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帶走她，求你?！?/br>
    說完男人閉上眼睛，瑟縮起身子等待宣判。

    風水輪流轉，如果他早知道，那時一定會把常越殺了，擰下腦袋點燈。幫葉城帶回還是少年的兒子，再和他說要葉聞箏來換。

    可他不知道，毀就他媽毀在不知道上。

    “對不起。”

    他屏著氣，緊咬著牙根，直到肩膀搭上一只手掌。

    輕輕一捏，身后的人開口了。

    “你真想留住她，我也沒辦法。”

    男人搖搖頭，葉城想去看他的眼睛卻被他逃開。這才明白蕭烈應該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他說的是葉聞箏的心，早就帶不走了。

    “你從來不欠我，也根本沒義務幫我。我只是介意你強迫了她，她根本不是你明媒正娶來的?！?/br>
    葉城從來不道德綁架任何人，更何況他做的也并不是什么正經(jīng)勾當，何談指責別人。

    蕭烈背影輕顫著，這幾句話算是敲醒了他。良久后天上飄下細膩如針的雨絲，落在臉上帶著泥土清香。

    他扶著葉城回到病房里，葉聞箏正在給傻女孩喂飯，他反復看著兩個人，忽然明白了什么，身子一閃離開房間

    半個多月，云市表面風平浪靜，內(nèi)里卻風起云涌。

    常朔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據(jù)說他曾經(jīng)帶著人轟轟烈烈的回到葉家小樓找什么東西，沒有結果又跑到蕭烈的場子兩個人正面杠上。

    槍都已經(jīng)上膛，突然沖出來一個淚眼汪汪的女孩擋在兩人中間。有眼尖的人認出那是蕭家的小主母，都在覺得這女人自不量力時，常朔卻又放了槍悻悻離去。

    這下更搞不懂，各種傳言滿天飛，還是被警告了才止住。

    因為冉冉情緒不穩(wěn)定，離開蕭家的時間一拖再拖。女孩修養(yǎng)過后外傷好了，但是心病卻就此落下，看到和常朔年紀差不多的人就害怕。可蕭家大多數(shù)人都是年輕的小伙子，顧疏桐和丈夫商量了之后還是決定帶著她離開蕭家，到一個沒什么人的地方生活。

    “那常朔呢？”

    顧疏桐正摸著冉冉的頭給她擦汗，葉聞箏搖晃著裙擺走到床邊，手里抱著給冉冉的衣服。

    “有些事強求不來。”

    葉聞箏聽聞母親的話，眼睫輕輕顫了幾下。

    “當當——”

    忽然，窗子被敲響，蕭烈站在窗外，身后是烏云密閉的天空。他的頭發(fā)變長了，風吹露出微瞇縫的眼睛，羽睫擋不住溫柔目光。

    “箏箏，你看?！?/br>
    他指著那邊的花圃：“從你去看過茉莉之后，好像長的特別好?！?/br>
    他們隔著窗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閑話。

    葉城夫妻兩個為了冉冉的病必須要離開，蕭烈清理了一處其他的房子，用他們的安全做理由引誘人住到那里。

    明天是分別的日子，葉聞箏選擇陪伴多年不能盡孝的父母，蕭烈也不能阻止，所以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這半個月來他們都沒有一起睡過，男人看著小女人臉上的絨毛心潮彭拜，在顧疏桐轉身的剎那攬住她的脖子，飛快親了她一口。

    “你還會回來，對嗎？”

    那天傍晚葉城說的話像是一把刀子，在他心里插了半個多月。

    沒人教過他，愛情不是地盤，不能靠搶；更沒人教過他，女人心不能靠威逼利誘。那些碰巧的溫柔，不過是因為他不忍心看著能暖過叁春的笑容消失。

    之后的所有都憑借自學成才，現(xiàn)在該到了他學著為她低頭的時候。

    葉聞箏看著他好像有點委屈，伸手附上他眉尾的疤痕。蕭烈怕自己失控，只是在她耳邊淺淺的吻著。過了許久，有人過來和他說了句話，他才冷著眼離開

    “冉冉呢？又睡了嗎？”

    “沒有，再吃東西?！?/br>
    傻姑娘這幾天又開始愛睡覺，飯量也比之前多了，小臉可見的開始圓潤，看著更討人喜歡。

    “可惜了。”顧疏桐擦掉她臉上的飯粒，“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她。”

    “夫人?！?/br>
    陳江打斷了母女倆的交談。

    “您過去看看先生吧。”

    語氣有些懇求，葉聞箏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

    她走到院子里，找到坐在孤燈下的男人。他的背影在地上拉出長長一條，周圍沒有第二個人。

    “蕭烈?！?/br>
    她輕聲叫他。溫柔細弱的聲音讓男人身影一抖，她走近了聞到一股酒味，酒味里夾著煙氣，  然后她峨眉微蹙，看著地上迭了一層又一層的的煙蒂，還有幾個被揉皺的煙盒。

