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136節(jié)
春杏將燈盞擱在了幾上,忙地上前,正要去扶她,一抬頭,冷不丁地便看到了姜姝那張瑩白精致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落下了兩行淚。 春杏心頭一緊,還未出聲想問,姜姝的嘴角突地一抿,輕輕地道,“我想世子爺了?!?/br> 說完,便將頭埋在了自己的胳膊彎里。 抹了抹臉上的兩行淚,又才緩緩地伸出了頭,下顎輕輕地擱在了手彎處,癡癡地望著春杏擱在木幾上的那盞燈。 這一日一夜,不知道他到底在經(jīng)歷些什么。 姜姝坐了一陣,便坐不住了,起身披了一件大氅,去了屋外的屋檐下。 急雨來得快,落的點子也大。 很快那屋檐底下便流出了一條雨線,姜姝盯著那雨線出了神。 突地想起了那夜她受韓凌所托,送太子妃出城之時,也是這般大雨,大理寺的人就蹲在了那城門處。 當時他一定也在的。 若那夜他真有心要追,她和秦漓,又怎可能跑得掉。 人人都說那人是惡魔,不近人情,不講半分情面,可與她而言,從遇見他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經(jīng)活在了他的羽翼之下。 那清冷如冰的外殼之下,早就成了她的避風港。 被微微夜風帶起的幾滴水霧,撲在了姜姝的眼睫上,姜姝輕輕地一眨,眸子發(fā)了澀。 春杏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見跟前的人影,一下沖進了雨里。 春杏急得在原地打了幾個轉(zhuǎn),才想了起來自己要找什么,回頭撈了一把傘,趕緊追了出去,追到了東院外的長廊,才見姜姝的身影停在了長廊盡頭的月洞門下,被及時趕回來的嚴二給攔住了。 “大人讓屬下給夫人捎句話,他一切都很好,讓夫人莫要擔心,再過兩日,大人便能回府?!?/br> 第121章 嚴二捎完話再從侯府出去, 范伸便被韓國公給砍了,之后拖著一條血淋淋的胳膊,直接進了太子的東宮療傷。 嚴二稟報時也沒有隱瞞, 就夫人適才那樣,若非他及時回去攔著,這會子八成已經(jīng)上了大理寺尋人。 嚴二說完,明顯感覺到了范伸身上透出來的急躁。 如此心情,再在東宮親眼目睹太子和太子妃兩人在他跟前成雙成對, 呆了將近兩日, 已是極限。 范伸沒再等了。 當夜從東宮出來,回了一趟侯府, 也沒走正門,縱身一躍從東院的墻上翻了進去。 東院的管家本也睡了, 臨時又想了起來,世子夫人今兒吩咐他曬了一簸箕核桃, 夜里忘記了挪回屋, 又才急急忙忙地披了一件衣裳起來, 剛走到院子里,跟前一道黑影突地晃過, 墻頭上便落下了一人。 管家被唬得一跳,正欲喚人來, 及時看清了范伸的那張臉,一時僵在了那,還以為是自個兒看花了眼。 等范伸從他跟前從容地經(jīng)過,往正屋走了過去, 管家這才猛地醒過神來, 忙地在其身后喚了一聲, “世子爺……” 管家疑惑不解地撓了撓頭,想不明白,這好好的正門不走,為何還翻起了墻。 今兒個晚翠守夜,夜色一深便拴好了門栓,搬了一把椅子守在門內(nèi),不過一會兒便打起了瞌睡。 悶沉的幾道敲門聲傳來,接著門栓便跟著幾晃。 晚翠立馬驚醒了過來,上前打開了門,見到屋外的范伸后,晚翠的神色也是一愣。 這幾日夫人是如何想念世子爺?shù)?,春杏和晚翠都看在了眼里,晚翠回過神,忙地轉(zhuǎn)身就要進屋去稟報。 夫人這幾日歇息得晚,這會子剛睡上。 晚翠才走了兩步,便被范伸及時地止住,“先下去?!?/br> 晚翠只得退了回來,守在了外屋。 本以為世子爺這一回來,便也不會走了,晚翠再次坐下,然沒過一陣,卻又見其從屋里走了出來,還是適才回來的那一身,并沒有更衣。 晚翠想也疑惑了。 合著世子爺這大晚上回來一趟,僅在里頭打了一轉(zhuǎn),就為了看一下熟睡中的夫人? 晚翠原本還想問一句世子爺何時回來,見范伸的那腳步實在是太過于匆忙,只得將話咽進了肚子里。 等到范伸的身影徹底地沒入了夜色中,晚翠才又關(guān)了門。 這一進一出,也就一刻鐘的功夫。 等到翌日姜姝醒來,便只見到了擱在床頭上的一袋子香片。 錦白色的荷包,一面是用金絲繡出的祥云紋,另一面則繡了一條龍。 不是九爪,而是四爪。 姜姝心頭一跳,睡眼惺忪的臉色,立馬緊張了起來,忙地將其打開,里頭卻是放了香片。 姜姝拿在鼻尖處嗅了嗅,有兩種味兒。 一種是清淡的花香味。 一種則是熟悉的淡淡檀香味兒,同范伸身上的一摸一樣。 姜姝捏著那荷包,半天沒回過神。 