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江嬙渾身一僵,霍然抬頭看老池,不知是在替以前的江嬙回視他,還是替自己,她突然有些難以言喻的難受。 就在她爬上五樓之前,她曾經有過一段長期的掙扎,只是這掙扎是無聲的。 所以從來沒有人,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她和平時有什么不一樣,情緒是不是不對勁?或許在他們看來自己不過是比平時稍微安靜了那么一點點,沉默了一點點,這很正常,因她本身也不是個聒噪喧鬧的人。 可今天有人告訴她,我看出來了,我看出了你的不對勁,你的脆弱,你細微的情緒變化,即便這是對以前的江嬙所說得,可在江嬙看來,老池關切真摯的眼神,就是對她說的。 江嬙垂下眼簾,搖搖頭,聲音輕如鴻毛,“我沒事,我很好,謝謝老師關心?!?/br> 老池重重松了口氣,釋然地揮揮手,“回去上課吧?!?/br> 江嬙卻盯上了他的保溫杯,伸出手指著保溫杯好奇地問道:“老師,你這保溫杯里到底泡得是鐵觀音還是枸杞?” 老池抽了抽嘴角,“啪”地一聲蓋上杯蓋,下著逐客令,“快回去上課。” 江嬙不動,戳在原地鼓著眼睛盯著老池的保溫杯,仿佛老池再不坦白從寬她下一秒就要上手去搶。 “玫瑰花,我泡得玫瑰花茶!行了吧?”老池捧著保溫杯,老臉一紅,又小聲叨叨了句,“你師娘非說這個喝了好?!?/br> “好,是挺好。”江嬙憋著笑,吐出來一句,“美容養(yǎng)顏?!?/br> “江嬙!” “老師!您胡子該刮刮了!還有您身上的毛衣是師娘純手工織得吧?師娘手真巧!”江嬙說完,一溜煙跑出了辦公室,徒留老池老臉懵逼。 老池:“……”所以他聲情并茂上了一整節(jié)課,這孩子的關注點都在這兒了? 下午放學江嬙收拾好書包就回了家,簡蠡經過三班教室時往里看了眼,教室里只剩下鮑芃芃一個人了,她已經收拾好書包抱在懷里,手肘撐在桌面上正發(fā)著呆。 鮑芃芃抬起頭,不經意間看到簡蠡正倚靠在自班門框上饒有趣味地看著她,她趕忙站起身欲蓋彌彰地整理桌椅,含糊其辭道:“李菲今天家里有事,我留下來替她做值日?!?/br> “哦?”簡蠡看了眼自班的方向,挑了挑眉,“國民好同學啊,你這是第幾次替人做值日了?” “那不、那不同班同學嗎?”鮑芃芃越說越小聲,到最后幾個字時簡蠡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什么了。 不過不聽也知道她說了什么,鮑芃芃這番說辭八百年都不會變一次,回回照用不誤,把他當傻子唬弄。 簡蠡眼里閃過戲謔,故意逗她,“我看你也整理的差不多了,時候不早了,一起回家?” “那個……”鮑芃芃有些急了,咬緊下唇想了想,岔開話題問:“泗胖子呢?他怎么沒和你一起?” “我今天有事耽擱了,胖子放學后要趕回家?guī)退麐尶吹辏怂等债斕?,從來不逗留你忘了?”簡蠡唇角微微上揚,連若隱若現的酒窩都是小壞小壞的味道。 鮑芃芃總算琢磨過味兒來,知道簡蠡在逗她,不由惱羞成怒,“你趕緊滾犢子,別戳門口耽誤事兒!” 簡蠡嘖嘖幾聲,笑得意味深長地囑咐鮑芃芃記得早點回家后,倒是干凈利落的自己先走了。 不多時,五班門口緩緩走出來一道身影,不急不躁步履沉穩(wěn),經過三班時他連頭都沒偏移半分,目不斜視,眉眼冷俊。 自然也不會知道,有道目光從三班后門追隨著他的身影行至樓梯處,直到確定他不會看到自己,鮑芃芃才火急火燎地抓起桌上的書包從后門追了上去。 即便這不是第一次了,她仍是緊張地心如擂鼓,鮑芃芃清楚的知道邊煥邁出的每一步步子的長度。 她樂此不疲地追隨著這個人的背影、亦步亦趨,卻怎么也不敢將自己暴露于他的視線范圍內。 她與邊煥之間永隔著分毫不差的三米,不遠不近,是她以貧瘠的數學知識估算出的安全距離,鮑芃芃強制性的細節(jié)把控。 直到出校以后,她凝視著邊煥騎著自行車的身影消失在前面拐角處,鮑芃芃才戀戀不舍地推著自己的自行車離開。 從教室到校門口,不過短短幾百米的距離,當時的鮑芃芃就想這么跟在他身后走上一輩子,沒有目的地和終點的那種。 江嬙從房間里出來吃晚飯時,察覺到客廳里縈繞著一種古怪的氛圍。 說不清哪里古怪,但就感覺跟她剛到家時哪里不太一樣,直到她發(fā)現沙發(fā)上多了一抹正襟危坐的黑色身影,她只能看到對方一頭黑到發(fā)亮的短發(fā),和整理得一絲不茍的后衣領。 板正、嚴肅,又過于年輕的背影。 對方似乎也聽到了身后開門的動靜,他回過頭來,江嬙看到了那張臉時微微吃驚,脫口而出,“邊煥?” 這張人間尤物的帥臉,可不就是李善思念念叨叨的邊煥同學嗎? 只是如今這直觀近在眼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正臉,視覺沖擊力更大,連江嬙這種直女癌晚期患者也不免有一瞬間的心跳失衡。 邊煥站起身,低下頭從兜里掏出什么東西走過去放在了飯桌上江嬙平時坐得位置,對著邊婕妤和江年道:“我先回家了?!?/br> “飯已經做好了,你留下來吃完再走吧。”江年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已經過了你媽給你定下的飯點時間,她不會給你留飯了?!?/br> --