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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梁陳美景在線閱讀 - 第23頁

第23頁

    沈家媽講這個(gè)月水費(fèi)漲了許多,讓梁鸝拿了杯子牙膏牙刷和毛巾到弄堂的公用自來水洗漱,梁鸝曉得是支開她有悄悄話講,她其實(shí)怪聰明、有眼力見。

    待房間無人,沈家媽邊盛泡飯邊問:“你昨晚往慶文家里去談房子事體事情,伊拉他們哪能講?”

    寶珍沒有說話,把電風(fēng)扇固定對準(zhǔn)她坐的位置,拿筷子搗泡飯,泡飯里有昨晚余的一點(diǎn)排骨湯一道煮,表面一層浮油,一搗開,熱氣騰騰地冒,皺眉道:“燙嘴巴,哪能吃法子?!迸跗鹜霐[到電風(fēng)扇跟前吹涼,沈家媽拿過一個(gè)小碗,里面有四塊黃燦燦的點(diǎn)心,寶珍沒見過問:“這是什么?”

    “那阿哥講這是蜂窩糕。店里廣東師傅的拿手絕活?!鄙驎攒娫诠饷鬟椬鰪N師。

    寶珍撇嘴不屑:“又是人家吃剩不要的,我才不吃?!彼轻t(yī)院護(hù)士,在這方面有講究。

    沈家媽不以為然:“吃剩又哪能,又沒動(dòng)過筷子,原樣端上去,原樣端下來,有啥可厭鄙的。你不吃算數(shù),我和阿鸝一人兩個(gè)?!?/br>
    寶珍氣鼓鼓開始吃泡飯,還是燙,順著碗邊沿吃,沈家媽把八寶辣醬挪到她面前,又抬手讓電風(fēng)扇轉(zhuǎn)起來:“對牢對緊吹容易痛風(fēng)?!?/br>
    寶珍低著頭忽然道:“我要和趙慶文分手?!?/br>
    “又講氣話!天天喊狼來了,狼來了,當(dāng)心有天狼真的來!”

    “這趟狼是真的來啦?!?/br>
    沈家媽聽她語調(diào)不像賭氣:“一準(zhǔn)又是儂作天作地尋事體。儂講,為啥要分手?”

    寶珍咬著嘴唇:“就為房子還能為啥!趙慶文同伊爺娘父母一定要把其表叔的那套房買下來,日后把我們結(jié)婚用,或者讓伊阿哥蹲過去,我們睡閣樓,讓我們兩選一,聽聽實(shí)在火氣大?!?/br>
    沈家媽道:“我教儂的話沒講么?讓伊拉在浦西、哪怕買的稍遠(yuǎn)點(diǎn),不夠的銅鈿我們來補(bǔ)貼?!?/br>
    “講了!”寶珍道:“他們跟中了邪似的,一定要買那棚戶區(qū)房子,且講兩家皆是工薪家庭,存點(diǎn)錢不易,留著往后有大事體好傍身,此趟能不勞煩就不勞煩了。”

    沈家媽也有些生氣:“啥叫大事體!婚姻大事不算,還有啥么算大事體!我看小趙蠻通情達(dá)理的,怎么爺娘倒是紙糊的欄桿,靠勿??!”

    寶珍吃了兩口泡飯,食之無味,賭氣道:“無論是住棚戶區(qū)還是小閣樓,我皆不肯,倒不如分手算啦,我又不是尋不著?!?/br>
    聽她這樣講,沈家媽又有些rou麻舍不得,到底他倆人談戀愛也有三年快了,小趙又是瑞金醫(yī)院醫(yī)生,年輕有為,人賣相脾氣皆出眾,自己閨女幾斤幾兩她心中有數(shù),嬌驕二氣,慣壞了!她想想說:“我去見見伊拉爺娘父母,看能不能勸說的動(dòng)?!?/br>
    “沒用場,他們鐵了心的?!睂氄溧止?。

    “不管有沒有用場,我總得去一趟,問問清爽清楚?!鄙蚣覌屖羌毙宰?,站起身就去抽屜里把一罐樂口福、一罐菊花精放進(jìn)手提袋里,這兩樣?xùn)|西還是上次趙慶文送來的,此趟又送過去,她想了想,多添加一袋葡萄干,等到趙家附近再買點(diǎn)蘋果,這樣一份禮算得體面了。

    沈家媽見寶珍去漱口,她道:“碗筷你不用管,等我回來洗?!蓖崎_紗門下樓,正巧看見陳母站在門口和孫師傅講閑話,她笑道:“小陳,得麻煩儂一樁事體,我以在出門一趟,中晌恐怕趕不回來,寶珍上夜班要困覺,最起碼到兩三點(diǎn)鐘不會(huì)醒,阿鸝中飯要麻煩儂照顧一下!”

    陳母笑起來:“儂盡管放心去!不過阿鸝真有口福,中晌,宏森夏令營回來,我買了交關(guān)很多小菜,正同孫師傅討教哪能燒好吃呢!”

    “陶阿姨不在么?”陶阿姨是陳家請來買汰燒做家務(wù)的保姆。

    “陶阿姨在崇明的兒子結(jié)婚,請假走了。”

    沈家媽“哦”一聲,道過謝繼續(xù)往樓下去,孫師傅接著講:“我燒的糖醋小排,阿寶講同光明邨賣的味道一色一樣,我講把儂秘決,旁的人我不屑講.......”

    是個(gè)陰霾天,晾衣裳的竹竿照舊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層又一層,穿堂風(fēng)逼得緊,吹得內(nèi)衣外衫獵獵做響,一件白色胸罩不慎掉落下來,搭在阿寶的肩膀高頭,阿寶一把扯下來,仰起脖頸往樓上吼:“冊那上海話中口頭語,啥人?。∥乙珮屔鷼饫?!”

    阿芳,又是儂,儂可是歡喜我啊,今朝襪子,明朝奶罩、整天介整日里往我身上掉,是啥意思,幫阿哥我講講清爽!

    那叫阿芳的姑娘脹紅臉罵:“歡喜儂個(gè)只鬼,我眼烏子瞎了!”

    阿寶吹了聲口哨:“不歡喜我是哇,這奶罩我不還了,拿來當(dāng)口罩?!?/br>
    “十三點(diǎn)!”阿芳把窗戶呯呯關(guān)上了。

    “喲,玩笑開不起!”

    沈家媽恰出門,笑道:“這種玩笑好開呀!人家清白大姑娘,被儂羞色特被你羞死了!”她接過遞給灶披間的薛阿姨,讓伊有空還把阿芳去。

    公用自來水旁邊曬著一排刷干凈的馬桶,但總有股子淡淡的臭味從一個(gè)鼻孔進(jìn),又從另個(gè)鼻孔出,幾只綠頭蒼蠅嗡嗡的爬。

    兩個(gè)婦女泡了一大腳盆衣裳,先洗內(nèi)褲襪子這些小件,邊講話邊搓揉,有人騎自行車過來,車后放兩只竹編簍子,自家吃苞谷粟米野菜養(yǎng)大的公雞,還有用黃泥包裹的紅心咸鴨蛋,一個(gè)婦女問:“咸不咸,太咸齁嗓子!”

    那人一口蘇北話:“買回去吃就不咸,多耽幾天會(huì)得咸?!卑衍囎油@?,掀起筐蓋,從里拿咸鴨蛋兩只出來,跑到水龍頭下沖洗,黃泥巴落在水門汀地上,一條條像黃鱔往下水道鉆,鴨蛋露出青皮殼,殼里浸一圈黃暈,遞到她們面前:“個(gè)頭大,還是青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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