她想起來了,范伸身上的檀香味,她確實是在別處聞過的。 東宮的太子妃,秦漓。 那日她護送秦漓去城門時,從她身上聞到的,便是這股檀香味。 范伸既是皇上的親信。 如今皇上和太子正掐得厲害,這個節(jié)骨眼上,為何范伸會去東宮,又為何太子妃會給他香片…… 且這股淡淡的檀香味,她自從認識范伸后,他身上就有了。 兩人恐怕早就認識了…… 姜姝的腦子里一道豁然大悟的念頭閃過,想起了江南,文王,常青法師…… 再看了一眼手里那荷包上的四爪龍紋,便也明白了。 他不是皇上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是。 身旁晚翠還在繼續(xù)說著,“奴婢本想進來喚醒夫人,世子爺沒讓,許是怕吵醒了夫人,進屋后沒留多久,便又走了……” 也不知道姜姝有沒有聽進去,瞬間從那床上下來,急急地讓晚翠同她更了衣。 姜姝去了正院找侯夫人。 今兒二夫人,三夫人都在,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侯夫人的眼圈有些泛紅。 姜姝到了跟前,便聽二夫人道,“聽說秦家和裴家的靈牌都歸了位,太子為其重建了墓碑,今兒已經(jīng)在動土了……” 說的還是這幾日最為熱鬧的翻案。 姜姝一一同其打了招呼后,被侯夫人拉到了身邊坐著。 剛坐穩(wěn),三夫人又接過二夫人適才說的話,神秘地往幾人跟前一湊,道,“我可聽說,兩家亡魂的名冊都出來了,秦家除了太子妃外,其余人都設(shè)了靈牌,裴家當初也是滿門被滅,如今翻案了,也沒聽說誰活了下來,名冊上卻獨獨沒有那位小世子裴椋,莫不成也還活著?” 姜姝對那位裴家小世子唯一的印象,還是從虞老夫人那里聽來。 說是善會摸牌。 其余的一概不知。 二夫人嘆了一聲,“若是當真還活著,年紀怕同咱們的世子爺相差不大,但愿蒼天有眼,能給裴家留一個后……” 姜姝插不上話。 見侯夫人面色不太好,想著大抵是多少同長公主和裴家有些交情,在替其難過,一時便也將心頭的話憋了下來,沒打算說了。 姜姝沒坐一陣,府上的幾個小輩也跟著過來了,進門前便吵吵鬧鬧,進了屋還沒停下來。 二房大公子跟前的珍姐兒,一張臉急得都要哭了,直接撲進了夫人懷里,伸出了雙手,著急地道,“祖母好生給我瞧瞧唄,弟弟meimei都說我一個螺都沒長,將來定是個討飯的……” 小孩都喜歡看指紋,觀未來。 二夫人搖了搖頭,拿著她那雙手仔細地給她看了一遍后,便笑著道,“喲,還真是一個螺都沒?!?/br> 珍姐兒一聽,眼淚都要出來了。 姜姝見狀,忙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安慰道,“珍姐兒可莫要信了那些,嬸子也是一個螺都沒,這不還成了世子夫人了嗎……” 這話將屋子里都人給逗樂了。 笑過之后,幾人都好奇地望了過來,姜姝也沒藏著,伸出了手給她們看。 三夫人瞧完,見當真是一個螺都沒有,便道,“夫人沒有螺,咱們世子爺有倆就成了,一螺窮二螺富,可不就富了……” 姜姝一愣,“世子爺不是……” “說起這事,我可還記得,小時候世子爺知道自己是兩個螺之后,高興了半天,還說將來討媳婦兒,定要討個沒有螺紋的,免得將他的財運給沖沒了,這合著還真記到了心里?!比蛉苏f完,看著姜姝便是一笑,“這都是緣分?!?/br> 姜姝快到嘴巴的話,頓時被堵了回去。 神色微微發(fā)愣。 她不會瞧錯啊,那日從姜家回來,她坐在馬車上瞧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十個螺。 十全十美,同她是天配的姻緣。 怎會只有兩個…… “我……”姜姝正要開口,珍姐兒又纏住了二夫人,囔囔地將來要替她說一門只有兩個螺紋的夫家。 姜姝被這一岔,又不好再撿起剛才的話,只得閉了嘴沉默著。 身旁的侯夫人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臉上的疑惑,一直都沒吱聲,如今裴家的名冊一下來,身份之事,怕也瞞不住了。 *** 皇上一早起來,又被太子派來的人給鬧得煩不勝煩。 秦裴兩家的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該洗的冤屈也都洗了,他還想要什么,如此不知足? “都給我滾,滾?!?/br> 皇上又將那墨寶和紙張一并扔在了地上,幾日下來,臉上雖有著精神勁兒,眼里卻早已經(jīng)沒有了以往的冷靜和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