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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有任何松動。云棲的臉色永遠是淡淡地,透著上位者的慈悲。 過了好久,他才聽到云棲嘆息一般的聲音:“阿衡。天界五位尊神,墨栩為玄龍,落彌為火鳳,織羲為九尾神狐,九離為十七佛蓮。只有為師,是人修上來的。 他們都是生來仙靈,并未吃過渡劫飛升,滅情決欲之苦,所以他們每一個早早地都在姻緣石上刻下了名字??蔀閹煵煌缭诙山亠w升時,我早已參悟六苦,嘗盡百難。飛升仙尊后,這數(shù)萬年來我歷劫一百三十七次,從沒有一次是情劫。” 白衡臉漸失血色,這是他第一次聽師尊說這些。 他總以為仙本無情,可原來,并非仙者無情。 而是云棲無情。 既是不可能生情絲,又如何擰成紅線,更妄談結紅繩。 云棲想告訴他,萬般是緣,不可強求??砂缀饴犃诉@一番話,眼底漸生怒氣,化作一片血霧似的殷紅。 他將云棲的一縷仙氣引到三生石上,看那石上光禿禿的,莫說姻緣成線,就是半點情絲都沒纏上。 果真無情,果真……無情。 “師尊……”他嗚咽一聲,跪跌在三生石旁,顫著手拽著云棲的衣袖,“我墮仙入魔……終于在這三生石上有了名字,還是無法與您……結上半縷紅線,師尊……我究竟該怎么做,該怎么做才能……” “阿衡,你魔障了?;仡^吧?!痹茥郑瑢⑾蓺鈴奶祆`蓋緩緩注入他顱內,聲音一如以往地溫柔,“為師……渡你。” 渡我? 渡我。 不,我無需任何人渡。 云棲還未反應過來,魔君掌心魔氣凝結成長達三丈的長刀,由上而下往三生石頂直直砍去。仙尊布下仙障卻未能擋住那毀天滅地的刀風,剎那間忘川上激起千層波浪,被仙氣魔氣卷繞著沖天而上,化作一場簌簌的夜雨淋濕了二人一玄一白的兩件長衣。 清脆一聲響后,沉悶的轟塌聲接踵而來。 云棲面色驚變。 三生石—— 裂了。 二人眼睜睜看著三生石頂一道細小縫隙往下延伸開裂,剎那間陰風呼嘯似有無數(shù)怨鬼凄厲地在耳邊怒吼。裂隙漸大,還能透過其看到三生石后忘川河水昏黃微瀾,無數(shù)沉沒于水底的魂魄被驚動,從河底浮上,伸出如煙的手在河面上抓撓著。 手下凝了仙力一掌往徒弟胸口拍去,白衡并未閃躲生生接下這一掌,吐出了一口鮮血,云棲卻是盛怒不歇。 “你竟敢劈裂三生姻緣石!這可是上古遺留唯一的神石!你不要命了,會遭三千雷劫的!” “那又如何!”白衡毫不在意地抹了嘴角的血,獰笑一聲,“結不出姻緣繩的破石頭,留著有何用!師尊,跟我回魔界吧,管它什么天命,什么姻緣,什么破仙界,師尊,我只是想同你在一起……” 那縫隙一裂到底,冰冷的忘川雨水打在云棲的身上,冰冷刺骨。 他能聽到九天之上萬云翻滾怒吼,毀壞神石的雷劫,就要降下。 白衡不懂,他絕吃不住這上古神石開裂的雷劫。這和動西天靈姻緣樹性質完全不一樣,姻緣樹乃活物,損之可復,可神石無命,碎裂無可補。 “魔種,你果真是魔種……冥頑不靈!”云棲雙手合一,風卷鬢發(fā)之下,手心刺目的靈光凝成一把長劍。 那是,卻湮劍。 見師尊祭出卻湮劍,白衡臉色青灰,他動了動唇,許久沒說出話來,只問:“師尊,您要殺我嗎?!?/br> “因為我動了您的姻緣線,損壞了您與九離仙尊的姻緣,您就要殺我,是不是。” 輕抿的嘴角十分冷硬,下顎也緊繃著。白衡搖搖頭,“您不是說,天上地下,阿衡是您最重要的人嗎。他們都說,千萬年來,云棲仙尊從未對任何人如此悉心栽培,耐心溫柔,您是高高在上的秋冥仙尊,是天界尊神……可我只是個三百年都未能飛升的仙靈,我何德何能……師尊,您告訴我……當年瑤池婆羅花下,為什么,為什么您偏偏拾起了我……” “為什么要為我造靈體,為什么要收我為徒……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那樣保護我……” “師尊,您現(xiàn)在不要我了,是不是。” 白衡等了許久,沒等到師尊的回答,只看到卻湮劍抵上自己的胸膛,鋒芒凜冽。 師尊說:“是為師沒教好你?!?/br> 以劍身將白衡身上肆虐游走的雷劫怒氣引到了自己身上,一掌將他打落到忘川河里。 忘川河的盡頭便是魔界,他將縛身咒施在白衡身上,任由河水將他沖往魔界。爾后獨自一人回了九重天上,替白衡擔下這三千雷劫。 白衡是他的徒弟,天上地下,唯一的徒弟。 若他有什么錯,豈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罷了,為師救你。 毀壞神石,千劫天雷。 那驚天動地的聲響震懾了整個九重天,一時間沒人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紛紛以為是織羲仙尊渡劫三千年歸來了。 九離從被染紅數(shù)里的云海里將云棲撈起來的時候,他奄奄一息仿佛只剩最后一口氣。 九天玄神,秋冥仙尊,竟為了那個連飛升都失敗還墮仙成魔的徒弟,損耗自身至此。 ——簡直荒唐至極。 九離單手召來破淵,正待下界去往魔族直接清理門戶,卻不想那墮仙成魔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然體內蘊著上古魔族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