn)槿兜募影噘M(fèi)沒舍得歇年假，所以回來的，只有晏茹一個人。

    可能是沒有丈夫在身邊牽制，她對家人的態(tài)度就不太一樣，之前還算客氣，現(xiàn)在完全是愛答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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