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歡瞬間看向她媽。

    余茹側(cè)過臉看了看小女兒兩眼，輕輕地擺了下頭。

    湊過來，在林瑾歡的耳邊，輕聲道：“別跟喝醉的人見識，別跟他們說話?！?/br>
    別跟，他們，見識？

    林瑾歡反應(yīng)了兩秒，閉著眼睛笑了。

    林樺還在一旁，要把卡推到林皆歡面前。

    后者蹙著眉，小心地往一旁移了幾寸。

    林瑾歡挪過去，開了桌上一罐可樂，淡聲：“不用了，叔叔。我們吃這些就好?！?/br>
    林樺環(huán)顧一圈，終于不再糾纏，還是把卡擱在桌上，讓她們想吃什么就拿去買。

    林瑾歡剛要松口氣時，林樺自顧自將手里的啤酒罐與她手里的可樂碰了碰，像是酒桌上老友碰杯，他勾著笑：“不去唱歌嗎？叔叔想聽聽?！?/br>
    “我記得你之前不就是去唱歌嗎？給我表演一個？”

    “讓我看看會不會比之前進(jìn)步了?！?/br>
    “……”

    之前。

    林樺提到的“之前”。

    眼前仿佛飄渺了一瞬，林瑾歡不可避免陷入之前的情境。

    面前的人漸漸重疊，還是他，只是面容年輕了點，臉上還是帶著一抹調(diào)笑，嘴里依舊“建議”她去唱歌。

    那時，她細(xì)想了一下，正好是林可叁邀請她加入還未更名為阿德的S.A樂隊的時間。

    mama因為身體不適，讓她跟著爸爸來參這個“好兄弟許久才見一面”的聚會。不用多說，林瑾歡也知道自己在其中的作用，無非就是提醒林辭，早點回家。

    那時候林樺就是這樣，端著罐啤的，面上微紅，大剌剌坐在她身邊，勾過一只麥克風(fēng)問她唱不唱。

    林瑾歡當(dāng)然不會唱。

    平時跟朋友去唱吧，她也是勉為其難才上去哼了一首。

    說是哼，就真的就是哼。

    林瑾歡，一個墊音選手罷了。

    林樺卻一直纏著不放，拿著麥克風(fēng)往她手里塞，自己也把一只握在手里：“害羞什么？哪有人不會唱歌的！喊出來就會唱了！”

    “……真不會唱，很難聽的?！?/br>
    “不會！叔叔不會笑你！我跟你一起唱！”

    ……

    最后，勉為其難的，林瑾歡挪到點歌機(jī)，翻遍了自己的音樂軟件，才選了一首自覺林樺也聽過的。

    張學(xué)友的《離人》。

    聽說過，因為一個人討厭一座城。林瑾歡還覺得矯情，但她確確實實是因為林樺，惡心起這歌。

    盡管這歌曾經(jīng)也陪伴她入睡。

    林瑾歡依舊做她的墊音選手，但幾句后，歌曲戛然而止，黑掉的屏幕重新亮起——

    歌曲重播了。

    她頓了一下，以為是林樺不小心按到，扭過頭對上后者，原曾想能得到一句解釋，但林樺卻聳了聳肩：“你唱太小聲了，唱歌不是這么唱的！”

    “……”

    “重來！我跟你一起唱！”

    林瑾歡覺得，林樺也沒聽過這歌。

    他是等歌詞浮現(xiàn)時才唱，調(diào)子與歌詞都接不上，只是干嚎。

    隨后也得到了證實。

    林樺說，一人唱一段。

    等他干嚎過去，林瑾歡只是沉默地舉著話筒。

    挺無語的。

    林瑾歡覺得，沒有比這個辣耳朵的。

    林樺卻自我感覺良好，伸手又去按了“重播”。

    “唱歌嘛，喊出來就是了！我雖然沒聽過，但是我敢唱。來！你要比伴奏都大聲，不然今晚就別回家了！”

    “……”

    她也想不通，為什么僅僅只是一個家庭聚會，為什么會被這么作弄。

    一次又一次的重來，是否定，是嘲笑，也是委屈、侮辱。

    她企圖升高音量，卻臨門覺得嗓子被齁住，眼前模糊一片，絢麗的燈光四散，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沉默著，指甲掐在手心，細(xì)細(xì)的疼。

    林瑾歡抬頭，去尋找林辭。

    林辭就在一旁，就在她抬頭就能看見的地方，手里拿著啤酒，帶著笑意看著她。

    怎么說呢。

    林瑾歡不知道她爸是不是不知道她的難堪，她眼前的模糊、嘴角的下垂被燈光所遮掩，還是她爸也覺得，這樣很好玩。

    一瞬間的絕望油然而起。

    身旁的林樺還在嘀咕著什么，她也分不開神去辨別了。

    最后是剛過來不久的嬸嬸拿走了她手心里的麥克風(fēng)，說是想聽別的歌。

    但是林瑾歡不會忘記。

    不會忘記，在凌晨三點回程的車?yán)?，靠著車窗假裝睡著，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淚水。

    不會忘記，那時候埋頭在ktv角落，咬著唇回絕林可叁的邀請。

    手心里的手機(jī)屏幕亮起。

    ——【我不適合加入的，對不起。以后我也不會去找你練琴了?！?/br>
    ——【我給你時間。況且教你，也不麻煩，你明明很有天賦。】

    ……

    林瑾歡指尖微動，不帶一絲猶豫的——

    【我就是不適合玩音樂的?！?/br>
    【你沒必要再在我身上費時間了。】

    ……

    林瑾歡眨了眨眼，從回憶中抽離。

    林樺還撐著額頭看她。

    燈光閃爍，門被服務(wù)生推開，后者小心地將托盤里的小吃放在一旁，微笑地關(guān)門離去。

    林瑾歡突然站起身，抓起身旁的小包，將視線從林樺面上劃過，看向余茹：“我去找朋友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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