    蕭烈在她走到身邊時猛地轉身抱住了她，她被兩條鐵臂箍的很緊，快要喘不過氣。

    “你別這樣”

    以前葉聞箏根本不敢忤逆他，就算是要的狠了也只是自己忍著，低聲細語的哭也不會讓他停下來。

    現(xiàn)在倒是偶爾還會任性幾下給他看了，不過他喜歡。從那天兩人坐過公交車之后他就愛上了尋常人的生活，他看著坐在前排逃課出來的年輕情侶親昵，自己便也想和葉聞箏做同樣幼稚的事。

    “箏箏，陪我走走?！?/br>
    他拉著她的手，夜晚曠野風大，他的外套披在小人兒纖瘦的身體上，像個戲服。

    葉聞箏甩著袖子和他抗議，可抗議無效，本來散著的扣子也系上了。

    “我的父親?！?/br>
    墓園里很黑，但他的手很暖，眼睛也很亮，她靠著他，便一點都不怕。

    “我那時候還小，跑出去玩再回來家里就突然變天了。各處都是叔伯的人，我父親躺在沙發(fā)上彌留，胸口插著一把刀。”

    男人聲音越來越冷，細碎的短發(fā)擋住了表情。他像是回到那天，手不停發(fā)抖，下頜繃起鋒利線條。

    又點燃一根煙，靠在樹上漠然抽著。

    “和插在我身上那把一樣，她也親口承認了。”

    葉聞箏撫摸他手臂的手指停了半秒，再繼續(xù)動作就變得滯澀。

    “剩下的你應該知道，這些人——”

    他指著那些石碑。

    “有害過我的，還有出于私欲幫過我的，現(xiàn)在都不會再與我為敵了。你知道嗎？一個大的家族里很難有真正的親情和愛情，我父親以為他自己找到了，但其實他沒找到，所以他死于對自己的自信?！?/br>
    “我這么多年不沾女人，因為怕，因為厭煩，很長一段時間我堅信孤獨終老，也比被枕邊人害死來的強?！?/br>
    “乞丐和我也沒有什么區(qū)別，我嫉妒所有擁有幸福的人，憎惡他們?！蓖鲁隹跉猓嗉夤闻谥腥鵵ou，“包括常朔?！?/br>
    “我還卑鄙，自私。你救了我兩次，明明知道自己的世界是龍?zhí)痘ue，卻也還是要把你從云端拉進淤泥?！?/br>
    “所以我現(xiàn)在每天都很糾結，想你變成我又不想。希望你善良，也希望你冷酷，善良溫柔只給我，冷酷給別人，像我對你一樣。”

    煙頭上的紅光茍延蹦了幾下，然后沒入永久靜謐。男人又摸出一根要繼續(xù)抽，被女人一把奪走。

    “不許抽了，今天抽了多少了？”

    女人的語氣有些強硬，蕭烈喝了酒，喝得多說得也多，還語無倫次。

    她聽得心疼，眼圈發(fā)紅，只能用嚴詞厲色掩飾。

    “什么都不說，不說我能知道嗎？為什么不早點說，為什么不說？”

    她打著他的胸口，他張開手舉起來做投降的姿勢，一邊笑一邊讓她打。

    “是，我錯了，不敢了?！?/br>
    聽他這么說，片刻后她又軟下來，把打火機也搶走捏在手里，手指摳著上面的圖案。

    “那天我我只是沒辦法接受我愛上的人，騙我?！?/br>
    男人被奪了東西也不惱，卻因為那句“愛上的人”一直淺笑。他舔過一圈嘴唇，留下亮晶晶的津液，扯起放浪不羈的笑容，蠻橫地把她抻到懷里，掌心抓上她一側嬌乳。

    “嗯”

    她被捏的蜷起眉，他喜歡她因為他紅了臉的模樣，笑意越來越狂放。

    “可是我永遠變不成好人，怎么辦？我每天看著你都會想，這么好的小姑娘，是我的了，我得弄臟她啊，讓別人不能惦記?！?/br>
    討厭的大掌越來越肆意，他熟知她每一寸肌膚的紋理，稍稍使壞就能讓她軟了身子。

    突然，懷中的人一個打挺脫離了他的掌控，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推到樹上。

    她大口喘氣，眼里都是水汽。

    “不怎么辦，就這么辦！”

    小獸一樣吼著，聲音委屈而心疼。然后踮起腳又攬住他的脖子，兩個人的唇下一秒碰在一起。

    “唔”

    親著親著她又哭起來。蕭烈抱起她往臥室走，手腕套上一個冰涼的東西。

    是那個手串，她剛借著燈光看清，蕭烈又說：“給我個重新求婚的機會，這次做不好你可以不答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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