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月，春回大地，一天晚上，月朗星稀，葉聞箏一直平靜的孕期突然被一聲驚叫打破。

    “?。?！”

    小腹一陣陣有規(guī)律的疼，腿間溫熱漫開，很快將床單洇濕了一片。

    坐在樓下書房中的男人本優(yōu)雅矜貴，他瞥了眼忽然亮屏的手機，猛地站起來，撥開眾人跑上了樓，一步邁叁個臺階，幾乎瞬間就出現(xiàn)在葉聞箏面前。

    “孩子，孩子”

    女人嬌顏櫻唇皆是蒼白一片，白皙的額頭附著汗珠，他掛了電話就不停地擦，可無論他擦的有多快，晶瑩始終源源不斷析出。

    窗外嘈雜一陣，很快，幾道光芒掠過他的眼瞳，從左到右，鮮紅而猙獰。

    “我們?nèi)メt(yī)院，”他抱著女人跑下樓，坐到車里時雙手還在發(fā)抖。

    “不怕，媽他們我已經(jīng)告訴過了，他們也過去了，不怕”

    安慰的話語無倫次，他這么說著，俊顏上卻流過幾道晶瑩。

    撕裂心肺般的疼痛，兩個孩子在躁動。蕭烈大掌摸著女人的肚子，來自父親的安撫讓他們平靜了些，但她來不及緩口氣，便又是一陣規(guī)矩而難捱的疼。

    “好疼”

    葉聞箏瞇著眼睛，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從齒縫漏出。她的額頭和臉頰精濕，又粘又膩，明明溫度也焦灼著，卻被自己皮膚更guntang的體溫襯得冰涼。

    忽然，眼皮落上一滴水，不同于汗液的濕黏冰冷，被一股溫熱包裹。她頓了一秒鐘，連痛吟聲都一同止住，滿眼不可思議地望著已經(jīng)在抽泣的男人。

    蕭烈安慰她，自己反而卻在流淚。

    女人勾起蒼白而無奈的笑容，醫(yī)院離蕭家不算遠，她進產(chǎn)房前抬起手，他湊過去乖的像只貓。只是肩膀還在顫，也顧不得旁邊有沒有別人。

    她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摸著粗黑的發(fā)唇在顫抖，男人貼上去聽，又流了兩股淚下來。

    “等我一會兒，寶寶就出來了?！?/br>
    人被推走，蕭烈還保持著剛剛的動作待在原地。

    葉城夫妻和冉冉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睨著一直在顫動的脊背，聽著里面女人的呻吟聲又沉默了下去。

    “媽，箏箏會沒事的?！?/br>
    “還好，你是一個?！?/br>
    冉冉不顯懷，這個經(jīng)歷了種種辛磨的孩子長到現(xiàn)在不容易，還有一個月她便也要臨盆了。

    “兩個也沒關系，人多了熱鬧。”女孩恢復這個年紀該有的神采。就在這時，走廊的入口有人影晃了一下，她的笑容隨之凝在臉上，看著那個站在拐角只敢往這邊探頭，卻始終不敢過來的男人，面上漸漸變得沒表情。

    幾個人就這么等在走廊里，有的坐著有的站著，還有的在偷偷觀望。

    “嚶”

    終于，霞光突破地平線的那一刻，產(chǎn)房大門縫隙中傳出不同于女人低吟的嬰兒嚶嚀。

    兩個孩子發(fā)出的第一聲像是在試探，緊接著哭聲便嘹亮起來。

    滿目通紅的男人渾渾噩噩了整夜，他從雙臂間側過頭，尋找聲音的方向。兩個與他血脈相承的小東西，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聲啼哭，他孩子的聲音，如此悅耳，以至于輕而易舉便讓他軟了目光。

    “雙胞胎兄弟，哥哥和弟弟?！?/br>
    兩個小家伙放在一起被推出來，一路上互相踢對方的腿。

    蕭烈輕點他們的臉蛋，柔軟的仿若無物，粉紅色的兩團在蠕動，他愣著，被提醒才想起抱起其中一個，那般小心翼翼地托著，生怕力量大一點碰壞他們的肌膚。

    “小子。”

    孩子的小手蜷縮著，他輕輕展平，父子兩人擊了個掌。

    他的手那么小，指甲都是軟的。

    走廊里很靜，所以大門的合頁聲很清晰。葉聞箏被推出來時已經(jīng)睡著了，被折騰了整晚的女人嬌顏血色盡失，蒙著仿若月光似的皎白。

    蕭烈眼眸輕動，她的虛弱讓他心疼。

    把不斷蹬著小腳的孩子遞給身后的人，蹲在床邊，鼻尖輕觸她的臉。

    “辛苦了，我當爸爸了。”

    說完他站起來，高大身體在搖晃。他扶著病床穩(wěn)了穩(wěn)，可是依舊抵不住眼前突來的天旋地轉(zhuǎn)。

    這個身子羸弱的女孩，捧著一束燭光闖進他的世界，又拼全力圓了他的愿望。

    “謝謝?！?/br>
    他眼前出現(xiàn)十歲的葉聞箏，她朝著自己微笑，長發(fā)在飛舞。拂過他面前時他閉上眼睛，畫面繼續(xù)融化成兩個孩子粉嫩嫩的臉，小嘴在吮吸他的手指。

    “先生！”

    凝重許久的走廊驚叫起此彼伏，他們看著那個永遠冷峻屹然男人扯起唇邊，對著空中喃喃細語，隨后身體一歪，目光失神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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