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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玄仙,是不是有點太多了,一,二,三,四……’ 那是來自地獄的聲音。 ‘全都殺掉好了。’ 腦中震顫,他回歸現(xiàn)實,看清了面前的確是白衡而非那個少年。 耳邊清凈了些,他逼迫自己不再想他。 “白衡,你!”九離怒而提劍,“你竟敢破我如幽湖禁制,放出邪靈!今日,我便要將你斬殺于此!” “好啊,你試試啊。殺不了我的話……” 白衡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我就殺光天上所有的仙?!?/br> . 這個人是白衡。 云棲驚愕地看著面前這個騎著九嬰妖獸殺上了九重天,毫不手軟地將遇到的低階仙靈盡數(shù)焚燒的徒弟,他的嘴角,甚至還帶著興奮的笑意。 好像這才是原本的他。 他看著那一團團幽深玄金的業(yè)火,將仙云之上燒出一片焦黑,滾滾濃煙里他好似將要窒息。 好奇怪。 他看著手縱業(yè)火,行徑令人發(fā)指的少年。 這個孩子。 真的。 可以成仙嗎。 . 好像剛剛從地獄里爬起來,云棲大喘著起,鯉魚打挺。 他又回到了千機塔。 “師尊,您醒了。”徒弟端著一碗熱粥遞到他面前,“您可要嚇……” 哐當—— 一碗白粥被潑灑到地上,白瓷碗碎裂成渣。 “別碰我!”云棲顫栗著凝視著那雙白凈勻停的手。 就是這只手,在百年前的九重天上,虐殺了那么多仙人?;钌責龥]了曲寧上仙的魂魄,也是這只手,掐著自己的肩胛,指尖深入血rou,日復一日禁錮著自己,折磨自己。 “師尊,您……您怎么了?是今日白日里,小叔父的事情刺激到您了嗎……還是說……” 對了,元景死了。 那竹陵呢,白衡……白衡一定把竹陵殺了。 云棲瞳孔一縮,陡然凜冽地問:“我的小師弟……我是說,天界的竹陵上仙呢。” “他已經(jīng)回去休息了,你想見他,我明日……” “你殺了他?!?/br> 云棲的嗓音低沉,幾乎是篤定:“你不會放過他?!?/br> “在您眼里,我就是個殘忍嗜殺的人是嗎?!蓖降艿恼Z氣也變得有些僵冷了。 他撐著頭,指尖沒入頭發(fā),掌心藏起暗光波動的眼神。他努力平復著情緒。 “阿衡。剛剛我做噩夢了,對你亂發(fā)脾氣,抱歉。”云棲的語氣變得與往常無異。 “師尊不用同我說抱歉,可以告訴我做了什么夢嗎?!?/br> 白衡對‘夢’這個字格外敏感。 “我餓了,你且先去盛一碗粥給我。” 不疑有他,白衡先將地上殘渣草草收拾了,便退身到下層盛粥去了。 白衡隨身的那柄佩劍還懸在帳上,連帶著當年自己贈與他的那件雪色披風。 云棲取下劍,拔出。 冰冷的光芒將月光反射在他瞳孔上。 他將劍舉起,對準自己的心口,毫不猶豫地用力刺下。割破皮rou的疼痛讓他站立不住,他連退數(shù)步,倚身靠墻身體滑落跌坐在地面。 好……疼。 可是,還不夠深。這樣的傷,對于一位仙修,恐難致命。 顫顫巍巍地用手心抵著劍柄,進一步將劍推入,刺入心臟。 第34章 禁錮 一股溫熱的血順著劍身噴涌而出,濺上他的手心。 因為失血,眼前景象開始重影,晃動,最后一塊一塊如墨暈染開來。 他第一次知道,即使被捅穿心臟,人的死亡竟然還要這么久。還好失溫后并不怎么疼痛,只有手腳種麻木的頓感。 快點吧,再快點。 拿回百年前的記憶,恢復法力。 然后知道,當年的白衡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以,快點死吧,謝云棲。 他渾身都冷,只有眼眶發(fā)熱。不知道為什么,白衡手持那一柄暗紫色長劍的背影如烙印一樣刻在心里。 揮之不去。 腦袋里像炸開一樣凌亂。 ‘師尊。度過三重天劫,除了強大的法力,還需要什么呢?’ 他眼前一片盡是黑暗,聽到六七歲的白衡稚嫩的聲音。 ‘一顆向善的心?!?/br> ‘那什么是善良。善良……是天生的嗎?!?/br> 沾滿鮮血的手在地上抓撓一下,他還沒聽到回憶中自己的回答,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不是。 果然,耳畔,自己的聲音如風飄散。 ‘善良不是本能,它是一種選擇?!?/br> ‘沒有極度渴求過惡,便不會知道,何謂善。阿衡,如果有一天你面臨選擇,一定要舍你不可舍,放你不可放。不可執(zhí)念,亦不可糾纏?!?/br> 小手兒揪住他的衣角左右晃動,小小的阿衡嗓音稚氣。 ‘可是師尊,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即便我度過了三重天劫。成仙后的我,還是我嗎。’ 隨著生命的流逝,魂魄深處好像某種力量愈發(fā)強盛。 脖子后面的道侶印燙著他的魂魄。 他看到了院落里,綿密的冬雨下,兩位穿紅衣喜服的男子手牽紅綢,仰視夜空。 ‘魔族白衡?!?/br> ‘天界云棲?!?/br> 二人同聲:‘今,起誓四海,上達天聽。自此,道侶結印,生不離,死不棄。永生永世,決不相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